作者:乌柳
“好哇!你这不孝女,竟敢打老子!”被她一打,黄父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当即劈头盖脸朝黄姨娘打了好几下,黄姨娘大叫一声,再不管其他的和他扭打在了一起,从他们言语间才知道,原来这桩冥婚也是黄父一手的策划。
黄父得知毕公子死讯,知道有利可图,便用未婚女不能葬入祖坟的说法让大女儿心疼妹子,让黄姨娘在毕老爷耳边吹枕边风,撺使毕老爷给儿子办冥婚,鬼媒人就找他熟识的赵辛。
他早早拿钱收买了赵辛,让他将黄琇萄的生辰八字与毕公子的合上,只要拿到毕家丰厚的彩礼钱,他便能给儿子能娶门好亲了。
燕璇听得无比寒心,黄琇萄被他从生压榨到死,敲骨吸髓还不够,连骨头缝的一点油水都要被他榨干了去。
“他们明明是亲人,是父母,却比那刽子手还要残忍。”
燕璇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回头一看,是刚刚那个入她梦境的女鬼。
“你有什么执念?”燕璇问她。
“我父母虽然也可恶,但我恨的还是底下的那群人。”春妮儿示意燕璇往后看,不知什么时候,满屋占满了鬼,各种各样死法的人都有,都是被他们赌局害死的人。
“他们用金钱玩弄人性,我们也想让他们试试被别人玩弄的滋味。”
“他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是国舅宠妾的弟弟肖柏灵。几年前,他姐姐被国舅的一个门客碰见,因生得漂亮,被其买下献给了国舅,这些年来颇得国舅喜爱,肖家人就此成了当地的富户。
肖柏灵被人带着沾染上赌博,但他嫌那些个猜大小没意思,慢慢与一些臭味相投的人要玩起了这种特殊的赌局,以人心做赌,豪赌人性。”
人心做赌,豪赌人性。
燕璇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问道:“你入我梦中,是想要我帮忙吗?”
“不用帮忙,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你也可以一起来玩。”
“玩?”
燕璇将这个字玩味地又说了一遍:“你们这哪是邀我去玩,这分明是想将我和肖柏灵他们一样玩死。”
既然不需要她帮忙,那春妮儿为什么故意将自己的经历告诉她呢?
他们报仇凭什么要邀她去玩呢?
他们和肖柏灵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她要是抱着个看戏的态度去,那不就和肖柏灵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了?
他们分明从一开始就在给她下套,只要她敢去,必定和肖柏灵他们一样有去无回。
春妮儿似没想到她会发现,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说了,鬼群里突然一阵骚动,有个和尚模样的鬼魂飘来了前头。
“燕小姐方才怎么不阻止小二拦轿?为何还要宋青阳也别去阻止?又为何还要说‘小二不见得敢去拦花轿’的话?分明在你潜意识里面早就已经和肖柏灵他们一样在做赌了,你不拦小二,也是想看看他敢不敢拦花轿,敢不敢拿鬼新娘的绣花鞋是吧?”
原来如此,合着她不阻止小二,在他们眼里就和肖柏灵是一丘之貉了。
“你们这是已经从受害者改为审判者了吗?就算我不阻拦小二与你们各位又有什么关系呢?轮得着你们来审判我吗?”
面前这老和尚身上黑气非常浓重,本来慈祥的面容在黑气下看起来多了几分狠厉与狰狞,燕璇感觉他和一般的鬼非常不同,好似要厉害许多,比之前那刘承给她的感觉还要危险。
第69章 借寿(六)
燕璇用余光看了看底下宋青阳的身影,估摸了一下她喊救命,宋青阳赶过来的速度。
还没来得及估摸明白,只听老和尚又说:“燕小姐这么好奇人性,怎么不敢来与我们玩玩呢?难不成誉满鬼界的燕小姐也不过是肖柏灵之流,将自己的好奇建立在别人的苦痛之上?”
燕璇轻笑一声:“恕我冒昧问一句,大师您是怎么被他们害死的?佛家不是讲究四大皆空无欲无求吗?您怎么和其他凡夫俗子一样被他们玩弄了呢?您是被他们用名利权色哪一个心中贼迷惑了呢?”
燕璇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每问一句,老和尚身上的黑气就多上一分,在黑气环绕下,他神情愈发的狰狞可怖,脖颈上挂着的佛珠突然爆开了一颗,黑气更加浓了,卷起阵阵阴风,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冷到了人骨髓里。
燕璇见此,脸白了不少,才知道这老和尚身上的黑气比她目前看到的还要多,只不过是被他身上挂着的佛珠压制住了。
害怕之下,燕璇身子不由得往后倾斜了许多,大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户外面,稍微不稳就会向后摔下去,可她嘴上还是在逞强说道:“大师修行到死都做不到十全十美,又凭什么来苛求我一言一行?”
砰的一声,佛珠又炸开了一颗,炸开的佛珠打到了燕璇的眉心上,燕璇只觉得眉心一凉,什么东西没进了身体里面,瞬间让她像是堕进了冰窖里面,身子不受控制地往窗外倒了下去。
“表哥!”燕璇慌张大喊。
宋青阳抬头就见她坠落的身影,一瞬间只觉得心脏都停了,赶紧飞身而上,稳稳将她接住。
“怎么了?”宋青阳心中满是后怕,将她搂得紧紧,一边问一边看向楼上窗户。
他身上阳气足,看不到那满屋神色诡异的厉鬼,只能感觉气温好似凉了许多,也不知楼上的灯光是何时熄灭的,竟然都没有发现。
“遇见厉鬼了。”燕璇哆嗦说着,倒不是怕的,而是冷的,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急速下降,便是被宋青阳抱着,也还是觉得冷得厉害。
宋青阳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扯着外衣将她紧紧裹住。
“我应该是被阴气入体了,咱们快走吧。”燕璇心知自己状况不好,不敢再留,赶紧让宋青阳带着她离开。
燕璇出事,宋青阳也顾不得再管其他的人和事,抱着燕璇就去了客栈后院,驾着马车带她离开了镇子。
远远地,燕璇再回头看了一眼小镇,整个镇子都被黑气笼罩住了,连月光都照不进去。
原来整个镇子就是他们准备报复肖柏灵他们的地方。
老和尚会设局来邀她玩,是想借她的口将宋青阳支开吧。
燕璇咬咬唇,老和尚他们现在怕是不单单报仇这么简单了,他们已经成了个审判者,但凡有人有一点点没让他们满意,都会被他们视作与肖柏灵一样的人,就像她,不过因为一句话,因为没有阻止小二,就被他们敌对了。
按照他们这危险的想法,整个小镇上的人都凶多吉少了。
现在也只有宋青阳能救他们了,可以她现在的情形,宋青阳一旦离开她身边,她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这也算是对他们俩人性的考验吧,究竟是救一个人,还是救一镇人?
燕璇看了看小镇又看了看宋青阳,很想把这个难题交给他自己来选择,可想了许久,她还是决定瞒下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从一开始帮鬼,就是为了活下去,在自己都保障不了的情况下,她可不会还想着去救其他人,那太伟大了,她不过是个平凡的人,可不是什么大圣人。
正想着,燕璇突然感觉一道热流从背上涌进她的体内,正要回头看,就听宋青阳问道:“我输些内力给你,可觉得好些?”
还能这样呀。
燕璇点点头,好些了,可她感觉阴气还在体内,并没有被他内力带来的热流驱散。
“你闭上眼,深呼吸,意识跟着我的内力走。”
燕璇按他说得做,只觉得那股热流从后背慢慢走到了头顶,从头顶向下走到了前胸,随即到了小腹之中,突然地,身体整个儿热了起来。
可只有一瞬,很快又冷了下来。
一冷一热之下,燕璇忍不住咳嗽了几s声,宋青阳的手掌一松,内力一散,热流带来的暖意又全部消失了。
“表哥,不行,阴气只能通过阳气来驱散,我身体里的阳气本来就少,此时已经全部被压制住了,只能借你的阳气来做驱散。”
“你说得在理,可我该怎么才能将阳气渡给你呢?”
“你忘了,采阳呀!”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宋青阳亲上了燕璇的嘴,滚烫的手掌摸进了她的衣裳里。
她浑身温度低到了极点,像抱着一块冰,抱着个死人,若不是她胸口还在起伏着,她还在回应着他的爱抚,他真的会以为此时是抱着具尸体在欢好。
不过这大夏天的,正嫌热呢,冰冰凉凉的美人儿抱着可比热烘烘地来的舒服,就是燕璇体温下来,身体的反应没有那么灵敏了。
扒去她的衣裳又怕她会更冷,只能将脑袋钻进她衣裳里去。
“表哥……”燕璇抱着他的头,好借借他的体温。
两人一通欢好之后,不同于内力带来的热流,这团热气像是火焰在她腹中燃烧,慢慢地从小腹之中扩散到全身,突然,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嗝,只见一团浓郁的黑气从她口中吐了出来,瞬间消失在风里。
“阴气被逼出来了!”燕璇高兴极了,宋青阳也是。
随即宋青阳明白了,之前做那么多次没有效果,是因为她不会固阳,采到的阳气又散了,所以才不见效果,他们武学功法和修行打坐都是以丹田存气,他方才误打误撞帮她学会了用丹田固阳。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咱们再杀回小镇救人去!”燕璇摩拳擦掌,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穿好了衣裳。
第70章 借寿(七)
再来到镇门口,燕璇只能见着一片荒芜,宋青阳却能看见那门楼高墙,看得见他们刚刚出来的那一条路。
两人将马车栓在镇外,步行进去,宋青阳所到之处,黑气尽散,可等他一走,黑气又聚集到了一处。
燕璇的身体没进黑气之中,眼前发生了变化,一片荒芜的景象突然变成了车水马龙的集市,人来人往,叫卖的声儿不绝于耳,只有宋青阳在其中格格不入。
“你看到了什么?”燕璇问宋青阳。
“人间炼狱……”
宋青阳说着,飞身上前,阻止了一个拿刀砍人的小女孩。
燕璇一惊,随着宋青阳的身影,看到了那个满脸戾气的小女孩,女孩儿约莫六岁左右,在女孩面前还有一个更小的孩子,他身上满是伤痕,鲜血流淌不停,一看就是小女孩用刀划拉伤的。
燕璇赶紧上前,掏出手帕帮他止血。
“你为什么要杀他?”宋青阳问拿刀的小女孩。
“我不杀他,我只想切掉他腿间的雀雀儿!”
一问才知,原来这两个孩子是亲姐弟,姐姐自打出生起就被爷爷奶奶被骂做赔钱货,弟弟则被喊做心肝儿,爹娘虽没有说什么,可有甚好吃的好玩的也都向着弟弟,方才有个人推醒她,告诉她,只要她用刀砍掉弟弟的雀雀儿,她就能取代弟弟成为家里人的心肝宝贝。
那人说完就塞了一把刀子给她。想起白日里弟弟吃糖葫芦,她只能捡着弟弟吃完竹签子嗦嗦上面残存的甜味儿,她没忍住拿刀砍向了睡在一旁的弟弟。
谁知那时候弟弟恰好翻了个身,让她刀子失了准头,伤到了其他的地方,弟弟吃痛醒来,又哭又叫,躲个不停,才会跑到街上来。
“你爹娘他们呢?怎么没来阻止你们?”
两娃娃摇了摇头,当时完全没注意这些。
燕璇和宋青阳将他们送回家中,才知道他们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面,而凶手正是他们刚刚自尽的父亲。
亏得他们来得及时,将小儿的父亲救了下来,从他口中问得,他先前听见客栈那边有好戏看,披着衣裳就过去了,不知怎么睡着在了客栈门口,天大亮了还浑然不觉,还是住在隔壁的老樊推醒他的。
老樊与他说:“你还有心思看别人的好戏呢?”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满镇子都在传你爹扒灰,你竟还夜不归宿,不牢牢看着那对狗男女,就不怕他们半夜上你床上折腾去吗?”
“呸!你他娘的才扒灰呢!”
“你不信自个儿往街上问去,大家都知道这事。”
老樊说得斩钉截铁,叫他心里七上八下了起来,走到家门口时,他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往一旁小摊子小铺子里问了问。
卖茶的杜娘子说:“我好几回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出门,又一前一后进门,那天还瞧着你爹拿着块花帕子,正是你媳妇儿常用的那块。”
卖枣大爷说:“昨儿你爹在我这儿买了几两红枣,说是给儿媳妇熬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