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囤
“长姐。”她喊了一声。
唐烟回过神来,好似怨怪地看了眼邹沢,而后朝着唐霜伸手。
唐霜被拉到她榻前坐下,她心里打鼓有些急切问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父亲.....”
唐烟知晓她会错意,忙摇头安抚道:“不是父亲,你姐夫今日去看过他了,他被照料得很是周到。”
唐霜闻声蓦地松了口气,心头巨石落下。
唐烟舔了舔舌尖,犹豫半晌开口道:“阿唔......你.....嗯.....”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唐霜有些困惑问道:“我怎么了?”
唐烟咬了咬唇,那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气恼的便拿起身后软枕朝着邹沢砸去,邹沢并未闪躲,就直挺挺的受下了。
见还不解气,竟转身拿起手边的玉如意就要咂去,唐霜见了忙上前抢下。
长姐都这么大了,这习惯竟还改不掉,生气便要拿东西砸人,这姐夫竟也不劝,看这架势,这习气愈演愈烈……
再看邹沢,他已抱住那软枕,小心看了眼唐烟,劝慰道:“由得你打我,你自己莫气。”
唐烟捂着心口,气愤道:“我不管,这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你到底是如何办事的!怎,怎就......你自己与阿唔说。”
邹沢闻声刚想开口,又被唐烟打断:“算了,别说了.....你明日便去回了圣上!”
邹沢见状想上前安慰,唐烟那怨怼的眼神一看他,他便被震慑在原地,不敢向前......今日这事确实是他错了,错信了圣上,谁能想他竟真的摆了自己一道。
唐霜被两人言语弄得迷糊,但隐约算是瞧出来了,这事与自己有关。
她看向邹沢问道:“姐夫?出了何事?你且与我说,我都受得住。”
她一双眼睛清冷冷的,邹沢莫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尖。
邹沢坦然道:“圣上替你与孟家的公子赐婚了。”
“哐当”一声,唐霜手中的玉如意应声摔落在地,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发出清脆声响。
翌日一早
许管事拿着帖子便要送往邹家,好巧不巧恰撞见了将要离去的孟鹤之。
府门前无一人送行,除却身边跟着的夏添,算的上是孑然一人,显出几分清落。
孟鹤之自是看到了,只当是普通人家的请柬,并未仔细瞧,转而便上了马车。
许管事有些不忍,忙上前搭话:“二公子这就走了?老夫人可知道?老奴,老奴送送二公子吧。”
第26章
孟鹤之坐在马车上,蹙了蹙眉头正要拒绝,从他身后探出一人来。
“许管事。”那人打了个招呼。
许管事一怔,反应过来,忙大了声招呼:“姚先生也在啊。”
姚七颔首笑了笑:“是,我家老爷不放心公子远行,特地让我来接人的。”
许管事嘴角笑容一僵,这话无异于指摘孟家对孟鹤之不上心,今日人走,无人相送门庭冷落,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许管事笑容有些干,连连应是,而后道:“还是老先生考量周到。”
孟鹤之睨了姚七一眼,怪他多管闲事,眼底有些不耐烦划过,便想放下车帘,却又被姚七挡住。
他嘴角带笑道:“我见许管事要出门?不若一道儿,你这是去哪?”
孟鹤之正要命老田驾车,便听许管事道:“去邹家,与你们不大顺路,老奴走两步便到了,我这便去了.....”
邹家在孟家以南,城门在孟家以北,一南一北,自然不顺路。
话音还未说完,忽见车帘被掀开,瞧不见孟鹤之神色,却听他问:“去邹家?”
许管事愣了一瞬:“是。”
“上车。”孟鹤之忽然道。
话音一落,几人皆是一怔,姚七诧异看向孟鹤之一眼,孟鹤之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玩弄着手中折扇。
许管事反应要大许多,颇受宠若惊,下意识便当是孟鹤之又要给他挖什么坑,张嘴便磕磕巴巴道:“不,不必了,老奴可以自己.....”
“废什么话,上车!”孟鹤之不耐烦道。
许管事闻声不敢耽搁,“欸!”了一声,掀开衣袍便上了马车,生怕慢了一步惹来陆焉生不快,反应迅速,好似一阵风刮进了车厢。
姚七看向已上车的许管事,眨了眨眼睛,两人对视一眼,许管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姚七好笑的勾了勾唇,很是自觉的往一旁靠了靠。
车马缓缓启程,邹家门口自始至终都是冷冷清清,车轮在雪地上轧出痕迹来,一直向着南边而去。
车厢里,萦绕着淡淡的尴尬,许管事抿了抿唇看向姚七欲嘱咐些孟鹤之的习惯,还未开口忽又听孟鹤之问:“为何去邹家?”
许管事捏了捏手中请柬答:“老爷有事与邹将军相商。”
至于是什么事,许管事还当真不知,这事,老爷好似有心瞒着不讲,他亦是好奇,不过隐约也知道是昨夜商讨之事。
孟鹤之嘴角微微抿起,嘴角不禁划过些许嘲讽,邹家出事那几日,也未见有一封信去过,邹沢才回京中,就如此迫不及待上前巴结......
姚七挑眉看向孟鹤之,笑盈盈的,可眼里皆是打量;“公子好似很关心邹家。”
上回公子找他,好似也是为了邹家,短时间让他凑出那么一大列东西来,可是费了他不少工夫,他留了个心眼,后面打听了一嘴,听讲是被栢家公子送去给了邹家,那些东西可好比京城两间九品香肆的铺子,那样多的东西,听讲此刻还摆在邹家呢。
孟鹤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斥骂了一声:“聒噪。”便自顾自闭目靠在了车壁上。
姚七眼里闪过几分兴味,抿唇直笑,是他大意了,公子已弱冠,是该成家了,只是......嘴角笑意淡了许多,他不记得邹沢有什么亲妹在。
他方才进京,这些日子都忙着铺面的事,还无心分身忙别的事,并不知晓京中世家的情况,他不禁有些自责,开口忽问向一旁许管事打听道:“许管事,邹将军家中排行第几?家中兄弟姊妹几人?”
许管事愣了一瞬道,好笑道:“姚先生才入京,不知晓也是应当的,邹将军是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姊妹。”
姚七一愣,心中打鼓又问:“是我说的不清楚,庶出的也算在其中。”
许管事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邹家没有庶出,姚先生所不知,邹家有家规,后院不许纳妾,只一房正妻。”
姚七一怔,有些惊诧,莫不是自己想错了,身影里都带了些许急躁问道:“家中就没有适合婚配的千金?”
此话一出,孟鹤之忍无可忍,拿起手中折扇便砸向了姚七,怒叱:“再胡乱说话,我便打断你的腿,教你爬回南广!”
这暴戾来得莫名其妙,他越是如此,姚七便越觉得不对劲,公子这是明显在遮掩甚。
他这人惯来浑不怕死,大不了便下马车走回南广就是.....
许管事哆嗦了下,朝着姚七摇了摇头,不敢再言语,姚七见状也不好再说话,只是暗自叹气,那便只能自己派人打听了。
转眼便到了,许管事忙拿着请柬下了马车,只是临下马车时对着姚七轻声道:“姚先生问的应当是唐二姑娘,那邹将军妻妹,如今待字闺中,恰适婚配。”
姚七眸光蓦地一亮。
话音一落,便察觉到孟鹤之狠戾眼神,许管事忙跳下马车,只是还不忘嘱咐孟鹤之:“二公子路上一定当心,有劳姚先生照顾。”
姚七颔首:“应当的。”
许管事依依不舍看了眼孟鹤之,才转身去敲邹家的门,进府时,他还回身看了眼,只见自家公子车架竟然还停在原地,他也只当公子舍不得他。
他挥了挥手才进去。
孟鹤之却一直驻足在那处,好似能透过邹家那高高的围墙瞧见什么,孟鹤之不言语,车夫便不敢动弹。
姚七凑上前去,揶揄道:“原来是唐二姑娘啊。”
孟鹤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警告道:“你敢动她,我要你的命。”
姚七笑出了声:“公子既然心里有她,何不开口提亲?”
孟鹤之眼里有阴霾划过,冷眼警告,不再言语。
只是最后再看一看,便敲了敲车壁,马车缓缓动身远去。
姚七见他这样子,也知晓他在犹豫甚,不禁抿唇又在心中咒骂了一声孟文轩,想也知晓是夫人的事对公子影响的缘故,叫他心里如此有负担,他并未再劝,只是又看了眼邹家的方向,心里有了打算。
旁的倒是不大着急,先该好好打听打听唐家姑娘才是,也不知是怎样一位仙女竟然能叫这活阎王动心。
他们刚到驿站歇脚,姚七钻进屋中书信而后便马不停蹄去信两封,一封是去往京城的,另一封是去往南广的,他思量得极为详尽,该让老爷尽快备下嫁妆才是,莫要晚了不叫旁人先下手为强了。
邹沢知晓孟家送请柬来,已是日落天黑。
他这回没再惊动唐烟,拿着那请柬直奔平南阁。
彼时唐霜正坐在明窗前沉思,见邹沢来,忙站起身来。
邹沢开诚布公,将那请柬放到了桌子上:“孟家送来的信,你看看?”
唐霜咬了咬,伸手接过,细细看了一眼,无喜无悲,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知道了,阿唔,定早做准备。”
“我不是这个意思。”邹沢开口道。
“嗯?”唐霜蹙眉不解,他来,不就是为了知会此事?
邹沢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与实话实说,可是心中已有如意郎君?”
唐霜闻声一怔,邹沢见她不解,开口解释道:“若是已有如意良君,你便与我讲,我定替你做好打算。”
唐霜愣了一下,莞尔笑了笑道:“并无。”
邹沢点了点头,与她分析道:“没有也罢,我只与你说,这婚事可由你自己做主,即便有一道圣旨压着,你也莫觉得有甚所谓。”
“只是圣上这婚约也未必不好,我仔细打听过了,孟家还算干净,后院并无甚琐事,至于孟家那两兄弟,长相倒是不错,你也可趁机看一看,若是看中了,便也算是成了好事,若是瞧不中,你也莫要委屈自己,只含糊着便是,等过些日子,姐夫再立功勋,届时再问圣上要赏,替你回了这婚事便是。
邹沢一贯话少,这个唐霜深有体会,与长姐成婚三年,邹沢与唐唐霜说的话屈指可数。
今日说这样多,这一字一句皆是替她考量,唐霜心下感动,微微垂眸,姐夫如此替她斟酌做想,唐霜自也不能叫他为难。
都说伴君如伴虎,但有不悦,她唐家便是个例子,如何才能叫姐夫为她冒险,姐姐难得身子好些,更不能叫她跟着担心受怕,她摇了摇唇有了决断道:“姐夫说的是,阿唔都明白。”
她顿了顿又道:“便依请柬上所言,五日后相看,我恰也乘此机会了解了解,若是可以,姐夫也不必费心再推却。”
邹沢闻声抿了抿,似有些不放心,又问道:“你莫要勉强,若是不想去,便不去。”
“不勉强的,姐夫安排就是了。”
邹沢看向唐霜,见她面上却无半分为难,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命卸一去回信。
这两家相看之事,便敲定了,要说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圣上下旨赐婚一事,很快便在京中传开。
起先也只当是风言风语,但见两家态度,又不免心里打鼓,直到三日后,黄诽领旨去两家宣读,方才恍然大悟,原是真的,京城人家皆津津乐道,无一不艳羡唐霜运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