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叶落
“咳咳，那个……”
被自家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扫，顾云书顿时有点心虚，刚刚说话的时候，可能是太紧张，没经过大脑认真思考。
这会反应过来了，想要再往回圆，就有那么点难。
不过尴尬的瞧了瞧四周，在瞅见靠在床上的苏锦后，这位永宁侯顿时眼睛一亮，笑呵呵的说道：
“这凝霜阁内是没有咱们的孙女，不过那肚子里不是还躺着咱们的孙子吗，我这不是来……来看看咱们未来的孙子吗……”
虽然一贯不太喜欢苏锦，自对方入门之后，也从未给过什么好脸色看。
对其腹中的孩子他倒是关注过几分，不过因为大夫们都说柳若兰怀了嫡长孙的缘故，他的关注自然也就不多。
不过到底是做侯爷，这会说起这话来，仍旧是脑不红气不踹的，那副笑呵呵的慈祥模样，倒真像是一个好爷爷。
“是吗？”
望着顾云书做出的那副一脸真诚的模样，沈芳舒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再去追究，反而难得的放缓了语气：“既然你是过来看孙子的，那便过来看看吧，大夫说了，再过两日这小家伙应该就会出来了……”
说道小家伙这三个字的时候，沈芳舒摸了摸苏锦的肚子，脸上露出一抹温柔之色，唇边的笑容也显得真诚了些。
那一幅充满母性光环的模样，顿时让顾云书看呆了眼，愣愣的站在那里，倒像是个刚成婚的毛头小子。
沈芳舒少时在边疆长大，那里风气开放，便是女子也能够随意出门，她自幼便骑马射箭，乃是边疆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顾云书初见她的时候，沈芳舒便是骑在马上，英姿勃发，脸上的笑容明媚的如同天上的太阳。
不过一眼，顾云书便怦然心动，只觉得此生除她再无别人。
可惜自对方入了侯府之后，那样的笑容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了，甚至他都很少再见到对方笑了。
第5章
目光复杂的看着沈芳舒，从那一笑中回过神来的顾云书，不但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反倒是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自己妻子入府这么多年，不管他怎么讨好，都一直是淡漠疏离的样子，可现在面对着那个人的女儿，却笑得这么温柔，真是……
浓浓的醋意和酸涩，不断的翻涌在心间，顾云书再看向苏锦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对了。
那身上的黑气几乎已经快要实质化了，整个就像是一个散发着煞气的大魔王，吓人得很。
不过苏锦却是很淡定的回望了过去，眸光清澈，完全没有一点被吓到的意思。
这倒不是因为她胆子有多大，事实上，第一次见到侯爷这般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吓得像是只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一样。
恨不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过入府时间长了，她也发现了，不管侯爷和世子，在她面前是多么的凶，多么的威风。
但其实到了夫人的面前，那都是个花架子，软包子，就跟两个小绵羊似得。
而在知道这两人不过都只是虚张声势之后，苏锦虽然没有仗着侯爷夫人，做什么恃宠而骄，挑衅这两人的行为，可也确实是不再怕了。
不过她虽然并不害怕，反而觉得侯爷这模样倒是有些好笑。
可沈芳舒瞅着顾云书这样子，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这好端端的，你瞪着锦儿做什么？”
说着，还伸手轻拍了苏锦两下以作安抚，看向自己丈夫的目光中更是带了些许不满。
她知道，自己丈夫对她强要求苏锦进门很是不满，可把气都撒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而且还是一个怀了他孙子的弱女子身上，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我不是，我没有……”
听到自家夫人的质问，顾云书下意识的便开始否认，而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得话，尴尬的笑了一下，便又连忙凑上前去，讨好的说道：
“夫人，咱们孙子的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明泽怎么样，你觉得好不好？”
撑着膝盖俯身看着坐在床边的夫人，顾云书这姿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可那脸上的神情，却像是只蹲在地上，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狗。
五十多岁的人了，脸上还留着胡须，这幅模样实在是让人不忍目睹。
饶是沈芳舒一向对其不假辞色，可这会，却也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不过她向来是个能端得住的，即便画面再怎么搞笑，面上也是一片清冷淡漠，完全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苏锦就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了，在她这个角度，正正好便可以瞅见这位侯爷的模样，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抑制不住了。
但知道这位侯爷好面子，为了将来不被穿小鞋，苏锦也不敢真的笑出声来，只能是连忙低下头去，攥着被角在那强忍着。
可三人离得那般近，什么动作自然是第一眼就瞅见了，更何况苏锦那颤抖的双肩，根本就掩藏不住。
扫了一眼笑得明显有些控住不住自己的苏锦，顾云书有些哀怨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那模样，就差没叼个小手绢，泪眼汪汪了。
本来在夫人面前，他的地位就不高，自从苏锦进门之后，他发现他的地位就变得更低了。
往日里，夫人虽然不喜欢他，可好歹还是住在主院之中的，可现在呢，夫人就差收拾包袱跑过来这凝霜阁住了。
明明怀孕的人是苏锦，可跟着独守空房的却是他，这心里面能没有点怨气吗。
偏偏他但凡只要有一点对苏锦不好的地方，夫人就会对他横眉竖眼，搞得他堂堂一个侯爷，现在还得看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脸色。
这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苦闷的想着这些，顾云书的脸色不停的变化着，仔细看的话，竟然还能发现一点委屈。
被自己丈夫这模样弄得有些无奈，沈芳舒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这人竟然发现了她心肠软，吃软不吃硬的弱点。
自此以后，在她面前，就总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知道堂堂一个侯爷，到底是怎么能拉得下脸。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招对她确实还很管用，每次当她想不再理会这人的时候，对方偏偏就总是用这种方法搞得她心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现在，她甚至都已经快忘记自己当初发过的誓言，这也让她心里越发的感到愧疚折磨。
想到当初，沈芳舒的眼神忽然又冷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开口说道：
“若这一胎是个男孩，那便是侯府的长子，不知侯爷能否上书皇上，请立其为世孙？”
目光紧紧的盯着顾云书，沈芳舒已经冰封了几十年的心，忽然砰砰的跳动了起来。
她想，若是侯爷能够答应，她或许可以停止她的计划，或许……她也可以放下那段过往，放过自己，尝试着去接受。
沈芳舒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石破天惊，不只是顾云书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就连原先低着头偷笑的苏锦，都震惊的抬起头，一眼愕然的模样。
请立世孙，这是什么操作，自古以来都只有请封世子的，还没有人会直接把下下一代的继承人给订了的。
虽然以侯府现在的情况来看，得传到世孙的时候，估计就已经不剩什么了，顶多也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点的爵位，跟现在完全不能比。
可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相当于提前把侯府的继承人给确定了。
侯府可不单单只是有爵位那么简单，这么多年，几代传承下来的人脉，还有那些金银财宝，古玩字画。
传承了几代的大族，那留下来的能有多少东西，出身于小门小户的苏锦根本就不敢想象。
哪怕她知道，除了皇家，除非没有嫡子，否则压根就没有庶子继承家业的先例。
可这会她的心却仍旧是忍不住砰砰乱跳了起来，哪怕自己的孩子还没有个影，更不能百分百确定是男孩，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激动起来。
出自于小门小户，虽然不缺衣食，但显然也并没有多富贵，更是完全比不上侯府。
若不然当初她爹娘也不可能一听是侯府，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甚至压根就不管她只不过是去做妾的。
好像对他们来说，能够进侯府做妾，就已经是一门极好极好的婚事了，他们甚至都不觉得自己答应的行为，有什么对不起女儿的。
这样的想法，让苏锦甚至连怨都无法去怨，因为她能够感觉出来，她爹娘是真的觉得，进了侯府就是荣华富贵一辈子，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只有踏入这个门才知道，侯门到底是多么的复杂，刚进府的时候，苏锦也曾被这富贵给晃花了眼，甚至觉得父母所言可能是对的。
但主母的刁难，还有世子的冷漠，都让她深深的明白，自己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作为老实人家出来的女儿，说句实话，苏锦并没有什么心计，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作为一个母亲，是谁都想给自己孩子争取最好的，所以即便她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这会在听到夫人提出来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抱了期待。
望着皱着眉头，明显被夫人这句话给惊吓到了的侯爷，苏锦紧张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抓着被褥的手心更是完全湿透了。
她一面想要侯爷快些回答，一面却又不太想听到那个答案，因为她明白，那个答案十有八九不会是她想要的。
扫了一脸抿着双唇，一脸紧张望着他的苏锦，顾云书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怀疑是这个女人不安分挑唆的。
孩子还没生下来，是男是女还不知道，这个时候提此时，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像柳若兰那样，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岂不是就尴尬了，既得罪人还什么都没得到。
他虽然因为很多原因，不太喜欢苏锦，却也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这么蠢的事，哪里有人会去做，那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再加上，这么多年对自己夫人的了解，顾云书很清楚，这八成怕是自家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突发奇想。
不，不对，也不能说是突发奇想，八成这个念头在夫人的脑海里已经酝酿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毕竟即便这些年来，他再怎么想要讨好夫人，但在这种大事上，也是从来不会让步的。
若不然，当初苏锦也不会变成妾室。
这么想着，顾云书直起身，便想要像往常一样，拒绝自己夫人这般不靠谱的提议。
可抬眸的一瞬间，望见那清冷目光中的点点期盼，他又忽然愣住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的拒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恍惚的望着自家夫人，顾云书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些预感。
若是这次他不答应的话，有些事情怕是就永远没有办法挽回了……
第6章
嘴唇颤动了几下，原本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到底是没能说出来，望着面前定定看着他的夫人，一向不知委婉为何物的侯爷，竟然难得的学会了转移话题：
“夫人，孩子还没生下来，是男是女还不知道，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早了些……”
说着这话，顾云书心中还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这孩子现在还没影。
若不然，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委婉的拒绝了。
至于说答应，那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的。
“若这孩子生下来了，确实是个男孩呢，你会答应吗？”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预计，知道这件事情八成是不可能的，可也不知道怎么得，沈芳舒忽然便有些不甘心，执意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夫人，你……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