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叶落
第173章
“母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顾明泽离开的背影，又瞧见自己母亲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顾长安心中忽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沉声问道，隐隐带了些质问的感觉。
知子莫若父，顾长安虽然对?于顾明泽这个儿子的疼爱关心不够, 但却不代表他没有?关注过这个长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那还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只是?因为对?妻子和恩师的愧疚，再加上父亲和母亲本就对其的偏爱, 让他做出了一些选择罢了。
顾长安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对?于仕途有?多看重, 能让其宁愿调离京城这个政治中心，也不想再见自己的祖母一面，那可想而知自己母亲得做出怎样的事，才会让其如?此决绝。
“长安，是?母亲对?不起明泽，母亲也对?不起你！”
望着自己从未尽过几分责任的儿子, 沈芳舒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把事情瞒过去?。
她已?经失去?了最疼啊的孙子，不想再失去?对?一向孝顺的儿子，她知道, 不管儿子曾对?她有?多少感情，如?果对?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对?方都会恨死她。
过往不曾发现, 可到了这时，很有?可能失去?这个儿子的时候, 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在乎这个儿子。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她现在有?多么的后悔，一切也都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为了避免儿子从旁人的口中得知此事，沈芳舒也只能强忍着悲痛，顶着那不敢置信，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的目光，把这些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出来。
而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母亲定然是?做了什么，极为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才会导致儿子那般模样，但真当听到这些事的时候，顾长安仍旧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无论他经历过多少，也真的很难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他很想再问几句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可嘴唇动?了动?，嗓子干涩的像是?直接哑了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而且看着自己母亲那痛苦愧疚的模样，即便他再怎么想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也做不到了。
踉跄着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顾长安突然发现，自己从小到大所追寻的母爱，竟然是?如?此的可笑，自己的母亲，更是?让他打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阵的冷意。
他没有?试图再去?说些什么，像是?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像是?旁人家的母亲一样疼爱自己，会冲动?的质问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会的他，只是?沉默着看了沈芳舒一眼，便再也没有?力气待在这里，踉跄着离开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过往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可笑，竟然对?这样的母亲，还能抱有?期待。
若是?从一开始，他就放下那些期望，或许一切的悲剧就都不存在了。
而现在哪怕已?经晚了，可他真的不能再逃避了，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所有?一切被自己母亲造成的悲剧痛苦，都需要?他来弥补。
哪怕他知道，有?些伤痕可能是?一生都无法弥补的，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都要?去?做。
他不是?沈芳舒，他不是?自己那个懦弱自私的母亲，他虽然也会逃避，也会因为渴望亲情而做一些错误的决定。
但他不会再造成了这般可怕的悲剧后，就只用几句不得已?，几句轻飘飘表达歉意的话，就试图去?博得谅解，那是?这世?上最让人恶心的行为。
而望着儿子那踉跄离去?的背影，感受到对?方那无比失望的目光，沈芳舒即便早已?预料到儿子的反应，可还是?觉得心中一阵阵的疼痛。
像是?有?人拿着把匕首，不停的在里面搅动?，让她已?经疼得快无法呼吸了。
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沈芳舒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一点点的离自己而去?，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174章
顾明泽在离开沈芳舒的院子后, 并没有?去旁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凝霜阁。
这里仍旧与往昔一样，清幽雅致的同时, 处处可见底蕴，而且随着这些年顾明泽的地位越来越高，逐渐接手了一些顾家的资源产业。
相比于柳若兰这个真正的世子妃, 侯门未来的主母, 苏锦过得其实?要更好一些。
尤其随着顾明泽仕途顺遂, 虽碍于礼法，暂时难以为他请封诰命，但母凭子贵, 除了?没有?夫君疼爱之外，她在这侯府的地位已经不逊色于柳若兰了?。
而这也是为什么柳若兰会越来越难以忍受, 一直逼着顾明宇努力读书的原因，这世间又有?哪个正?妻能容忍有?朝一日与妾室平起平坐呢。
顾明泽过来的时候，苏锦正?带着丫鬟在院子里浇花，那是之前?顾明泽特意从南方弄过来的珍稀品种。
对于儿子的孝心，苏锦很是爱惜，平日里浇水剪枝叶都是自己亲自来, 就怕丫鬟们不仔细弄坏了?。
虽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但因为生活用度一概不缺，顾明泽又争气, 自己也想?得开，在这侯府之中一向过得顺遂的苏锦仍旧显得十?分年轻。
这会一身宝石蓝的长裙，头上戴着几支做工精细的金簪, 整个人?显得温婉如水，雍容华贵,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绝不会以为这是一位妾室。
站在凝霜阁的院门前?，顾明泽怔怔的看着苏锦，脑海里忽然想?起柳若兰的模样。
相比于第一次对方从江南回来，所见到的女子，对方这些年在京城，明显苍老了?许多?，与苏锦根本就无法相比。
若只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但最可悲的是，顾明泽比谁都清楚这一切是为什么，他明里暗里又到底做了?多?少的事情。
从前?的他，并不觉得愧疚，对方是无辜的，可再无辜也是他的敌人?，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会去同情自己的敌人?。
他若是不懂得反击的话，那最后受伤害的就只会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亲人?。
可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全都变了?，自己原本认定的，其实?全然都是错的，自己一直伤害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个生了?自己，又因为自己而受了?那么多?年痛苦折磨的女人?。
最可笑的是，为了?给对方找点事干，不让对方有?精力关?注自己，他还一手策划了?那虚假的认亲一事。
用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去代替自己，骗取柳若兰的信任，利用对方的母爱，去伤害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
顾明泽从未觉得自己的手段如此?卑劣，从未觉得过往的自己那般让人?憎恨。
柳若兰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爱，而自己这个一直让对方挂念的亲生骨肉，却是间接伤害她那么深的人?。
纵然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可曾经做下的那些事，也难以让他再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所以从沈芳舒那么离开后，即便脑海里无数次闪过柳若兰这些年痛苦憔悴的画面，心里像是滴血一般的愧疚和难受，他最后却还是来了?凝霜阁。
而不是去把真相告诉柳若兰，告诉对方，一直精心照顾的那个女儿，是他找来骗她的，他其实?才是对方的亲生骨肉。
或许是懦弱，或许是在逃避，总之顾明泽现在是真的不想?去面对柳若兰，可这会站在凝霜阁的门口，看着自己一向亲近，以为是自己亲生母亲的苏锦，却也难以迈动自己的脚步。
扶着那院门的手一点点的收紧，顾明泽只觉得心像是针扎一般的难受，眼中控制不住的蒙上了?层水雾。
他仰头望了?望天空，看着那刺眼的日光，微微闭上了?眼，难以平复的心绪翻涌着，让他转身便想?要离开。
“明泽？”
可还没等他行动，就听到那熟悉中带着疑惑的呼唤，身子一僵，便怔怔的站在了?那里。
第175章
虽然心中闪过无数想要逃避的念头, 但?顾明泽最终还是没有迈动脚步，有些事情早晚都?是需要面对的。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面带疑惑之色的苏锦, 尽量做出一副放松的表情走过去，轻声唤道?：
“娘……”
往日里有外人在的时候，顾明泽都?是按照规矩, 称呼苏锦未姨娘, 越是这种小事上, 他越不愿意让人?抓住把柄，可这会?，他突然不愿意了。
刚刚离得远, 顾明泽又是背对着这里，苏锦没有看出?来, 可这会瞧见自己一向最在乎自身形象的儿?子，这般一身狼狈的模样，顿时将苏锦吓住了。
连忙抓着儿?子的手，便连连追问道?：
“怎么了?这是，明泽，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与?祖母吵了?一架, 心中?有些不舒服罢了?！”
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苏锦是不会?相信，也不会?放心的, 是以顾明泽索性将之前的事情简单化的说了?一句。
有些事情，纵然是永远瞒不住的, 但?顾明泽却不希望，那样伤人?的真相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吵起来了?，她一向?可是最疼你的，年?纪又大了?，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该顺着些才是！”
虽然心中?有些不解，这自己儿?子能有事情和沈芳舒起冲突的，但?知道?对方有多疼这个孙子的苏锦，倒是也松了?口气，又不免絮叨了?几句。
她倒不是责怪儿?子，只是这个家里，沈芳舒是他们母子二?人?最大的靠山，她自然要多记挂对方一些。
“娘你放心吧，儿?子知道?的……”
见完全?不知道?真相的苏锦，竟然还惦记着沈芳舒年?纪大了?，让自己顺着些，顾明泽只觉得揪心般的难受。
他几乎是强忍着泪，才说出?的这句话。
而?后他实在不忍听自己这位娘，再说什么关于沈芳舒的好话，当下便连忙转移开话题，提起了?一些衙门里的琐事。
虽然对于这些，苏锦一向?不懂，但?对于儿?子的仕途，作为母亲，她却是极为关心的，而?很多事情又不能去跟对方讲，所以往日里顾明泽便会?挑些不重要的趣事讲给?对方听。
无独有偶，与?顾明泽一样，再知道?了?这惊人?的真相后，顾长安也是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柳若兰。
他想告诉对方，顾明泽就是他们寻找了?多年?的亲生孩子，那般优秀的庶长子其实本是他的嫡长子。
这个真相除了?让他觉得痛苦之外，也有一丝欣慰，那就是他日后再也不用在这个长子，还有自己的妻子嫡子之间做什么选择了?。
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他的想法要比顾明泽简单一点，这也是因为他的处境要比顾明泽好很多。
不管沈芳舒到底做了?什么事情，那都?是他的孩子，相比于顾明泽和安生，相比于柳若兰和苏锦，甚至比之顾明宇，他都?是更容易接受的那个。
对沈芳舒这个母亲地失望是一回事，对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适应程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以又是激动又是伤心悲愤的顾长安再回到柳若兰这里后，第?一时间就想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自己的妻子。
但?事有凑巧，顾长安进来的时候，柳若兰正带着刚刚认回来的女儿?，再耐心的教着对方画画。
因为自幼离家，受到不少伤害的原因，这女儿?回来后一向?有些痴傻，这会?哪里能认真的画什么，不过是在那玩罢了?。
不过柳若兰却教得极为认真，对于这个女儿?，她总觉得亏欠，因此也显得极为有耐心，而?这痴傻的女儿?，虽然有些不懂事，但?却也不闹腾，一时间那母慈女孝的画面显得极为温馨。
而?当急匆匆过来的顾长安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却不由得愣了?一下，脑海里下意识的想起来沈芳舒所说的话。
如果说顾明泽是他和柳若兰的嫡长子，当初是被其调换了?孩子的话，那面前这个女儿?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她又是谁家的孩子？
第176章
顾长安虽然偏心, 两个儿子之中，他对小儿子有多好，付出?了多少父爱, 那对顾明?泽这个长子便有多冷漠。
但因为对自己妻子的亏欠与爱意，他却从未曾嫌弃过这个找回来时身有隐患的女儿，甚至爱屋及乌还多有偏爱, 关心的比对顾明泽这个长子要多得多。
只是这会?在已经知道这个女儿, 不是自己和柳若兰的亲生骨肉之后, 理智回归的他，已经能够察觉到当初找到这个女儿时的那些经过，似乎有着种种被人设计的痕迹。
顾长安对自己的母亲并不了解, 要不然也不会被对方欺骗愚弄这么多年，到现在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
可他这会?很清楚, 能做出?那般大事的母亲，绝不会?留下什么漏洞和破绽，当?初那个小女婴不是被处理了，也会?被严密的控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