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整个正屋安静下来?,韶慕走去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扇。
寒夜的清冷扑面而来?,东面的天空隐隐泛青。
“王女??”韶慕齿间?琢磨着这两个字,手搭在窗沿上,“睦月国?。”
他没想到,单纯的想帮昭昭找回记忆,却挖出了这样的讯息。她不?止是大渝朝的公主,还是睦月的王女?。
所以,当今皇上一直不?带她回宫,是因为?不?能。直到他后面登基,才让她真的有了身份,同时?也编造了她生?母亡故的事。
大渝皇宫这边的事理一理也就顺了,至于睦月国?却有些麻烦。因为?当年的那位王女?的确已经死了,对外说是死在那场大战中,顺理成章她的妹妹成了王女?。
既然睦月国?有王女?,为?何又来?找昭昭?
一阵冷风拂来?,却没带走韶慕脸上的愁绪。他明白,当今皇上可不?想这件事给扯出来?,如此,更是难办。
。
次日,天空放晴。
没有寒风,站在日头下竟然觉到了些许的暖意,好似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已经过?去。
昭昭睡了一宿,现在精神已经养好,正准备和府里的人?一起打扫收拾,迎接明日的年节。
昨夜,她想起的那些记忆,如今还安稳的存在于她的脑中,终究,她找回了一部分丢弃的过?往。只是再往前,大概要下一幅药了罢。
这件事只有她和韶慕知道?,至今她想起什么王女?来?,就觉得?匪夷所思。
“街上还是没什么人?,也没有铺子开门,”钟伯大清早出去,如今半天后回来?,什么也没买到,两手空空,“估计还都忌惮着这场风寒症。”
昭昭迎上去,接下钟伯手里的空篮子:“其实这样也好,总比街上乱糟糟一团的好。”
要说现在是有了药,可真的染上病,一样得?受几日罪。
钟伯搓搓手,一步步下了阶子:“好在还有费家送来?的年货,这回可跟着昭昭你?沾光了。”
想起地窖里的肉菜米粮,似乎这个年可以过?得?不?错。
昭昭笑:“等年后,我去费家道?谢。”
“应该的。”钟伯跟着笑。
一场灾难化解,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在韶慕的办法下,抿州有了药材,自然而然的安定下来?。
“钟伯,”昭昭站在门台上,往身后的大门看了眼,“外面是谁在晃铃铛啊?”
前面,钟伯停下脚步,回头来?看:“外面没有人?,哪里有铃铛响?”
昭昭仔细听着,方才的确听见清脆铃声,在耳边一直响着。
她挎着篮子,干脆掀开门闩,用力拉开大门往外面看。
正如钟伯所言,外面街上空荡荡的,都难见到人?影,更别?说谁会摇晃铃铛。
她站了一会儿,耳边重新安静下来?,就好像刚才的铃声是错觉。
刚打算关上大门,突然见着冯越回来?,大跨步的就到了大门前,腰间?的佩刀被他握住。
“你?在看什么?”冯越矫健的上了门台来?,居高临下看着昭昭,“有好事儿,快回去准备,我带你?去。”
昭昭瞧着他看,扯扯嘴角:“诓我?”
现在城里家家户户关着门,他还说有好事儿?保不?齐又想骗她练刀,他那把刀感觉比她都沉,拿过?一次,第二天胳膊都疼。
“我诓你?个小丫头做什么?”冯越哈哈笑出声,要不?是顾忌她的身份,他真想一把把她提起来?。
昭昭眨巴两下眼睛:“说说看?”
冯越现在心情也十分的爽朗,双臂往胸前一抱:“大人?说了,晌午之后,主街上会让一些店铺开门营业,届时?有需要采买的人?,可以前去。”
“真的?”昭昭问。
“自然。”冯越点头,“当然,并?不?是所有店铺,只是指定的几家,而且会有衙差巡视,不?会生?乱子。”
说到这里,昭昭明白过?来?。这些开放的店铺,定然就是前面帮衬过?韶慕的,他这样做,一来?可以帮助百姓准备过?年用的东西,二来?也是一种?感谢,三来?可以再进一步稳定民心。
果然,他话很少,但是做事情上一丝不?苟,处处妥帖。
也正在这时?,街上咣咣敲起了铜锣,有人?沿街喊着州衙吕知州的话,便?是和冯越刚才说的一样,晌午之后,每家可让一人?前去主街的店铺采买,还是平日的价钱,不?会溢价……
“行,你?等等我。”昭昭把竹篮往冯越手里一塞,自己麻溜的跑回房间?去拿银子。
说起来?,这段日子事情太多,她从费家得?的赏钱,还没给其他人?买礼物。
准备好,昭昭就跟着冯越一起往主街走。离着不?远,两人?脚步慢悠悠的,正好晒一日中最好的日头。
这段时?日,每个人?很忙碌,神经紧绷着,这样松缓下来?真是觉得?很深舒适,似乎都不?曾觉得?冷。
“官军没有来?罢?”昭昭问,要是官军来?了,韶慕难免就会担上些责任,
冯越摆手:“没有,不?过?年前是不?会开城门了。”
拐过?一处街角,已经能够看到前面的铺子,铺门大敞,两名衙差守在那儿。
“很快就会恢复成以前那样。”昭昭弯着嘴角,明亮的日光让她眯了眼睛。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熬得?住,”冯越适时?地就会噎人?一句,鼻尖送出一声轻哼,“你?整日惦记和他做买卖的那位,就偷摸着走了。”
做买卖的那位?
昭昭心中稍一思索,转头问:“陆家三公子?”
“对,陆宅已经下了锁,定然是走了。也不?知是通了哪条门路?”冯越嘟哝着,还不?忘损上一句,“怕是明天要在野地里过?年咯,那个小身板也不?知道?抗不?扛得?住。”
陆季同离开,昭昭倒是不?意外,那日跟他去取银子,他自己也说过?要走。
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虽说现在城里安定了,可是风寒症并?没有完全消除,生?病的人?还在煎熬,依旧会继续传染,只不?过?有了克制的药,便?不?让人?觉得?没有希望。
前面的铺子是家酒馆,走到门外就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酒香。
冯越立马走不?动步子了,便?就停下来?和两个衙差说话。
见此,昭昭自己往前走,左右不?远就是另一间?铺子,她可以先去看看。
身后传来?三个大男人?的说笑声,谈论着年节哪天聚一起喝酒。
她这厢突然脚步一顿,一声叮铃的清脆声音钻进耳中,余音久久萦绕,仿佛一直回荡在脑中。
头没来?由的晕沉,而一旁的巷子里似乎也有什么。她下意识往里面看,刚好看见一个人?影闪过?,单薄而迅速。
昭昭走去了巷子口?,看着这条幽深而阴暗的道?儿,似乎是有人?的脚步声,很轻。然后银铃声混在其中,大概是随着那人?的步伐,竟有些说不?明的好听,甚至是一种?心里感觉的愉悦。
她的脚抬了下,脚尖往巷子这边调转……
“昭昭。”
蓦的,耳边一声轻唤,下一瞬一只手攥上了她的手腕。
昭昭当即回身,大口?吸了一气,转身看见已经来?到身边的韶慕。
他正看着她,绯红色官服衬得?他英伟俊美。
“我叫了你?几声都不?应,在看什么?”他问。
第47章
昭昭嘴角微微张着, 眼中还有未散干净的迷惑。
“大人?。”她唤了声,好像觉得自己慢慢清明过来。
方才?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整个神识都变得麻木, 好似被抽走了魂魄。
韶慕向来谨慎,察觉到昭昭脸色不对:“怎么了?”
“巷子里有人?。”昭昭重新往巷子里看,下一瞬惊得瞪大眼睛。
她之前看到的是一条阴暗的长?巷,看不见尽头的高墙,可现在看见的只是一条平常巷子,两边有着住家的院门。
并不阴暗,甚至是明亮的。
韶慕擦着她的身边走过, 自己进了巷子里,往前走了一段,而后转身:“没?有人?。”
昭昭站在巷口?,现在看到的真真切切, 那刚才?的是什?么?
“可能我看错了。”她道, 然后在巷子口?转身。
韶慕走出来,跟上她:“听见有人?叫你?”
他看着少女微垂的面颊,眉头不禁皱了下。他了解她, 她性子活泼, 但绝不会一惊一乍。
“没?有,”昭昭摇头, 微微一笑, “就是听见有脚步声,可能是谁家里弄出的声音比较像罢。”
韶慕袖下的手紧了紧,面上不变:“现在还是不安定, 不一定是你听错了。”
“明白,”昭昭点下头, 双眼一弯,“我不会随便乱跑的。”
说着,她跑进了前面的铺子。
韶慕停下脚步,站在街上,看着少女俏丽的身影跑开?,转而回?头去看那条巷子,自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伸进袖中,而后掏出一枚一指多长?的竹筒,不起眼的竹筒就像个炮竹,躺在掌心?上。仔细听,筒里竟有些很轻微的动静。
日头正在头顶,是一天里最暖的时?候。
韶慕蹲去地上,手里一拔筒塞,随之将竹筒一倒,里面咕噜噜掉出一团黑色之物。
那东西一落地便伸展开?,竟是条多脚的虫子,在地上飞快的爬着。大概是天上的日光太盛,它无处可躲,就近的选择往韶慕身下的阴影里躲,选着他的靴底,想要钻进去。
韶慕眸中发冷,落在膝上的手指根根收紧。
他就知道昭昭不会说谎也不会看错,她那日的确打死了一条虫子。与其说是虫子,不如说是毒物。
而那虫子还在不遗余力的往他鞋底下钻,每一条脚都?在动着,看得让人?汗毛直立。
韶慕站起,轻巧往后一退,方才?蹲下的地方落下大片的阳光。而那毒物瞬间开?始萎缩,在地上扭曲着,最后化作一缕烟尘。
“真的找到这?儿来了。”他低低道了声,眸中越发深沉。
来寻找他们的王女?
韶慕当然不信会这?么简单,要找的话,早些年为何不找,偏偏现在?
“大人?,”昭昭抱着一个布包跑出铺子,朝着街上的青年官员唤了声,“你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