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见明月 第23章

作者:垂拱元年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这般说着,郑孟华果就踉跄着站起来朝郑氏卧榻的边棱撞去,惊得郑氏急忙跳下来挡在她前面,把人搂在怀里亦是泪落如雨。

  “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郑氏一族就剩你一个孤女,叫你死在我面前,我如何去见郑家列祖列宗!”

  姑侄俩抱头落泪,一时哀戚不可自胜。

  褚昉折返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他在外站了会儿,怕母亲太过悲恸伤身,才抬步进去,唤了句“母亲”。

  郑氏看见儿子,揩了眼泪,兀自站起身,并没扶起郑孟华,而是说:“华儿,你犯的是大错,要想活,就去求你表哥。”

  郑孟华闻言,连连摇头之后,朝褚昉咚咚磕头:“我不敢求,不配求,是我对不起表哥,我,是我嫉妒嫂嫂貌美,是我生了邪心,求表哥责罚我!”

  郑氏听着侄女儿磕头的声响,虽背着身却也抽泣不已,褚昉不忍母亲如此模样,低身扶起郑孟华,问她:“你当真不知那药会让女子绝育么?”

  郑孟华对天发誓,咬死不知。

  褚昉没再追问,真相到这里就可以了,问下去,他对自己和陆鸢都无法交待。

  褚昉的态度已然明朗,郑氏适时说道:“三郎,你千辛万苦保下华儿,带她回京,若叫她死在自己手里,岂不是枉费心思?左右,尚未铸成大错,叫陆氏好好调养,总能调回来的,你便,再保华儿一次吧。”

  郑氏心知肚明,陆鸢这次动了真格,差点儿就将郑孟华送上死路,唯有儿子出面才能按下风波,让陆氏不再追究。

  褚昉默了会儿,颔首答应。

  母亲打断得很及时,一切都还未摆到明面上,虽然众人心里都已清楚明白,但人人皆是装糊涂的高手,只要他这个主君不点破,不追究,孙嬷嬷这里就是真相的尽头。

  母亲深谙此道,褚昉亦是知晓。

  回到兰颐院,陆鸢已经歇下了,褚昉稍作收拾,也入了帐内。

  帐内很安静,并没有酣睡的声音,褚昉知道陆鸢还未睡着。

  榻上放着两床衾被,两人同榻异衾,互不相扰。

  褚昉伸出一手,探进衾被,揽住妻子的腰枝往怀里一勾,将人裹进自己衾被。

  陆鸢仍是背对着他的样子。

  印象里,妻子尤其喜欢面朝里侧而背对他这样的睡姿。

  褚昉拥妻在怀,只是安静地抱着。

  他想起她穿着胡裙回旋如风的样子,她是那般女子,怎会如此无趣,不过压着性子罢了。

  可他想把她埋藏在骨子里的东西发掘出来,尝这独一份的美。

  折腾一宿,陆鸢毫无悬念地起不来了。

  但现在是新年,她得去向婆母问安。

  忍着疲累梳洗过后,她望着眼下一片淤黑,想了想,并未敷粉,与褚昉一道去松鹤院请安。

  郑氏恹恹无神,见陆鸢气色不好,想她在为昨夜的事烦忧,拿不准儿子到底与陆氏说了什么,也没多话,很快摆手遣退二人。

  二人才出松鹤院,又碰上了褚暄夫妇。

  王嫮一下便注意到了陆鸢的黑眼窝,关心地问:“嫂嫂为何如此憔悴?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

  陆鸳没有承认却也没否认,默然不语。

  王嫮握着她手臂安慰:“嫂嫂宽心,事情真相清楚明白,三哥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她又看向褚昉问:“三哥,你说是不是?”

  这便是在催褚昉快些做出决断了。

  昨夜婆母的病来的蹊跷,王嫮就怕再生变故,今早特意来松鹤院外“偶遇”褚昉,为的就是要一个结果。

  褚昉顿了下,说:“孙嬷嬷谋害主母,证据确凿,已被送去庄子做苦役。”

  王嫮说了句“该”,等着褚昉后面的话,见他半晌不语,疑问:“这就完了?”

  褚昉默了默,只好又说:“她女儿一家也已被遣出京城。”

  “还有呢?”王嫮心里已凉了半截,却还倔犟地抱着一分期待。

  褚昉再不说话。

  王嫮便知这就是最终结果了,郑孟华安然无恙,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褚暄见王嫮脸色不好,忙握着她手劝:“九娘,别生气……”

  “别碰我!”

  王嫮打开褚暄的手,也不去松鹤院请安了,转身往丹华院去。

  褚暄皱眉看看褚昉:“三哥,失道寡助,你也太偏心了!”

  忙去追妻子:“九娘,小心些,别动了胎气!”

  褚昉看看不断被王嫮打开又不断贴上去的胞弟,转目去看身旁的妻。

  她眉眼温顺,除了昨夜被他颠来倒去、未休息好的颓靡外,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本该比王嫮更愤怒、更不甘,此刻却如上冻的潭水一般,看不见一丝或明或暗的波澜。

  她心中一定也是怨他的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兰颐院的路上,褚昉在等着陆鸢开口,或质问,或责怨,他都会安然承受,毕竟,他罔顾公义包庇表妹,确实有愧于她。

  褚昉甚至想,哪怕她像王嫮那般使性子,他应该,也能接受,帐衾之内,哄哄便罢。

  可自始至终,陆鸢不发一言,像忘了昨夜事一般。

  褚昉只好主动说起:“昨夜的事,你可怪我?”

  陆鸢垂着眼,沉默不语。

  褚昉想说若处置郑孟华,会惹母亲伤心,想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想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有一堆借口为自己开脱,却不知为何,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却在这时,听陆鸢柔声说:“我明白国公爷的难处,昨夜事,凭国公爷处置便罢,我无异议。”

  明白他的难处,无异议,她纵然受了那般委屈,依旧善解人意,愿意站在他的立场,体谅他,支持他。

  她并非看上去那般逆来顺受、毫无锋芒,她尖锐起来可以一招制敌,但为了他,却甘愿收敛锋芒,变得如此柔软。

  她心中,是将他这位夫君放在第一位的。

  褚昉唇角扬了扬,牵过陆鸢手,说:“我请了宫里的御医来为你会诊,你放心,定能治好你的病。”

  陆鸢微微一愣,下意识抿抿唇,柔声道谢,心中隐隐生忧,但仔细一想,褚昉若真察觉异常质问于她,她也能以早发现孙嬷嬷下药为由搪塞过去。

  兰颐院内,五位御医联合为陆鸢会诊,加上之前主治的林大夫,六人一番望闻问切后,面面相觑。

  其中资历最老的齐御医对褚昉道:“安国公,还请借一步说话。”

  褚昉只当陆鸢病情严重,诸位御医怕她心怯,这才要移步说话,遂吩咐青棠好生照顾,领着诸位大夫去了璋和院。

  “安国公,尊夫人不似中毒,且从脉象看,除了林大夫之前便已诊出的经脉郁滞,并无其他疑难杂症,按说,尊夫人吃药将近三月,不该毫无症状。”

  褚昉微微蹙眉,“何意?”

  齐御医看看林大夫,示意他接着说。

  林大夫道:“小人前后三次为夫人诊脉,其脉象几无变化,若依夫人所言,一直在喝药,不管是调养还是中毒,脉象绝不会如此。而且,小人看过夫人舌苔……”

  林大夫顿了顿,看向其他几位御医,再次确认后才笃定地说:“夫人应该不曾喝过药。”

  褚昉神色僵住。

  几位大夫亦有些讪讪,他们不知安国公夫妇之间有何矛盾,但显然安国公夫人一直在骗安国公,且看安国公的反应,应该被骗得很惨。

  说来终究是家丑,安国公这般人物,面子上如何挂的住?

  房内一时寂寂沉沉,众人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良久后,褚昉才问:“确定么?”

  众大夫颔首。

  褚昉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命亲随送诸位大夫出门,又交待:“家宅之事,还望诸位……”

  齐御医立即接话:“安国公放心,我等有分寸。”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子们的支持、善意和正义~一诚足抵万恶,我会稳住的~

第25章 心系之人 ◇

  ◎从不是他这位夫君(三合一)◎

  褚昉在璋和院站了会儿, 命人去药铺抓了几副补养解燥的药,提着药去了兰颐院。

  “国公爷,御医们怎么说?”陆鸢试探地看着褚昉眼睛, 温声问, 听来竟有些惴惴。

  也不知她到底是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忧,还是在为骗他一事担忧。

  褚昉目色无波,平静道:“御医们说,暂时诊不出异样,但那毒狡猾, 潜伏体内也未可知, 他们开了几副解毒的药,你先喝上一段。”

  顿了顿,又道:“御医还说,一物降一物,新开的药剂微毒, 药性亦有些跋扈, 你若察觉不适,便立即停药,叫他们再来诊脉。”

  陆鸢面色沉重,点头应好,吩咐青棠拿药去煎。

  褚昉借口有事, 并没留在兰颐院用晚饭。

  陆鸢用过晚饭,青棠照旧端了药来,小声问:“夫人, 这药需要喝吗?会不会体内真的留有残毒?”

  陆鸢摇头, 端了药倒进红梅花盆里, “我问过了, 那药虽毒,但我就只喝过三次而已,不会有大碍,御医们诊不出来,说明我确实没有中毒,不须喝什么解药,说不定喝了反而不好。”

  褚昉站在窗外,贴墙站着,亲眼目睹,亲耳听闻,才知御医们所言不虚,他的妻从来没有喝过药。

  仅仅喝过三次,还是因为当着他的面,逃脱不开。

  为何?她为何如此做?

  还是因为平妻的事,气不过,报复他吗?

  可她该清楚,为他生下嫡长子,为褚家生下嫡长孙,她的位置才更加稳固,就算表妹进门,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何况,他说过,平妻之事会解决,让她不要胡乱揣测,平添烦忧,她从没有相信过他么?

  她不曾喝药调养,又一次次以此为借口自请休弃,到底是何意?

  难道果真想离开褚家么?那她为何又如此千依百顺,事事以他这个夫君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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