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笙日笠
“当时你不开心,所以多好奇了一些,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
席烟摇摇头,“我没想怪你,只是觉得你在这里打工可惜了。”
观察能力一流。
朱小麦顿了顿又说:“还有一句,烟烟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席烟还挺喜欢听朱小麦说话的,顺嘴往下接:“你说。”
朱小麦眨了眨眼,“你好像不太喜欢他,但你看他的眼神又是独一无二的。”
席烟笑了下,“那当然,看讨厌人的表情和看朋友看爱人当然不一样。”
朱小麦秒摇头想反驳,但她又说不清,只好闭了嘴,等想起合适的描述再说。
下午席烟点了几份蛋黄酥犒劳员工,送单的外卖小哥是个新手,七柺八绕地越走越远。
席烟耐不住性子,干脆让他别动,自己过去拿,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这段时间李云心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席烟没把人拉黑,备注也从妈变成了名字,看微信和短信就是催她回去看看爸爸。
说实话,席烟还是迈不过这道坎,她没办法一点不责怪他们,怕见了面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所以干脆不接他们电话。
她偶尔和外婆打听他们身体是否康健,只要生活平静,她也懒得惦记乌七八糟的事儿。
外卖小哥把蛋黄酥递过去,表情愧疚极了,一个劲道歉说自己今天第一天跑,给您带去不便,不好意思。
听说送餐迟到会扣一部分钱,他们一单也就三四块,席烟没给差评,反而安慰他:“没事儿,下单加油。”
外卖小哥感动得快哭了。
席烟折回身看到有个人弓着背提着一袋什么,站在门口暴力熊地标旁边,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一个月没打理,灰了一半儿,他眼神躲闪,明明看到了她,却不敢走上前和她说话。
席烟扯了扯唇角,冷眼走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来都来了,上去喝口水吧。”
“我……我不上去了。”席宜民把袋子递过去,“爸爸早上路过市场看到这些车厘子卖相不错,就买了点,知道你不缺,他也不会亏了你,但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付钱了,我和你妈妈不爱吃这个,你拿走吧。”
席烟看了眼没接,转头看向席宜民颓丧的脸,她笑声爽朗有野心的父亲居然变成了这样,心里没点波澜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爸爸,你不是好赌的人,那几天为什么会去赌呢?受了什么诱惑还是怎么了?”
这是她心结,这个心结不解开,她永远没办法面对他。
席宜民失落地放下手,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不提了,烟烟,你妈妈说,准备过几天带我去澳洲散心。”
席烟好不容易积起来的父母之爱瞬间坍塌,忍不住嘲道:“挺好的,从小到大我就是你们的拖油瓶,你们年纪也大了,是该享受些天伦之乐。”
席宜民蹙了蹙眉,急切地望着她,“烟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席烟两手一摊,表示无所谓。
她确确实实无所谓,从小到大她失望的次数一点不少。
因此她从懂事起就告诉自己,怀着最差的结果去爱在意的人,这样等到那一天来临,她就不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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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烟一回到家,澡也没洗,换了衣服就往床上钻,陈姨隔着门和她说晚饭做好了,如果饿的话可以先吃点点心。
席烟敷衍应着戴上眼罩睡觉。
开春还有些寒气,晚上却没有冬日凛冽的味道了,偶尔有一丝暖融融的风,很催眠。
席烟几乎睡到天荒地老。
直到有人将她眼罩摘了,强迫她沐浴在吊顶水晶灯的暖光下。
除了薄望京没别人。
她不耐地甩开他的手,将眼罩重新戴上,蜗牛似的钻回被窝,咕哝了句,“别烦我。”
“帮我看看设计。”薄望京锲而不舍地挑开她的眼罩,“下一季新品。”
席烟闭眼皱眉道:“你公司的新品关我什么事儿,高薪养着设计师吃干饭的吗?”
“我能给你的生活质量很大程度取决于这些大大小小的项目,怎么没关系?嗯?”
薄望京眯着眼将手伸进被子里,席烟半个身子漏了风,他越发知道她受不了他碰哪儿,非摁着那点来回碾磨,忽轻忽重,她立马清醒,坐起来,将眼罩一甩。
薄望京沉沉笑开,单腿跪到床上,将她拽回去,噙着笑贴着她耳朵,嗓音低诱:“不看了,做点别的事。”
席烟立马掀了被子,躲开他的手,“哪有你这样的,一天来个三五回。”
“夫妻之间不是很正常?”薄望京抓了个空,长指慢条斯理捻了捻,抬起眼皮睨她。
“鬼想和你做夫妻,迟早再离一次。”席烟这几天蹬鼻子上脸惯了,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忘了他听不得这个,下意识瞥了眼,想收回话已经来不及。
薄望京脸色果然沉下来,这次他没多余的动作,修长的指抚摸她脸上的碎发,一缕一缕放到该放的位置,等到席烟如他手里布偶娃娃一样装饰完毕,他眼底的寒气才散了许多,只是气势依旧十分压人。
他拇指按在她唇角,揩去她刚才的话,轻声说:“等我们变成了鬼,还能做夫妻。”
“但这辈子没人能拆了我们,明白吗?”
他已经在克制。
试图不用极端的方式让她回应。
席烟不点头也不摇头,下了床深吸了一口气,“去看设计稿吧。”
“先应我。”薄望京戳破她要回避的心思。
席烟想起下午父亲前一秒还因为她不理人失魂落魄,下一秒就告诉她要去澳洲散心,即使亲生父母,也甚少考虑她的感受,做到真正陪在她身边。
更何况是以前放了她一次又一次鸽子,对她的真心视而不见的薄望京。
一辈子嘴巴一碰就说出来了。
真做到哪儿那么容易。
席烟无奈道:“我应和不应有区别吗?就算我应了,倘若未来发生点什么不得已的事儿,再分开一次不也很正常。”
“如果我不应,你就能放我走吗?”
“说与不说,本质上毫无差别不是吗?”
薄望京目光直勾勾锁定她。
她今天意外的消极,比那日来求他更盛。
薄望京从席烟身旁站起来,有将近一分钟没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后淡声问:“夜游南山,去么?”
第33章 大马士革纹
南山在北港西边, 并不在南边。传说北宋时期这里有株很灵的楠木,村民求子求姻缘十分灵验,后来这座无名山就有了个名字, 叫楠山, 再后来为了破除封建迷信,改成了南山。
南山上八年前修整了一片桃林,许多当地人去打卡, 春天一来,整片坡上开满了桃花,土壤呈现粉色, 林黛玉来了也无法葬花的程度。
席烟当时要高考,常常嚷着去南山,却一次都没去过。
时过境迁,新奇的东西见多了,有机会去南山的时候,却没了执念。
席烟套了件大衣, 哀怨地看了眼旁边优雅淡定的男人一眼,她是被逼来的。
薄望京嘴上征求她的意见, 实际上只要他起了念头, 就容不得旁人拒绝。
这山有两条石阶可以上去, 一路上挂满了戎灯,暖呼呼的很漂亮。
起先薄望京拉着她的手,席烟看其他情侣也这样, 胡乱一挣就给挣开了。正好这个时候薄望京先她一两步, 见人脱了手, 没再往前走,清清淡淡的眼神落了过去。
他瞳孔很黑, 但在昏暗的灯影下清润泛光,沉默不语,就这样看着她。
后边的人在催,席烟不肯妥协,往旁边挪了挪,多挪出一个人的位置来,让人过。
她打岔道:“快走快走,路堵住了。”
薄望京就算在黑夜里,身型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路过他们的人都会盯着他的脸看几秒,再好奇地扫视他们。
后上来几个刚打完球的大男生经过他们时,明显在聊席烟,走了好远还回过头来看,好似要推其中一个来要联系方式。
等一波人过去,薄望京才看着她眼睛语气寡淡,“别给人家惹麻烦。”
放旁人身上,被搭讪者才是被打扰那位,但是在席烟这里,如果她对什么人一见钟情动了心,是别人的不幸。
席烟听懂了,装没听懂,说:“你现在站这儿不动才是给人惹麻烦。”
薄望京低头解腕表,席烟警铃大作,问:“你要干嘛?”
“怕硌着你。”薄望京淡声回,边拿下来,边看向她,“我看你也累了,抱你上去。”
百来万的表就被他随意的丢在口袋里,也不怕有人顺走。
说着他真下了台阶,要将她横抱起来。
席烟连跑几阶,被人追上,见男人手伸来,纠结了几秒,还是听话地放了上去。
南山的石阶没有休息的台子,从山脚直达山顶,有老一辈的还说,这叫直通天庭。山本来就不高,也是个噱头。
一连走了百来级,席烟越走越喘,薄望京腿长,这些台阶对他来说没什么。
席烟不肯被他轻视,宁愿腿打颤也不肯问他能不能休息一下。
过了几分钟,薄望京忍不住说:“你这声儿……”
“停这歇。”
席烟嗓子发干,确实爬不太动了,头故意靠在俩人牵着的那只手上,几乎全身的力都压在上头,想让薄望京一起累,没想到男人转过身,问她:“要背么?”
席烟立马站直,“不,我自己可以。”
她从包里拿了张纸巾,冬天居然出了这么多汗,她感觉太阳穴扑通扑通跳,全身的血液活络起来,风吹来非常舒服,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擦完汗抬头问:“我声音怎么了?你跑完一千也喘。”
这个点有些晚了,大部分人都爬到了山顶。
薄望京原本在等她休息完毕,拿了手机看消息,听完她问题,眼睫缓缓抬起来,扫过去,“别人我不清楚,但你的喘法很私人。”
席烟还在领悟这个私人什么意思。
他又跟了句,“再听下去会出事。”
他语气富有暗示性,不像平日里那般干脆凌厉,尾音带勾含了丝笑,“还要我说得更直白些么?”
席烟回想了下自己刚才喘息的频率,一下听明白了,瞪了他一眼,低声骂了句,“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