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笙日笠
席烟自然想过,从离婚起就开始想,但不可能告诉他,眼睛咕噜一转,坚定道:“没有谁,还没想出来。”
薄望京盯住她,鼻尖嗤了声笑,没戳穿,他有的是时间琢磨。
过了几分钟他又有一丝烦闷,“得想多久?”
席烟觉得他这副样子极为难得,想拍张照留念,又怕他顺杆爬,故意道:“那可说不准,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年,两年?你要是等不了,那就把我从结婚证里划出去……”
她以前也说过这话,但不像现在这样笑盈盈的耍赖,仿佛笃定了他没法子,薄望京太阳穴跳了跳,还真一下驳不了她,亲手夺回来的人,罪得自个儿担。
他一下思绪四散,真捋了捋席烟不爱他的可能性,路是有些难走,但他轻轻抬眸,又说:“最长也不过几个十年。”
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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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缓就是一个多月。
生活没什么变化,如果非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薄望京又给她买下一间商铺,在薄氏集团附近的CBD地段,并不是之前说的公司楼下。
装修还没整,席烟在挑设计师,一下挑花眼,去小红书参考别人的装修风格,对中式设计很心动。
薄望京为了守她半年多没离开北港,眼看第二个季度过了三分之二,定好的分公司项目考察不得不去,原本要带上她,但是席烟说,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每天还见不着他的人影,还不如在家里。
其他倒没什么,薄望京一想起她要是出去乱逛,招蜂引蝶勾来什么人,不顺心的还是自己。
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以前他虽然不上心,物质上没亏过她,多少钱砸进去,珠宝首饰平日保养,有时候她没提要什么,也不一定懂那些物欲横流的太太们玩的东西,但只要旁人有的,他看一眼也就给了。
眼见席烟气质越来越好,身段也一天比一天腻人。
有些阿猫阿狗闻着味儿就敢来,知道她已婚也愿意做小。
他那会儿听到也就嘲一嘲不自量力,现在要再发生这种事,他还真想象不出来那人会是什么个下场。
还不如让她呆在北港,每天两点一线,反而安分。
席烟确实挺忙的,第一批干茶包终于装进了集装箱,秦孟桓请了外包做报关资料,但为了以后可持续性发展,不被人坑蒙拐骗,席烟打算自己研究研究,一头扎进单证的海洋刻苦遨游。
就算如此,她也隔三差五的去看外婆,上次给她带特产,薄望京也去了。
老太太当面拆开尝了味道,说好吃,席烟给她求了枚平安福,让她挂在钥匙扣上。
老太太刚开始执拗不肯带,后来席烟生气了才戴上,说:“人各有天命,哪是这种东西压得住的。”
席烟说:“呸呸呸,你这么说,把好运都吓跑了。”
当时老太太视线止不住在席烟和薄望京之间转悠,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把薄望京瞧顺眼了,还给他递了个苹果,趁席烟不在,笑眯眯的说了几个她小时候的糗事。
真正当了自己人。
席烟和医生打听了一下,医生说,虽然没办法康复,但没有恶化已经非常好了。医疗费都是薄望京承担,最好最贵加强中枢胆碱能活动的药用下去,定期安排锻炼记忆的科学训练,不得不说,还是很有效果的。
但这两天老太太一直喊着要回镇上,席烟电话里问了几次她都不肯说,只好去医院,好巧不好席烟父母从澳洲回来,一并赶过去了。
疗养病房里气氛有些尴尬,席烟喊了声“爸,妈”就再也没说过话,拉了条凳子坐在小黑板前面剥橘子,黑板上还有老太太和治疗团队连线游戏留下的印子。
席烟剥得认真,手上染了橘皮的黄色,李云心给她递了张纸巾,她扫了一眼,顿了很久才接过来。
李云心不像以前给个红包不说谢谢就唠叨,这次什么也没说,好像确实只是关心她手弄脏了,给她拿纸而已。
席烟把橘子放到老太太手心,出去透气,和几个护士打听了一阵,她大概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想回家了。
和她玩得好的那个婆婆前几天突发心梗去世了,走得突然,连儿女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席烟想了一阵,大概明白老太太为什么非得回家了,进去说:“外婆,没事,我们回家,但回白首镇我们顾不上你,呆在北港吧,你怕孤单就和我们一起住。”
老太太瞪眼道:“你这孩子一拍脑门就决定了,都不和小薄商量一下,要是人家不乐意看到我这入了半截土的灯泡,不是惹你们小两口吵架么。”
席烟立马说:“他不会。”
老太太笑骂她,“也不知道你这三个字是护他还是护我。”
李云心顺势插话,“席烟那里确实不太方便,妈您还是跟我住吧,我和阿民回来陪您。”
老太太对上她没什么好脸色,哼了声:“你是该陪陪我,这么多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烟烟才是我女儿,你有心么,李云心。”
“亏我还给你取了个带心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那位婆婆的刺激,老太太今天格外激动。
李云心脸色有些难堪。
席宜民出来缓和气氛,“妈,云心挺想您的,以前工作忙顾不上您,老在晚上和我说爸爸妈妈对她多好。”
老太太根本不买账,指了下席烟,“她当时多小?发个高烧喊爸爸妈妈,那么一点点大的人,眼泪哭湿了一个枕头。”
“我把她喊醒了抱在怀里哄,她反过来安慰说,做梦摔了一跤才哭的,不用担心她。”
席烟垂眼玩着纸巾,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其实很多她都记不清了,但老太太一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夜晚。
老太太言辞激烈又心痛,“她为什么和姓薄的搅和在一起,你们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难为她的孝心,没受过什么父母之爱,为那一点礼义廉耻,还得替你们扛雷。”
“为了成全她,我也一直没戳破,戳破又能帮到她什么呢,还不如少给她添些烦恼。”
席烟听不下去了,起身跑到门外,眼泪一下涌出来,收也收不住。
等她整理完情绪回到房间,李云心一直在哭。
席烟看李云心一边哭一边看着她,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席烟还是把视线挪走了,随后李云心哭得更厉害了。
老太太擦了擦通红的鼻子,正色道:“好了,我退一步,你们也退一步,疗养病房我住够了,是一定要走的,就住在云心家里,别的地方我一概不去。”
商量完后就是搬东西。
薄望京每天几个电话看得紧,席烟本来不想打扰他,一句两句说漏了嘴,薄望京不大高兴,但天高皇帝远也没法拿她怎么样,只说:“到时候派人给你们帮忙。”
老太太身份和别人不同,真申请离院的时候惊动了院长,怕哪里怠慢了,直接给薄望京打了电话,见对方没有责怪的意思才放下心。
彻底离开那天,老太太还有点不舍得,席烟跟席宜民去超市买水果,席烟付款的时候看到席宜民盯着远处某一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她问:“怎么了吗?”
席宜民忙应,“没什么没什么,快走吧。”
一家人吃了顿饭,席烟心里没什么波动,直到回到家里,她收到了李云心的微信,说:“对不起女儿,妈妈不知道给你造成这么多的伤害。”
第48章 是我的边疆
不知道是不是人长大到一定年纪, 不再容易煽情。
席烟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拿张小板凳坐在老房子门口,等爸爸妈妈轿车的小女孩了。
她和薄望京聊到这个事, 有些感慨, “我好像没什么很感动的情绪,也没什么歉疚的心思,是不是不太好?”
薄望京在视频里眉眼清疏, 他思索了一阵,态度很温和,启唇道:“生命注定有许多遗憾, 譬如你,你会是你父母的遗憾,这是他们命运之中必经的路,我不赞同世人对遗憾的消极态度,事实上,它会让你们之间的记忆更加美好。”
席烟举一反三, 开玩笑说:“那薄老板一辈子单相思好不好?”
视频里女人坐在地毯上,瞳眸清亮, 唇角弯弯, 在他们的房子里, 水晶吊灯温馨明亮,薄望京心口暖意丛生。
他笑了下,顺着她话往下接, “好啊。”
席烟本以为他又要威胁她或者胡言乱语, 结果他就这么应了。
她捧着手机看着屏幕愣了两三秒, 低下头假装挑拣衣服上的线,扯开话题, “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回酒店?”
她另一只手挂在沙发上,没再看手机。
薄望京嗓音低沉,陈述道:“因为昨天你说我打电话吵到你睡觉了。”
席烟心里软了一小角,干巴巴接了句:“哦。”
“烟烟。”薄望京突然喊她的名字。
“嗯?”席烟依然低着头。
“这件衣服在外面不要穿。”他淡声吐字。
席烟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发现薄望京眉头微蹙,好似不大认同。
这是她新买的春秋款,颜色也是显白又挑肤的嫩绿,领口大V字,开到肩胛骨的位置,还能露锁骨,随便搭条白色系的下装都非常显气质。
薄望京很少插手她穿衣服的事。
席烟也没打算听他的,回了句:“你不懂,而且这也没什么呀。”
他唯一一次动手,是把她外穿的小吊带给扔了。
起初席烟以为记忆偏差被自己放哪里去忘了,又买了一条,结果没两天,薄望京当着她的面扔了出去。
气得席烟要扔他衬衫,薄望京摆出一副“你随意”的姿态看她闹,反正他在家一天,她就不可能穿成那样出去。
薄望京将手机从手机架上拿起来,“领口太低了。”
“哪儿低了……”席烟小声咕哝,垂头看了一眼。
她买来之前也担心领太深穿不出她想要的效果,但是照镜子试了以后发现压根不用担心,只是适当露肤。
她手边没镜子,点开视频右上角,扬起手臂忽上忽下各个角度看,过了一分钟,她终于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平时她不做动作是没关系,但是一旦姿势随意起来,抱膝或者弯腰,比她高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胸,极易联想到触手生温的羊脂玉,色泽白至上品,弧度线条柔润,因而让人觉得软得像海绵。
她切回小窗看到薄望京转着手边的钢笔,一动不动地瞧她,他下眼睑用了些力,顶出卧蚕的弧度,漂亮的眼尾勾起似有如无的笑意。
算不上多良善,像是在看猎物。
起心动念时他瞳孔显得特别深。
别的席烟不好说,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眼皮跳了跳,镇定自若地放下手机。
两个人都没说话。
薄望京嗓音低徐,柔声哄:“我让人接你过来,嗯?”
那不行,现在他要起来没个度,席烟的体力只能维持他以前公式化的夫妻义务,再多她就吃不消了。
刚开始他略微强制,席烟咬牙不肯吭声,他领悟力极强,像摸索一张未知的地图,知道哪儿是宝藏,搓奖似的搓开。
薄望京追求极致,他很喜欢听她哭,不是弄疼她,而是刺激她的感官到极限,当强崩起的弦忽然被拉断,那声儿止也止不住,又甜又娇又勾人。
到那时他愉悦得发笑,眼眸殷红染水,深处隐隐贲发的本能并没有比她好多少,却比她从容,享受一切礼崩乐坏的混乱。
但席烟不得不说,在薄望京为她搭建的欲壑难填的世界里,他们是孤岛外互为浮木的关系,永远不存在抛弃和漠不关心,在那个时刻他们丢掉所有杂念,心意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