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良缘 第40章

作者:刀上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这……什么意思?看不见我们?”

  “他奶奶的!一个门房也狗眼看人低!干脆砸了这府衙!”

  “看看,我就说让冷先生出面了……”

  冷师爷喝止住这群想要闹事的人,最尴尬的当然要属陈适了,之前提出让他来出面的人是他,结果却被狠狠地打了脸,没想到自己一个天子钦点的翰林侍读,却比不上一个账房先生的面子大。

  陈适强忍住内心的屈辱,走到耳房的窗根儿下,温声询问:“请问阮知州……”

  “滚!打哪儿来的叫花!你以为知州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那门房左脸颊高高肿起,气不打一处来地瞪着他。

  原来他方才进去通禀,不幸撞上知州老爷正在和新纳的姨太太云雨,阮知州好事中途被打断,气得提裤子出门,狠狠扇了他一大耳刮子。

  听说有个翰林院来的人求见,更是大声斥骂了他一通。

  南京官场上达官贵人多如牛毛,一个六品翰林侍读算个什么芝麻小官,到了他这从五品知州跟前,也只有提鞋的份儿,况且他一个翰林院的词臣,又是打北京来的,跟他这个地方大员八杆子打不着,保不齐是哪儿来的骗子。

  其实门房进去通传前,也持此怀疑。

  自客栈血战之后,冷师爷等人还来不及洗浴,只随意用清水净了下面,就风尘仆仆地动了身,众人都灰头土脸,陈适先前被血花喷了满头,身上的血也没洗干净,看上去可不像个乞丐?

  再者,他说话彬彬有礼,对个门房都如此客气,一点都不像当官的大老爷。

  门房越发觉得自己上当受了骗,对待陈适等人的态度也就越不客气起来,直言他们再不快点走,就让人来赶他们。

  陈适万没想到自己会受此屈辱,脸涨得通红,不由捏紧拳头。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呐,还赖着不走?是不是要我去叫人?”

  门房正要起身赶人,一枚银锭突然从窗子外飞了进来,砸中他的胸口。

  “告诉你们老爷,谢氏商行冷思成厚颜拜访,还请赐见!”

  -

  一袋烟工夫后,冷师爷一行人被恭恭敬敬请进花厅坐下,下人奉上新沏好的六安瓜片。

  知州阮嘉佑穿好衣服,匆忙赶来,因为脚步太急,过门槛时险些绊一跤,给厅里的众人磕个响头。

  冷师爷上前虚扶一把,道:“阮大人,在下深夜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阮嘉佑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哪里哪里,冷先生这说的哪里话,那个……本官虽从未与先生见过面,但久闻先生大名,本官心驰神往,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众伙计一听,不约而同心想,这人脸皮真厚,这会儿知道客气了,早干吗去了?

  冷师爷对各路官员的谄媚嘴脸早已见怪不怪,江南是财赋重地,而谢家又是捐税大户,来南直隶做官,要想政绩好看,富得流油,必定要对谢家人客气一点。

  冷师爷呵呵笑道:“阮大人客气了,大人请坐。”

  阮嘉佑立马谦让:“冷先生请坐,您是客,请坐上首。”

  冷师爷当然一力推辞,又将陈适介绍给他认识。

  阮嘉佑一听,还真是打北京来的翰林官,还是个状元郎,当即赞了声“青年才俊”,心中不免后悔不迭。

  当下三人分宾主坐定,冷先生才进入正题:“不瞒阮大人,在下夤夜来访,实在是有件事要倚赖大人相助。”

  阮嘉佑一听,还有这等好事?

  谢家的人有事相求,这不是等着人家给他送银子吗?

  他当即喜上眉梢:“冷先生请说,但凡是本官力所能及的,一定倾力相助。”

  冷师爷见意思到了,便将路上如何遇到黑店、沈葭如何被土匪绑走一事都说了,最后说明来意,是想请他上山剿匪。

  阮嘉佑听完,面色犯难,欲言又止:“这……”

  冷师爷道:“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好罢,”阮嘉佑道,“冷先生,不瞒你说,这伙白虎寨的土匪已经在巢湖一带为祸多时了。巢湖水网密布,商旅较多,他们平日就在水上行船巡逻,遇到来往商船,便掠去财物,若无财物可掠,便将船上老弱妇孺扣留,放个报信的回去,告诉他们家人限期赎人,若日子到了,赎金还未到,便动手撕票。闲时,他们上陆地登门掳掠,夜里率众抢劫,遇到好看的姑娘便掳上马带走,邻近的庐州、滁州、和州的百姓都深受其害。”

  陈适听得皱眉:“那为何不剿?”

  “剿?”阮嘉佑苦笑道,“你以为我们就没剿吗?实在是剿灭不了啊。这些湖匪,大多是附近几个村县的地痞流氓、散兵游勇,在巢湖边上土生土长的渔民,打小就是一等一的游水好手。他们日间居无定所,隐蔽在芦苇荡里,夜间则十条小船集于一处,你若是想攻打,他们一个猛子扎入水里去了,你连人在哪儿都找不着,敌在暗,我在明,怎么打?再说,你若是打了,回过头他们还要报复你,放火烧杀,奸.淫抢掠,无恶不作。陈大人,本官乃一州之长,不得不考虑治下百姓啊。”

  冷师爷听他说了这么多,知道他是不想去捅这个匪窝,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谢家的面子还不值得他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冷师爷最后打断他道:“阮大人,在下知道你的难处,但是这窝土匪,你非剿不可,山上的人,你也非救不可。”

  阮嘉佑登时皱成苦瓜脸:“冷先生啊,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冷师爷淡淡道:“非是在下为难大人,不知扶风王殿下的安危,大人是否放在心上?”

  “什么?!”阮嘉佑的眯缝眼瞪得溜圆,“扶风王?这又关扶风王什么事?”

  冷师爷道:“大人兴许还不知道,扶风王正是我家孙小姐的夫婿,眼下王爷与王妃被劫匪掳走,安危全系于大人一身,若阮大人再拖延下去,王爷出了事,日后圣上怪罪……”

  冷师爷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被阮嘉佑的哭嚎声打断。

  “冷先生!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啊!我……我我我,我无法做主啊!这么大的事,我一介小小州尹怎做得了主?这……对了,我要去报与应天巡抚知晓,让他派兵营救殿下……”

  他说完便要急匆匆出门,冷师爷赶紧拉住他衣袖:“阮大人!来不及了!事态紧急,迟一分便危险一分,你先点齐本州兵马,随我一齐去巢湖救人!”

  阮嘉佑一听也是,便赶紧派人去召集人手,一面又派了个心腹前往应天府告急。

  不一会儿,他们点齐马步弓手一百余人,各自带上腰刀、弓箭、绳索等器械,骑马飞奔巢湖而去。

第33章 上山

  谢翊和郑镖头领着一行人马, 押着那野狐天王仇鸣,一路上星夜疾驰,连停下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总算在三个时辰内赶到了巢县。

  经过长途奔袭, 每个人都是一脸菜色, 但众人来不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找当地渔民借了几条竹筏, 下水行了约莫五六里, 见一座高山巍然耸立在视线里。

  “这便是你们的老巢,银屏山?”

  谢翊不禁感叹这位置确实选得好, 背山依水,平时水上拦船打劫, 官军来了往山里一躲, 居高临下,可攻可守, 占据天然地形优势,难怪官府剿了那么多次都剿灭不了。

  郑镖头问仇鸣:“你们平时和山上的人怎么联系?”

  他毕竟是老江湖,知道此处岸上必定藏着不少暗哨,若是贸然弃船登岸,一定会被暗箭射成筛子。

  仇鸣哼一声:“你懂的还不少。”

  他原本想将这群人骗上岸, 谁知道郑镖头却是个懂行的,只能放弃原来打算,说:“将老子解开。”

  郑镖头戒备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让老子联系岸上弟兄吗?你绑着我, 怎么联系?你们这么多人,还怕老子跑了?”

  郑镖头做不了主, 目光投向谢翊。

  谢翊点头:“解开他。”

  郑镖头便将仇鸣手上麻绳解了,自己站到他背后, 一手按着他肩膀,一手握刀抵着他背心,低声警告:“别耍诈,否则我手里的刀可就不听话了。”

  仇鸣嗤笑一声,合握手掌,凑到唇边,学了几声鹧鸪叫。

  对面芦苇荡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冒出个黑乎乎的人影来,手中拿着弓箭,箭镞对准他们,问:“来者何人?”

  仇鸣怒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你三爷爷我了!”

  “三当家,是您回来了啊。”

  那小喽啰貌似松了口气,却不放下手中箭,满怀警惕地问:“您身后站的什么人?”

  仇鸣瞥一眼身后的郑镖头,显然是让他们自报家门。

  谢翊站在船头,朗声道:“在下谢氏商行谢翊,听说我两个外甥女和女婿在贵寨做客,特意带来金银珠宝财货数箱,求见贵寨大当家!”

  

  “……”

  仇鸣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你是谢家的人,谢氏商行的东家是你什么人?”

  谢翊回头淡淡看他一眼:“正是本人。”

  仇鸣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郑镖头与他相隔最近,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忍不住奇怪地问:“你不知道?你们劫道的连来人是谁都不打听清楚?”

  仇鸣嘴唇哆嗦着,道:“我们怎么没打听……不对,我们是上当了!”

  观潮听到这里,恨恨地瞪了这土匪一眼,道:“你等着罢!若是王爷和王妃出了什么事,圣上一定会出动大军,将这座破山头给踏平!将你们这窝子土匪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仇鸣大惊失色:“什么王爷?什么王妃?”

  观潮说得太快,谢翊阻止已经来不及,看着面无人色的仇鸣,他喂他吃下一粒定心丸:“三当家不用担心,不知者无罪,只要我们的人没事,谢某一定保白虎寨上下平安无事。”

  仇鸣没有回答,脸色依旧难看。

  -

  红烛高照,佛殿里灯火通明。

  这白虎寨里不仅有土匪们,还有为他们洗衣做饭的婆子婢女,以及他们从山下掳掠来的良家女子,有不少都怀了孕,大着肚子一脸呆滞。

  沈茹、沈葭姐妹俩被婆子们强按着换上大红嫁衣,涂脂敷粉,沈葭一力反抗,挨了不少打。

  沈茹劝她先服软,这样能少受点苦。

  沈葭才不理她,对婆子们破口大骂,最终引来外面的喽啰,将她们两个都绑了起来,还堵上了沈葭的嘴。

  两人被小喽啰们簇拥着推入大殿,那李宝身穿大红喜服,胸前戴着红花,沈葭和沈茹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被众喽啰们强按着头拜了堂,礼成后,送入洞房,李宝自和弟兄们去喝酒吃肉。

  喜房里被装点得像模像样,点上了龙凤双烛,挂上了深红帷幔。

  沈茹和沈葭坐在大床上,头上蒙着红盖头,也没人看着,因为她们的手腕和脚腕上都绑了麻绳,跑不了。

  沈葭一低头,盖头滑落下去,她愤怒地扭动着,却挣脱不了束缚。

  沈茹比她好一点,因为她安静听话,不吵不闹,所以土匪们没给她塞布巾,沈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四周,压低声道:“小妹,你别着急,我有办法。”

  沈葭不动了,静静地看着她。

  沈茹身子躺倒,绕到沈葭背后,开始咬沈葭手腕上的麻绳,显然是想用牙齿解开绳结。

  然而那绑绳的人估计是觉得沈葭太不消停,特意绑了个很紧的死结,沈茹咬得牙根泛酸,也没有丝毫进展。

  “不行,解不开。”

  沈茹坐起身,累得气喘吁吁,余光瞥到一旁的烛台,忽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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