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35章

作者:青铜穗 标签: 古代言情

  他们家岂止是阿吉跟薛容有关,就连苏绶都跟薛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她怎么会不希望是这样呢?

  苏绶跟薛容那点秘密,就跟悬在他们苏家头顶的一把剑似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暂时是谢氏的死因拦在前头,这才让人没法顾及。但这始终是苏婼要面对的,就算她不在乎苏家别的人,她也得在乎苏祈还有徐氏啊。

  韩陌的话她没有回答,支吾了一下就岔开了:“毕竟只是猜测,还是先验证常蔚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再说吧。”

  韩陌点头:“是应该去查明。袁清这里竟然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指向,接下来就好办了。盯着常蔚,不出十天就能有结果。”

  苏婼默然点头。

  ……

  苏家正院里,苏绶翻了个身,眼望着窗外月光。

  徐氏受不了他:“你干什么呀?大晚上的翻来覆去还不睡?”

  苏绶看了眼她,索性爬了起来:“你睡吧,我睡不着,去书房坐会儿。”

  徐氏撑起身子,一手扯住了他的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苏绶把袖子抽出来:“有心事你也给我解决不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徐氏腾地坐起:“你这叫做什么话?难道我关心你也有错了吗?”

  苏绶没有言语,负手立在窗前月色中。

  徐氏下地:“自从昨天夜里回来,你就很不对劲。我听说你和婼姐儿昨夜是前后脚回来的,你们爷俩是不是约着去哪了?”

  “我能跟她约着去哪儿?”

  苏绶又一次转过身子,明显在回避他。

  徐氏吸气:“你别想瞒着我了,除了昨儿晚上你们一起回来,你今天早上一大早还把婼姐儿叫到书房去了!”

  苏绶没忍住:“就算是,这跟你有什么相干?难道我们父女之间在一起说说话都不行了吗?!”

  徐氏愕住,随后咬住下唇。“我是不让你们父女说话吗?我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以往对婼姐儿不闻不问,她在你面前也跟个避猫鼠儿似的,我只是不想你在她面前端起你那父亲的架子,逼迫孩子做不想做的事!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苏绶哑口无言。

  徐氏气得两眼酸涩,一赌气又回到床上,脸朝着墙壁躺下来了。

  苏绶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

  苏婼回到府里,路过正院时,恰好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院门就开了,苏绶披着一层雾里走出来。

  一时间父女俩在月光下相对无言。

  苏婼担心徐氏,先开口:“父亲和太太还没睡?”

  苏绶紧皱着眉头:“你一早就出去,怎么才回来?我虽是没拿规矩束缚你,你也不应该太放肆了。”

  苏婼颌首,上前两步道:“父亲有所不知,上晌我在见过吕公子之后,又随韩世子去办了件案子。”

  “韩陌?”

  苏绶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什么案子?”

  “当初他想找的那只铜箱,一个时辰前他在龙泉寺找到了。而且,今天夜里还和罗智背后那批人交上了手。”

  苏绶骤然动容。

  当初那铜箱闹得阵仗颇大,苏绶又是多么敏感之人,苏婼提到这个,他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当即迈下台阶,走到她面前:“这么说,袁清果然留下了证据?”

  苏婼以问为答:“以父亲之见,罗智背后的那个兵部的人应该会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

  月色下苏绶的目光平静极了。“这是韩世子的事情,跟我不相干。”

  苏婼微微点头。又问:“不知道父亲对于三年前薛容窝藏废太子余党一案,有何看法?”

  苏绶平静的目光里,陡然就有光芒迸射出来。“你提薛家做什么?”

  “没什么。”

  苏婼垂下眼帘。“最近遇到的很多事情,都颠覆了我的想像。比如说太太虽然是后母,但却一心一意的为我着想。比如父亲在人前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实际上城府却深不可测。

  “我就是在想,万一薛容这件事情,也不像我们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呢?”

  说完之后,她平静地看向错愕之中的苏绶:“时候也不早了,父亲快回房歇着吧。”

  苏绶望着款款离去的她的背影,确实许久也未曾动弹。

  苏婼一直走到进了绮玉院的门才停下脚步来,长吐了一口气。

  阿吉打着灯笼快步迎上:“姑娘终于回来了?二爷来过好几次了,一次比一次着急,您再不回来,他估摸着都要出去找您了。”

  “他找我做什么?”

  “不是要紧的事。好像是今日宋先生也夸奖了他的文章,他高兴,想告诉姑娘来着。”

  苏婼默然点头。

  走了两步,又回头摸了摸她的脑袋:“想你母亲吗?”

  阿吉浮出了一脸的意外,随后她黯然的点了点头:“想。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苏婼把她拉到身前,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坚定又有力:“会的。”

  韩陌提出的假设,就像一颗火种,把她心底的那推茅草轰的点着了。

  阿吉母亲的失踪明摆着透着蹊跷。还有苏绶,他隐瞒所有人怀念薛容,即便是她方才的试探,他也带着十分的警惕——韩陌说的没错,如果常蔚在袁清一案中所犯的罪行被证实,那过往与之相关的很多事情,也值得重新审视!

第260章 恭喜常大人

  韩陌回到国公府,杨佑他们已经在等候覆命了。

  “怎么样?”

  “回禀世子,原本捉到了三个活口,但是一个服毒自杀,两个宁死不愿开口,目前没有审出任何信息。”

  杨佑把头俯得低低地说。

  韩陌看了他们一眼,即道:“明日一早,递个话给干清宫的王公公,散朝后我要求见皇上。”

  说完不等他们回话,就大步回了安庆堂。

  时间已近凌晨,府内四处安静。

  韩陌进房后就着屋里留着的微弱的灯光除去外袍,然后在窗前站了许久,才进里屋去漱。

  近日朝中太平,宫里散了早朝,皇帝往往召几个臣子说说话,剩下时间就呆在御书房。

  今日被传进宫的是兵部侍郎常蔚。皇帝开门见山:“中军都督府自己的防卫署,要改造防卫机括,有何不符规矩之处?又不是要撤掉防卫署,你们紧张什么。”

  常蔚道:“皇上有所不知,镇国公嘴上说的只是更换机括,可事实上整件事情他由始至终都未曾跟兵部报备,这就不合规矩。虽然臣理解镇国公平调到中军府任都督,开展公务多有不便,须得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此事朝廷早就明确规定,他不向兵部报备就是逾矩。还请皇上下旨,命镇国公立即停止这扰乱朝纲的行为。”

  皇帝摸了摸胡子,说道:“既然是有过明确规定,那此事便勿须来禀朕,爱卿自去拿着条文与镇国公理论便可。你是六部的能臣,当年能一力平定薛容之乱,朕相信你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还要惊动朕出马。”

  “皇上……”

  “皇上。”

  常蔚待要再言,太监王奉这时像往常一样奉茶进来,在门坎下看了眼屋里,然后端着托盘上前说道:“皇上,福建知府专程进贡来的武夷茶,请皇上品尝。”

  皇帝接茶品了一口,又挥手道:“给常大人也尝尝。”

  常蔚咽下满肚子的话,躬身谢恩。

  王奉又道:“镇国公世子在宫外求见皇上。”

  “哦?”皇帝从杯子后头抬起了双眼,“他也来了?”

  王奉朝外看了一眼。

  “那就再多斟一杯,请镇国公世子也尝尝。”

  王奉颌首退去。

  常蔚随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地也朝门口看去了一眼。

  韩陌步入殿中,先自端正行了礼,而后才在皇帝的示意下平身。

  皇帝问:“许久没有你的消息了,近来在查什么案子?”

  韩陌看了眼旁边的常蔚,而后朗声道:“回禀皇上,臣最近在查兵部主事罗智在大理寺被刺杀等一系列案子。昨天夜里刚好有了点进展,就来向皇上禀报了。”

  “有什么进展?”

  “当初袁清死前曾留下一只装着证据的铜箱,不知皇上对此事可还有印象?”

  皇帝放了茶,点头道:“有印象。如何?”

  “昨天夜里,臣在龙泉寺,拿到了袁清留下的这只箱子。”韩陌说到这儿,侧首望着常蔚,“常大人,令部下罗智大人罗大人谋杀袁清这案子,有突破了。恭喜您,罗智虽然确实是凶手,但袁清留下的证据证明,他只是颗棋子罢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常蔚目光倏地投了过去:“本官与罗智并无私交,韩世子这句恭喜,不知从何说起?”

  “即使无私交,罗智也是兵部的人,他与官眷私通,栽赃朝臣,擅自昧下兵部文书,与五城兵马司的官员狼狈为奸,可谓臭名昭著,常大人身为上司,难道不为有这样的下属感到羞愧?难道不用担几分驭下不严的罪责?难道不会引起误会,使人觉得兵部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如今总算能证明他不过是个可怜的棋子,多少挽回了兵部几分尊严,这难道对兵部来说不是好消息?”

  常蔚听得脸色一点点地往下沉了:“韩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韩陌扬唇:“就是话里的意思。”

  “怎么说话的?”皇帝在御案后拔声,“常大人是兵部侍郎,你不过是个捕头,注意分寸。”

  “遵旨。”韩陌俯身,又道:“皇上,臣把那铜箱里的证据带来了,待常大人禀奏完他的事之后,臣还想跟皇上禀报禀报细节。”

  皇帝看了眼常蔚,说道:“防卫署的事就按朕方才说的办,常爱卿去忙吧。”

  “皇上!——”

  “来人,把福建进贡来的茶叶,赐一罐给常大人。”

  皇帝这话放下来,常蔚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多言了。

  出了干清宫,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茶叶,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远离的宫门,深锁眉头,大步踏上了出宫的庑廊。

  常家在京城有座不小的宅院,自从两年多前平定薛容之乱一战成名,常家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家,登门的车马无有停歇之日,去年藉着常蔚的老母亲七十大寿,又买下了左右两邻的宅子,扩建成了一座前后左右都带花园的大宅。

  常蔚的轿子一进角门,门下的家丁就立刻迎上来了:“老爷今日这么早下衙?”

  常蔚一言未发,迳直入了正院。将近书房门口时停脚吩咐:“传大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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