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67章

作者:青铜穗 标签: 古代言情

  镇国公急切地想把这个消息赶回去报告给媳妇儿。她一天到晚地为韩陌操心,听到这个还不知有多高兴!

  真是,没想到孩子娘兀自相好了儿媳妇的同时,韩陌自己就已经相好了,还带着她闯了地库!

  这小子!

  他高兴着,但是没走多远他速度忽然又缓了下来,渐渐地停住在了路边。

  ——不对,孩子娘已经给孩子相好了媳妇,这突然之间韩陌自己又相中了一个,她难道不会生气?

  韩陌当初瞒着她去了东林卫当差,因为这事她到现在还硌应着,没事就数落数落,这要是知道韩陌又不听话,自做了主张,她不可能高兴得起来吧?而且苏婼夜入地库,跟着韩陌去抓方枚这种事情,一般的人可是无法接受的,杨夫人虽然不是一般人,但她总归是个准婆婆,她会以什么样的标准来看待儿媳妇,这还真说不准。

  “国公爷,怎么不走了?”

  护卫询问了起来。

  镇国公一吸气,说道:“今夜里关于苏姑娘的事你先不要回去说,我另有主张。”

  护卫道了声“遵命”,一主一仆才又继续起程。

  ……

  杨夫人近来着意与苏夫人徐氏建立关系,原本只是为了把苏婼拐回来当儿媳妇,后来一接触下来,发现徐氏这个人实诚又坦率,竟然颇对胃口,就渐渐地有了几分真交情。

  傍晚她接到了徐氏着人投来的约她翌日去湖畔游船的帖子,心下欢喜,要知道这还是徐氏第一次主动约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被她给打动了,不管怎样,离她的“拐媳”计划又近了一步。

  饭后就一面等着镇国公归来,一面准备起翌日的穿戴。

  镇国公进门来,看她叠在床头的衣裳,问道:“又要出去应酬?”

  “是啊,”杨夫人让人端汤来,“还不是为了阿瞒那臭小子在操心。”

  平时镇国公是问都没问的,今日起了心,他试探道:“你相中的到底是哪家姑娘?”

  杨夫人抿嘴笑了下:“我不告诉你,人家姑娘也是千金小姐,这没提亲没请媒的,要是走漏了风声,万一将来没成,对姑娘不好,大家也尴尬。”说完她又郑重补充道:“当然了,我会竭尽全力让这事成下来的!”

第334章 防我跟防贼似的

  镇国公一听这话,心里犯愁,又试探道:“那要是阿瞒不喜欢挑中的呢?她要是自己相中的人呢?”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也不会再相中别人!”

  杨夫人立刻反驳,她就不爱听这话,韩陌怎么可能不喜欢苏小姐?她明明问过他的,他可是没拒绝!就算再多托辞那也是托辞,反正他没拒绝就是答应!而且已经有苏小姐了,他怎么可能还会相中别人呢?他绝不能,也不会!

  镇国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从未拂逆过媳妇,自然此时此刻也不会出声辩驳。

  沉默片刻,他只是说:“你也快生辰了,今年好好贺一贺。”

  杨夫人道:“还早得很呢,还有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就两三个月。正好差不多这案子也该办完了吧?正好到时候把衙门里共事办案的那几家人也邀请来做做客,走动走动。”

  衙门里共事办案的几家里头正好就有苏家,杨夫人一琢磨,当下点头:“行啊。都请过来,好好热闹热闹!”

  真是瞌睡送枕头,正好不知怎么把苏婼拐到家里来熟悉熟悉地盘呢,嘿!

  ……

  苏婼是追着苏绶脚后跟进的家门。

  不如往时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她在庑廊下提裙追上了他:“父亲!”

  苏绶停步:“有事?”

  “有事。”苏婼果断地点起了头,“先前在常蔚的大牢里,父亲从常蔚那里得到不止您说给国公爷的那点消息吧?”

  苏绶睨她:“不止这些,那还有什么?”

  “他一定告诉了你关于常贺的许多消息,其中就包括他拿走的物事,对不对?”

  苏绶凝眉:“何以见得?”

  “难道先前常荏突然提出有情况要交待,不是父亲暗中安排的吗?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支走我们,以便单独审问常蔚。”

  苏婼是笃定的,常荏又蠢又弱,以苏绶的城府,要引诱再利用他一把,轻而易举。

  她闯回狱中时,也明明看到了常蔚已经栽在苏绶手上,既然常蔚都说到了孙雄,又怎么可能不说到常贺手上的东西?

  “今日晌午,韩世子和我在常家得知常蔚手上可能有把虎符,随后他就进了宫禀报皇上,皇上又陈述了一些往事,国公爷应该把这些事都告诉父亲了吧?”

  苏绶望着庭中月影:“那又如何?这跟我审案没有关系。”

  “可是父亲费尽心思设局支走了我们,肯定就是为了有要紧的事情要问常蔚,而我来了之后,听到常蔚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父亲就果断起了身,如果那些话里没有您想得到的消息,是不可能离开的。既然你不惜支开我们,审问到了常贺的去向,难道不会审清楚他拿走的到底是什么吗?”

  苏绶转过身来:“你听到什么了?”

  苏婼望着他笑了:“您猜。”

  苏绶也扬了扬唇:“你当然没有听到。如果你听到了,当然就不会来追我了。”

  “就算我没有听到,也能猜得到。我以为上次在客栈里摊牌之后,父亲已经毫无保留,没想到您还是在隐藏。我不明白的是,眼下正该坦诚以待携手查案,为何你还要避开镇国公和韩世子?难道,你怀疑他们不可信吗?”

  活过两世的苏婼,也算是个谨慎之人,她也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可是对于镇国公和韩陌,或者说韩家,她是信任的,不管是他们在朝中的站位,还是她观察到的他们的一言一行。换句话说,如果连他们都不可信,她觉得也没有别的外人可信了。

  苏绶道:“不是不可信,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立场。不到最后时刻,小心行事总是没错。你也是,”他淡声道,“韩家纵然家风淳正,你也不要与他们过份亲密。奉旨查完此案之后,少跟韩陌往来。”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听从便是。”

  苏婼紧抿双唇望着他,片刻道:“父亲和薛容,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绶眉头一凛,看了过来。

  “我在灵堂里,曾见到父亲烧纸悼念。”苏婼紧紧地盯住他,她可以不管他阻止她与韩陌往来的原因是为何,但在他一味回避隐藏之下,这个问题是时候说出来了,“如果不是极重要的关系,以父亲如此谨慎的风格,是不至于冒死给自己惹麻烦的吧?”

  苏绶表情裂开一丝缝隙,背在身后的手也放了下来。

  “您与薛家有如此深厚的交情,为何我从来不知道?无论薛阁老生前身后,你从来没有透露过,应该不是我一个人不知道吧?不然你不会要烧纸怀念还要背着人。你给薛阁老立了长生牌,却将之藏在了母亲的灵位之后。”

  苏婼平淡吐出来的话语,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苏绶心中,他屏息望着她,错愕之色甚难得地出现在他的眼眸之中。

  “你怎么知道牌位的事?”

  “当然是跟踪父亲,然后看到的。”苏婼道,“我不懂你在隐藏什么?在我看来你太过神秘,也许你是有苦衷,但有什么苦衷,是需要连家人儿女都要隐瞒的呢?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替苏家着想?”

  苏婼没有掩饰话里的鄙夷,她想,他的谨慎和小心无非就是害怕事情还有变化,害怕承认了与薛家的关系,到时难以抽身。这样想没什么不对,但难道家族家族,不就是一体吗?又或者,是她身为女儿,才没有这个资格过问?如果是苏祈拥有着她的本领和才智,又不同了吧?

  苏绶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瞎琢磨什么?朝堂之事非想当然,我隐瞒自有我的理由,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

  顿一下,他又问道:“韩陌从宫里出来就去找了你,可曾有说过关于铁券、矿藏以及虎符等事?”

  苏婼瞅他一眼:“您自己防我跟防贼似的,倒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

  苏绶噎住:“……”

  苏婼问:“这跟您的审案也无关,您打听这些做什么?”

第335章 真是个傻子

  苏绶凝眉:“皆是朝堂之事,你怎知无关?”

  这话有理,毕竟那批矿藏是隐隐指向了常蔚的谋反阴谋的。

  苏婼默片刻,忽然扬唇:“父亲想知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咱们得谈个条件,你我轮流问对方问题,谁答出来一个,就有资格问下一个,如果不答,那就做出点牺牲。”

  苏绶瞅她一眼,二话不说就抬脚往内院方向走。

  还没等苏婼从怔愣中作出反应,他又在拐弯处停下了,转身道:“什么牺牲?”

  苏婼顿一下,立刻上前:“如果您不答,您再去天牢审常蔚,得带上我。如果我不想答,那我也可以答应您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

  苏绶抬眼看着墙头草:“可以,但得我先问。”

  “您问。”

  苏绶朝不远处的吴淳挥了挥手,待他走远,然后道:“第一个问题,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那批矿藏?”

  苏婼答道:“太子年前奉旨监管各地矿藏,日前收到来自蜀中知府刘淮的奏折,奏折上说在蜀地境内发现了几座藏在深山之中的铜铁矿,而这几座矿都有曾被开采勘测的痕迹,但是又被罩上了封土,封土之下有朝廷的铭文。

  “太子觉得奇怪,就禀报了皇上。正好韩世子又前往禀报宁氏关于常蔚持有虎符的供词,皇上就召镇国公入宫,讲出太祖在位时曾经有过一批铜铁矿从现有的矿藏名单中被剔除,然后又说出太祖皇帝曾在王江两家之外还赐与了一枚护国铁券给朝臣的秘密。”

  苏绶在她的讲述里凝起眉来。“皇上是让太子监管矿藏在先,还是发现还有一枚铁券在先?

  “等父亲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自然会说。”苏婼望着他,“我希望父亲也能有这么坦诚。”

  苏绶睨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苏婼道:“首先我想知道的,当然是父亲与薛家的关系。据我近来暗访所知,苏薛两家以往并没有特殊交情,那您与薛容是如何结交下的?在薛家出事后不让人知道我能理解,但为何之前也不能让人知道?”

  苏绶凝眉:“这件事你有没有跟别人讲过?”

  苏婼摇头:“没有。”

  “韩陌呢?”

  “也没有。”苏婼顿一顿,“事关整个苏家,我不可能拿家族的前程乱来。”

  苏绶神情稍松,他握在身后的双手蜷一蜷,说道:“跟薛容的交情,仅限于我与他的私交,苏家并不知道,也许薛家也不知道。确切地说,是他先来找我的。薛家出事前半年的样子,有天夜里他突然造访,严格说起来,我们只见过那一次。”

  “他为了何事来见您?”

  苏绶道:“这也是另外的问题。而且我目前不会回答你。”

  苏婼凝思:“只见了一次,就令得向来薄情冷淡的父亲不惜立牌纪念,这一面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而且,还应是于父亲有益之事。既然如此,父亲为何从始至终却不曾站出来替薛家说上一句话,为他们合府上下那么多人争取一条活路呢?”

  苏绶双唇紧抿,不曾言语。

  苏婼进一步道:“您是怕被牵连吗?”

  “苏家上下这么多人,不想被牵连了不也是情理之中吗?当时多少人遭殃,你不知道,而我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苏家被株连,你有机会走出闺阁去参与朝廷大案吗?”苏绶紧接着她的话尾回答,回话的速度快到像是早已烂熟于心,早就预备好迟早一日要面对这样的质问,或者说——责问。

  “还是我来问吧。”他接着又说,“皇上下旨给太子让他监管矿藏,应该是在去年九、十月间,矿藏之前如此重要,皇上断不会察觉不对后拖延许久再行动,所以最早他是八、九月间确定的。但这之前必然有一段核查的时间,我推算,应该不会早于前年。

  “从六月到如今,未足一年。这期间王、江两家无人进过京城,反倒是前年有人在京还住了段时间,看来就是那期间确认了隐藏的那枚护国铁券。从他们进京的时间来推算,皇上应该是先发现了矿藏不对,才查到了铁券头上。”

  苏婼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大理寺少卿不是白当的,他没有问,而是直接推测认定,得出的结果还与韩陌所转述给她的原话没有偏差,她隐隐觉得,这场买卖被占便宜的反而是她自己了。

  “皇上有没有示意你们,去查哪些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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