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这可是你说的!”
吃到了定心丸,苏祈总算放了心。当下也不敢再啰嗦,立刻跑了!
苏婼越过窗口看了眼他,继续翻着手上的簿子。
从院外进来的木槿半路撞上了冲出去的苏祈,唤了他一声,谁知他都不耐烦地蹦着走了!
木槿进了屋,说道:“姑娘,庄子里老吴回话了,说是让查的事有了些进展。近来天晴,涵洞口水不多,老吴亲自下去看过,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痕迹。”
苏婼顿了下,啪地合了簿子站起来:“什么时候来的信?”
“就方才。老吴的儿子吴胜来送菜,正好捎来了消息。”
苏婼静默片刻,然后在屋里来回地踱起步来。“果然线索还是该在庄子里找,看来必须得回去看看了。”
木槿跟上前:“可是这要怎么回去呢?也找不到理由。”
苏婼望着她:“就说我有东西落在那儿,要去接回来,顺道天晴了,我想去踏踏青。”
木槿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虽然不算很充足的理由,但实在想出去的话,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太太也是个和气的人,老爷也不怎么过问姑娘,何况他们今日还要去张家赴寿宴,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罢了,奴婢这就去报太太!”
“慢着!”扶桑闻言走过来,“不是答应了二爷替他考试掌眼吗?这要是走了,下晌的考试怎么办?”总不能食言吧?
“考试是他自己的事情,我还能替他作弊?”
扶桑愣住。
“不过,”苏婼停下步,重新拿起摆在炕桌上的簿子看了看,“还是等他考完吧。你眼下去禀太太,再打点打点,也差不多时候。”
“是。”
木槿领了命。
“等一下,”苏婼忽又把她唤住,往返踱了几步,她又说道:“去告诉秦烨,让他也一道去。”
……
第85章 丈夫还不如继女
张家的寿宴邀请的人并不多,其实也根本不必邀请,只要做寿的风声传出去,自然多的是有人前来道贺。但此番张家即便传出了风声,却还是婉拒了各方来客,改为下帖子邀请客人登门。
苏绶作为张昀至今成就最大的弟子,往年今日都在坐席之列,今日更不必说。
“你家丫头,怎么没带过来?”张阁老在园门下等候到苏绶夫妇的时候,微微含笑。
徐氏立刻转头看向苏绶,苏绶面不改色心不跳:“丫头近日风寒,可不敢让她到处乱跑。”
张阁老也未多言,负手便引着他们往园子里去。张家的两个孙少爷正好在园子里帮忙待客,徐氏看到他们俩一个赛一个的英俊儒雅,一个赛一个的温厚大方,落在苏绶后背上的眼刀也一个接着一个。
回来路上因为共乘马车,她就忍不住了:“张家上上下下倒是都挺和气的,两位孙少爷确实出挑,却也没觉得比我们婼姐儿强,看恩师的意思,也是希望两家交好的,我不知道老爷为何要拒绝?”
苏绶一路都在默吟,听到这里他说道:“苏家与张家的关系已经够紧密,不需要联姻加持。”
“那张阁老都不介意,你倒介意起来了。”
“你懂什么?”苏绶皱眉,“苏家与张家如何能一样?”
徐氏顿片刻,说道:“我是不懂。不过是白操心罢了。我知你娶我也不过是为了有人操持后宅,我也没指望过你还能与我举案齐眉,待我如原配。总之女儿是你嫡亲的女儿,你不在乎,谁还会越过你去在乎呢?”
徐氏自此便不说话了,一路望着窗外街景直到回府。
苏绶没来由听她这一席话,却是梗着脖子看了她良久才把目光收回来。
回房时苏绶走前,徐氏却是又跟上了他的脚步,门下的下人也没瞧出什么。
苏绶直接去了书房,坐在案后半日,才抬手抚了下脸。
苏缵走进来,见状道:“大哥为何事烦心?”
“没有。”苏绶把手放下,“徐氏为了婼姐儿的婚事。怪我不肯接受与张家议婚。”
苏缵听到这儿,顿时也道:“大嫂也没说错,张家这是门好亲事啊,张阁老身居高位,难得端正清廉,以张家的家风,那还有什么可挑的?”
“自然不是挑剔张家,正是因为阁老一世清名,身为学生更要替他考虑。你难道没听见因为日前顺天府那事,这几日街头对苏家议论颇多?自从上次被罗志传到殿上起,苏家就不能平静了。苏张两家,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彼此才是最有好处的。”
苏缵道:“大哥最近是不是又听说到什么消息了?”
“哪里需要听说?袁清的死还是个悬案,那个装着证据的铜箱去哪里了?最近连议论的声音都没有了。皇上要留着罗智钓大鱼,这条大鱼在哪里?你压根就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转移皇上视线,把矛头指向朝中的官吏。
“早年废太子就是结党坑了皇上,皇上面上虽然没有说过,但还是谨慎些好。恩师坦荡,是以不惧,但人言可畏,不能不防。”
苏缵听完,也不由赞道:“大哥为计深远,是我所不及。”
苏绶端茶润了一下喉,再道:“你来是有何事?”
“今日是考核家中子弟们技艺的日子,大哥之前说过今日要亲自坐镇,西边大书房已经准备好了,我特来请您。”
苏绶闻言就站了起来:“走。”
上次苏祈突然而来的惊艳之举,令苏绶至今耿耿于怀,这一次的考试,他便有意要摸摸苏祈的底。
西边大书房这边早已经一片肃静。家里三个子弟,苏祯,苏祈与苏佑都已经在座。起初大家都还很放松,但看到苏绶出现,几个人便同时现出了僵凝之色……
“父亲怎么来了?”
苏祈慌得连笔都抓不好了,瞅了个空子给洗墨打眼色,洗墨当下溜着墙根走了出去,出了院门,又拔腿就往绮玉苑跑来。
徐氏回房后听说苏婼又要去庄子上踏青,再想到昨日收了她特意带回来的点心,便亲自到绮玉苑来了。
苏婼也亲自给她沏茶:“知道您爱喝浓茶,特意多放了茶叶。”
徐氏看她如此乖顺亲切,心里便越发恼恨她那个爹。知道的是他放着这么好的人家不肯,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拦着不让呢!
她沉气道:“我就是爱吃浓茶,性子也烈,我也知道,这点很不好。”
当初要不是因为父母双亡之后,受不了兄嫂的冷眼,她又怎会快三十的人了还决定嫁人?
“性子烈有什么不好?”苏婼却道,“又不是横蛮不讲道理。没点魄力的人,还掌不起这个家呢。”
这话旁人说来也罢,却是原配夫人的女儿说出来,实在是听了心下熨帖,想想成婚年余,孩子都出生几个月了,苏绶都不曾说过这等暖心话,当丈夫的倒连继女都比不上了!
苏婼看她心不在焉,便问:“今日去张家赴宴可还顺心?”
话刚落地,洗墨恰巧在这个时候赶来。
徐氏问他:“你有事?”
洗墨支支吾吾。
苏婼道:“我让他监督祈哥儿每日扎马步呢,他过来禀报我。”
徐氏点头:“哥儿身子骨是单瘦了些,练练腿脚,也有好处。”说着她站起来,“去张家没什么。你们说话罢,我回去看看礼哥儿。”
苏婼送她到门口:“我给礼哥儿的锁,他戴着么?”
徐氏顿了下:“没戴,但给放在他枕头下。”
苏婼笑了,目送他离去。
回到房里,洗墨就嚷嚷起来:“大姑娘,不好了!今儿老爷亲自去大书房了!”
苏婼停在门槛下,片刻才回道:“他去了?”
往常的考试都由苏缵负责,苏绶是不会亲自过问的,这次竟然惊动了他?
这么说苏家在传承上青黄不接,加之又冒出个“鬼手”,苏绶近来她他想像中还要更着急。
她说道:“考到哪儿了?”
“小的来的时候已经在考第一道了。”
苏婼随即下台阶:“去看看。”
第86章 这下放心了吧?
苏婼原没真打算给苏祈作弊,因为这事关系到祖业传承,容不得马虎,纵容他才是害了他呢。
这两日她认真看过他近一年来的功课,对他的潜力大致有底。
这小子笨是不笨的,就是不用功,不动脑子,这次趁着苏缵要认真考核,想着逼一逼他也是好的。苏绶不是个好爹,苏家却是她的家,她这手技艺也是直接传自曾祖爷,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祖业垮掉呢?
但是苏绶既然也去了,那她就没法撒手不管了。倘若苏祈今日这三关通不过,在苏绶面前翻了船,那只怕苏绶直接废了他都有可能——不要怀疑,他现如今又已经生了新的儿子,并不缺传宗接代的人,要是知道苏祈上次解锁有鬼,他不得闹个人仰马翻?
没错,苏祈确实是间接致死谢氏的罪人,但苏婼心里也很清楚,她不可能把他当凶手拿去剁了,既然不能剁,那就只能容忍他的存在。
看在他如今对她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忠诚,她最起码也不能让九泉之下的母亲还为了他的生存和前途操心。
大书房在西边,一般用来族中开会议事或者是子弟们研习锁艺所用。往北是通往后宅的穿堂,往南是座空置的院子。苏婼就进了这座空院,穿过它到了大书房后方的长窗之下。
洗墨得回到大书房,进门正好遇到家丁们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三只托盘上各装着一把锁。这是正好考到第三道了。他走到苏祈附近,眼看着一把三簧锁到了苏祈手上,苏祈拿着器具便开始拆。
长窗是封着的,但这不怕,窗户纸捅开点也就是了。只见屋里头苏祯苏佑面前都没有人站着,苏绶与苏缵则不已经站到了苏祈身旁——这等要紧,很明显是自从上回苏祈当众解锁惊艳了众人,苏绶苏缵这次也已经对他抱有了莫大的期待。
再看苏祈,苏祈脑门上冒着汗,很明显是压力重重了。
“怎么办?”扶桑以气音在耳边说。
是有些棘手。三簧锁罢了,苏家锁的所有样子都刻在她脑海里,三簧所无非那几个套路,不论是拆还是解,都苏婼来说也就是一个喘息的工夫。
但对苏祈而言,却可谓是真正的考验了,因为按理说他们还没学到这地步,苏缵这次,看得出来是想要逼出他们几分真才学。
而且,这个弊又要怎么做呢?
她总不能画好样子让洗墨堂而皇之送进去,又让他堂而皇之摆到苏祈面前吧?
“怎么,会拆不会装?”
这时候屋里传来苏绶冷冰冰的催促声。
苏婼不耐烦看他这姿态,原地站了半刻,便抬脚走出了后窗,顺道让扶桑去取笔墨。
空院子里站了站,洗墨就来了,口里唤着“大姑娘”,见面就作起了深揖。
苏婼扫了扫他身上,提笔沾墨,然后提起他衣角,在他下一层的衣摆上作起画来。
聊聊几笔罢了,她住了手:“机灵些的,进去便想办法把这个给他看。”
洗墨怔愣地看着那几道墨线,疑惑道:“二爷他看得懂吗?”
苏婼瞥他:“身为苏家的长子长孙,要是连这都看不懂,那他活该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