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慕容恪大概是太闷了,低声对彭二发了几句牢骚:“我随大军来清河郡,原本以为能上阵杀敌立功。可世子一直让我留守军营,我连流匪的面都没见过。”
少年人雄心勃勃,慕容恪也不例外。自家亲爹是威风凛凛的禁卫大将军,大哥是御前校尉。他这个慕容氏的二公子进了军营,也该有所作为。
更何况,这猛虎营是太子亲自组建的军队。他立下大功表现英勇,也能为妹妹慕容燕争口气,让太子另眼相看……
亲兵彭四低声宽慰主子:“二公子立功心切,小的明白。不过,打仗最是凶险。有高二公子前车之鉴,世子这是不愿二公子涉险,才令二公子留守军营。”
慕容恪胸口发闷,半晌才道:“明日早起,我去求见世子,我要主动请战。”
彭四劝不动执拗的二公子,只得再次闭嘴,迅速瞥另一个亲兵一眼。那个亲兵不动声色,目中闪过寒意,迅疾比了一个手势。
耐心静候良机。
彭四快速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是慕容慎的人。此次被主子派来随行,保护二公子是其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伺机暗杀北海王世子。
一百个亲兵里,还有另八个死士。也就是说,接到暗杀任务的一共十人。除了他们,新军里还有慕容慎安插的内应。
慕容氏在京城盘踞两百年,世代经营,暗中投靠慕容氏的小将门着实不少。徐靖当日征兵,慕容慎自不会错过掺沙子的良机。这些人或在军营里做着中低等武将,或是普通军汉。
彭四手中有一份名单,上面一共有三十个名字。也就是说,在关键时候,这三十个人都会拚死出手。
慕容恪背后没长眼,自然错过了这一幕。
说来也巧,在军营里转了一会儿,就遇到了夜巡军营的北海王世子。
慕容恪忙上前,拱手行礼:“末将慕容恪,见过世子。”
徐靖今晚喝了半壶酒,特意出来散散酒气。没曾想,和慕容恪碰了个正着。“爱屋及乌”,有慕容慎在,徐靖对慕容家的二公子好感实在有限,淡淡道:“免礼。”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慕容恪恭声答道:“回世子,大军出动剿匪,末将总是留守军营,心中焦灼难耐,实在难以入睡。”
就差将求战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徐靖挑眉,目光落在慕容恪的脸上。慕容恪大着胆子抬头,和徐靖对视:“末将是猛虎营的人,不怕打仗,也不怕流血受伤。求世子允末将随大军出征剿匪。”
还是个热血冲动的愣头青。
徐靖心中哂然,随口道:“本世子让你留守军营,自有本世子的道理。你听君临行事便可。待需要你上阵的时候,你不去也不行。行了,别在这儿磨蹭,回军帐休息去。”
慕容恪求战不成,犹不死心,再次拱手道:“世子不肯用末将,莫非是因为末将姓慕容的缘故?”
这话听着,就有那么一丝刺耳了。
徐靖从不惯着任何人的臭毛病,闻言扯了一个讥讽的笑意:“你心里倒是明白得很。”
“没错,我确实信不过慕容家的人。”
“你一个军中校尉,领着一百个士兵,身边的亲兵也有一百。这些亲兵都是慕容氏的精兵,其中还有慕容慎的心腹。说不定,到了战场上,会在我背后放冷箭。我怎么能冒这样的危险将你放在战场上!你就老老实实地留守军营,混些功劳,回去也能交差。”
慕容恪:“……”
彭四和另一个亲兵霍然一惊,各自低头,不敢和徐靖对视。
慕容恪还算白净的脸孔迅速张红,目中闪着愤怒的光芒,显然被气得不轻:“世子瞧不上我就罢了,为何这般诋毁我大哥?”
“再者,我们慕容家是大晋忠臣良将,对皇上忠心不二。断然不会做出这等背后放冷箭的卑劣之事!世子这么说,是无端污蔑慕容氏!”
徐靖冷笑一声:“是不是污蔑,以后就知分晓。我是军中主将,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现在,滚回去!”
慕容恪眼里的火星都快蹿出来了,用力一握右拳。似乎下一刻,就会挥舞出右拳,打中徐靖那张英俊又嚣张的脸。
彭四大惊,迅疾出手拉住慕容恪的手腕,低声急语:“二公子,不可冒犯世子。”
在军中,以下犯上是大忌。若是被徐靖抓住把柄,狠狠重罚一顿,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慕容恪热血上涌怒气汹汹:“放开我!”
奈何彭四力气惊人,慕容恪挣扎不开。
无能狂怒,有个屁用。
徐靖嗤笑一声,大摇大摆地从慕容恪身边走了过去。
徐靖身后的徐三徐十一,各自回头看了愤怒不已的慕容恪一眼。一个目中含着警告,一个杀气腾腾。
第338章 第三百三十八章 请战(二)
徐靖没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在军营里走了一圈,才回军帐。
徐三退了出去,徐十一留下值夜。徐十一低声对主子说道:“世子今晚是故意激怒慕容二公子?”
徐靖从鼻子里哼一声:“他就是个蠢货!”
连徐靖都知道慕容慎派来的亲兵里有问题。慕容恪傻乎乎地,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半点提防戒备。
军营里一旦出事,顶缸倒霉的人可是慕容恪。
徐十一目中闪过凉意,低声道:“世子放心,小的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只要有异动,立刻就有人来回禀。”
徐靖略一点头:“猛虎营里也有慕容慎的内应。现在查出多少了?”
徐十一低声答道:“现在已经查到二十个,都派人盯着。小的继续派人查探。”
徐靖嗯一声。
去岁招募新军,他就有所提防戒备。半年多来,果然暗中查出了不少。怕是还有一些,藏得更深。
领兵冲锋的时候,背后飞来的冷箭比前方的千军万马更可怕。
慕容慎越是沉寂隐忍,绝不能疏忽大意,更不能小瞧了慕容慎。
三更天,徐靖才上了床榻。临睡前,他伸手在枕下摸索,摸出了两封月牙儿妹妹的亲笔信。
徐靖看一遍,在信纸上亲了一口,稍解相思之苦。最后,将信贴在胸口,闭目睡着了。
……
隔日一早,徐靖在军帐里召集武将议事。
有资格进军帐的,至少也是参将以上的级别,一共二十多人。廖洗马这个军法官也一并来了,他不通战事,也不随意插嘴。不过,他在这里,就代表着太子殿下。对军中所有武将来说,是无言的威慑。
沈舍人今日又领着人出去“筹措粮草”了。
军帐里的武将,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骁骑营,年龄多在三旬四旬。另一派是猛虎营里的年轻将领。
之前两派人马,明里争锋,暗中摩擦不断。如今随着高望对北海王世子的敬服,骁骑营的武将们都温顺了许多。
议事大半日,定下两日后出征的武将名单,众武将才告退散去。
高望一出军帐,就见到一张熟悉的少年脸孔。
这个少年,不过十五岁年纪,一脸热血。在高望眼中,就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毛头小子。
正是慕容氏的二公子慕容恪。
因为慕容慎无故悔婚一事,高家和慕容氏很不对付。高望见了慕容恪,也没好脸色:“慕容恪,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容恪昨晚一夜没睡,今日一早就来徐靖军帐外站了半天,双腿都站麻了。他挺直腰杆答道:“我来向世子请战。”
请个毛战啊!
高望嗤之以鼻:“军营里的规矩你忘了不成。派谁出征,派谁留守军营,是主将的事。你一个低等校尉,请什么战。立刻滚回去!”
慕容恪动也不动:“我不走!”
高望也怒了,冷笑一声道:“这里是军营,不是慕容府。你胆敢在这里滋事胡闹,别说世子,我也饶不了你!”
目光一扫,几个亲兵就过来了,伸手架住慕容恪的胳膊往后拖。
慕容恪既惊又闹,奋力挣扎:“放开我!都放开我!”
慕容恪身后的亲兵们立刻冲过来救自家主子。两方人一对上,你推我我踹你,很快就动了手。
慕容恪手脚能动了,迅疾冲到高望面前,伸手一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高望踹了一脚。
慕容恪被踹飞了几米远,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翻了起来:“高望!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高望冷笑连连:“就是慕容慎来了,见了我也要客气地喊一声高将军。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在军中,论资历论年龄论官职,高望都能吊打慕容恪。
慕容恪从昨晚憋到此刻的怒气,被这两句话点燃了。他愤怒地冲上前,挥拳直击高望脸孔。
高望迅疾闪过,右手拧住慕容恪的胳膊。慕容恪猛然挣脱,右腿如闪电,踹中高望的左腿。
奈何高望身高力壮,被踹中了只后退两步。
慕容恪一声不吭,继续冲上前动手。他习武天赋不及兄长慕容慎,也算资质上佳,辛苦练武十年,身手着实不弱。不过,对敌的经验不丰,也不及高望狠辣。几个照面就落了下风。
众人斗殴的动静喧闹声,很快引来了徐靖。
徐靖一声怒喝:“都住手!”
慕容恪反射性地停下。高望的拳头来不及收回,击中了慕容恪的左肩。慕容恪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愤愤瞪高望一眼:“世子让住手,你怎么还打?”
高望没理慕容恪,转头对徐靖说道:“世子,对不住,末将刚才一时没收住手,不是有意违抗世子之命。”
徐靖皱眉怒斥:“军营里不得无故滋事动手,你们两个是明知故犯。来人,将他们拖下去,各打二十军棍!”
高望和慕容恪被拖去打军棍,两人的亲兵们也没能幸免,齐整整地趴在地上。结实的军棍辟里啪啦地落下。
慕容恪疼得直冒冷汗,咬牙硬是忍下了。
转头一看,可给慕容恪气坏了。
高望也在挨军棍,动静听着比他这边还大一些。高望也在龇牙咧嘴,不过,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装模作样。
军中打军棍的都是好手,轻重都在下手间。有时候轻飘飘的,能让人五脏六腑俱碎,有的军棍动静大,实则就是皮外伤。躺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高望现在挨的军棍,显然就是后者。
行军棍的人也不敢将慕容二公子打残打死,不过,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慕容恪挨了二十军棍,屁股都快被打烂了。挨完军棍,被抬回了军帐。请了军医来敷药。慕容恪趴在床榻上,疼得眼泪直流。
彭四等人,被打得更重更惨。
“彭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同挨打的死士忍着疼痛,低声问道。
他们还肩负着“重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