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发妻 第25章

作者:七月闻蝉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乔装改扮 古代言情

  何平安走到?别院门?口,猛地抱住一只大石狮子死不松手。

  桃叶巷有认得她的?,一时?当个稀奇看。两个人拉扯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顾兰因?问道:“你不想看看姜茶如?今是何下场?”

  “我就算看见了,无权无势,也救不成他,何苦让他见我,再恨我。”

  “恨你?他为什么?要恨你?”顾兰因?见她有一丝松动,一把?将人拦腰抱住,拖到?马车上。

  何平安大喊大叫,被他用糕点堵住嘴,她一双眼狠狠瞪着他,看动作随时?都要跳下去。顾兰因?仍旧将她桎.梏在身.下,见她有些发?抖,故意道:“你抖什么??”

  何平安扭过头,一点一点将嘴里?的?糕点吐出来,而后朝他的?手一口咬过去。

  ……

  马车到?了捕厅外,车上先下来一个神色阴沉的?少年人,细看他手上近虎口的?位置有一道被咬出血的?牙印。那候在外面专等他的?小吏迎上去,脸上堆着笑。

  “知府老爷昨日审的?姜茶,那小子油盐不进,咱们拿头号夹棍夹他,也不见他吐一个字。不过顾相公?您放心,咱们今日依着您的?消息,去码头上真捉到?了姜茶的?几个同伙,只等明日知府老爷审理,将他人证物证一齐落实,定判他个死罪。”

  “他人呢?”

  “关在牢里?,好生伺候着。”

  小吏边说边在前头带路,这里?里?外外都是经过打点的?,又有知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兰因?一直走到?最深处。

  因?两边牢房关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盗匪,他早早给何平安扣了一顶锥帽,隔着薄纱,何平安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那句好生伺候是什么?意思。

  被上了沉重脚链的?水匪倒在血泊里?,头发?黏糊糊挡着脸,又因?脖子上也拴了链子,姿态很是狼狈,少年那一身衣裳被扒去,挨了一顿狠打之后几乎体无完肤,全然?不像个活人。

  顾兰因?站在门?外心疼道:“姜茶都被打成这样了,可怜我还要拿参吊他的?命。”

  他余光瞥着何平安的?神情,声音轻轻道:“这可都是拜你所赐,你不愧疚么??”

  何平安怔怔看着地上的?血,知他故意激自己?,只一个劲摇头不说话。

  “他杀了许多?人,唯独放了你一马,又替你鞍前马后,要不是你,他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见她想跑,顾兰因?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死死按在姜茶的?牢前,俯身问道:

  “小平安,你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么??”

第31章 三十一章

  她发不出声, 这牢房里刮进一股冷风,油灯昏昏,洒了一地浊光。

  何平安知道他是故意如此, 嗅着牢房里浓烈的血腥气,她又想到当夜的那只黑船。

  沉默良久, 她冷声道:“那你?就当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你?在跟我说?”

  顾兰因左右看了一眼, 狱吏将这扇牢门打开。他踩在尚未干透的血上, 将她拖了进来。

  “趁他还?有一口气,说给他听。”

  何平安索性破罐子破摔,说尽所有的绝情话,烛火闪烁,她裙角沾满血,等?到无话可说之际,顾兰因这?才?将她拉起来。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阴暗潮湿的牢里谩骂声不止。

  血泊中, 姜茶缓缓睁开眼,吐了一口浊气。他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 饶是如此, 他依旧艰难低爬了起来, 就坐在牢门边上,目光紧紧锁住出口。

  ……

  早间, 衙门那处有人过来, 管家将人请到顾兰因的院子。

  因今日知府要提审姜茶, 成碧等?人都起了个?大?早,专等?着少?爷出门, 谁知道少?爷还?未收拾好,竟先等?来这?样一个?消息。

  “昨夜有人劫狱, 牢里一干水匪尽数逃脱。”

  山明听了这?话,心下直道不好。

  昨夜只有顾兰因最后带人去探狱,脱不了嫌疑,是以这?衙门里的吏典今早上就是专门来请他去知府衙门的。顾兰因被盘问半日,方才?放回家。

  顾六叔听闻此事,还?以为侄子犯了什么?王法,他神色匆匆地进来,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不过半个?月便打?发顾兰因去岳州贩米。

  顾兰因在码头雇了一艘装米粮的船,浔阳泊舟之地多认得顾六叔,却不认得他,这?里人见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后生,言语间不识时务,又时时带着个?女人进进出出,便当他是那锦绣膏粱子弟,手里有几个?钱使,除了会?玩.女人,哪里会?做生意。

  这?一天出门,天气甚好,碧水惊秋,白草红叶黄花,顾兰因从码头回来,弃了车驾,带着她漫无目的走?在城东市井间,不觉经过了六里桥。

  何平安这?些日子被他看的紧,鲜少?来到这?处地界,如今瞧见已关门的食肆,自然也瞧见了一旁的客店,不知为何,竟也生意疏疏。

  顾兰因从客店门口经过,店家一瞧见他,连忙躲起来。

  原来朱大?郎跟朱娘子一年四季在这?儿扎火囤,店主知晓后也从中分了一杯羹,偏这?两人招惹了个?不能招惹的客,连带着他也吃了个?大?苦头。那些中招的有不少?是江淮客商,与顾家有生意往来,他们年少?不知这?当中的机关,吃了个?哑巴亏自认倒霉。顾兰因让成碧将这?些中招的少?年子弟多找出来,写了状子告到官府,知府在六里桥附近备细访问,见情况属实,且朱大?郎下处仍有未用尽的财物为证,一时便引了个?“招摇撞骗”之律,问杖一百,从犯各打?五十大?板,归还?财物。店家挨了实打?实的五十板子,现下走?路还?一瘸一拐,那些外来人打?听后得知店里有这?样一桩官司,哪里还?敢住,一时生意萧条,都快要关门了。

  何平安停在食肆跟前,那个?旧幌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摘了,右边反倒新开了一家卖吃食的。

  “肚子饿了?”顾兰因见她走?不动路,温声询问道。

  “我有些东西?还?在这?屋里,如今既然走?到这?里,不如顺手拿了,如何?”

  “你?是说这?锭金子……还?是这?跟簪子?”

  面容俊俏的少?年人倚门说罢,从宽袖里取出两样事物。

  一锭刻了字的金锭,一根样式简单的金簪子。

  他手指修长,转了几下簪子,笑眯眯道:“姜茶送你?的东西?,是要留着做个?念想,还?是拿出去卖了赚他几两碎银呢?”

  何平安愣在那里,却是问道:“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些?”

  “你?的心头好,自然也是我的心头好,如何带不得。”顾兰因眼眸暗了暗,将那金簪子轻轻簪到她的发髻上,左看右看,嘲道,“貌美?如花。”

  何平安今日穿着银红潞绸圆领袄子,一条青绿插玉白莲纹宽襴挑绣裙子,梳着低髻,鬓角簪的是粉红桃花菊、浅白木香菊,一如赵婉娘在时的打?扮。

  她听出顾兰因字里行间的意思,忍着火,违心道:“多谢夸赞,只是这?金簪样式太旧,我原想拿回来熔掉,不想现在夫君手上。我听六叔说此番夫君要去岳州,不若先收下,若是一时手头缺少?用度,也可……”

  顾兰因点了一下她的唇,微笑道:“我可不缺这?点银子。”

  他带着何平安走?进隔壁新开的食肆,将食肆里的吃食都点了一遍,店主见他出手大?方,分外的殷勤。

  何平安自讨没趣,坐在窗边上,将簪子簪牢。

  这?店里如今螃蟹卖的最好,蒸好的蟹呈上来的都是剔剥干净了的,一旁香油碟里装着蘸料,闻起来略带一股酸味,尝到嘴里,却带一股辣味。此外,店家又端上一碟叫金银夹花平截的蟹菜,乃是在薄饼上平铺好蟹肉与蟹黄,再卷切成片。顾兰因不爱吃蟹,此刻吃了一点,只为评价一句:“倒是胜你?百倍,若是食肆不关,挨在他家边上,想必也要半死不活了。”

  何平安:“多亏你?出手,叫我提早关门。”

  顾兰因笑了笑:“不客气。”

  两个?人坐在食肆里吃饭,顾兰因点的菜摆了两桌,来往食客多有好奇的,有那旧日胡氏食肆的熟客认出了何平安,咂舌不已,竟还?有来敬酒的。

  顾兰因颇给面子,随手将吃不完且未动筷的菜都送了出去。展眼就到了午后,食肆人来渐少?,何平安饮尽一壶青梅酒,意犹未尽。

  秋日天朗气清,两人一前一后从路边往回走?,身后不知何时跟了条尾巴。那衣着打?扮皆不起眼的汉子从六里桥一直跟到桃叶巷别院,看样貌,与姜茶有三分的相似,但?体?格更为健壮。他从城里出来,钻到城外野渡旁的一艘渔船里,被救回的小?水匪此刻发了烧,浑身都敷了药,面色很是难看,船舱里的鱼腥味盖不住这?浓重的药味,他进去片刻便一身苦涩。

  “小?茶?哥哥回来了。”

  姜茶的哥哥叫姜盐,他在姜茶耳边喊了几声,将买来的吃食从衣服里掏出来。说来也巧,今日都不用找,姜盐进城买吃食时正好就瞧见了罪魁祸首。他看姓顾的跟那女人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怒火中烧。

  “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苦口婆心劝你?你?不听,非要上岸,现在遭这?样的大?罪,你?要是熬不过去,日后要我怎么?跟死去的爹妈交代?都说长兄如父,你?既然在那个?姓顾的狗贼身上吃了个?大?哑巴亏,我这?个?做哥哥就没有忍的道理,一定要替你?教训教训他。”

  姜盐拿冷水给他擦了擦身子,见姜茶有意识,眼睛睁开了一条线,便继续道:“咱们船上兄弟打?听到了,这?个?狗贼不日就要坐船过鄱阳湖走?水路一直到岳州贩米粮,到时候趁他上船离了浔阳城,咱们半路上将他做掉。”

  “你?喜欢的那个?小?娘们儿跟他形影不离,若是咱们船上撞见了,准一刀劈成两半给你?报仇。此事都是因她而起,留着也是个?祸害。”

  姜茶眨了眨眼,吃力?地抬起手,将他按住。

  “不要了,跟她不相干。”他声音低低,姜盐低下头仔细一听,生气不已。

  “天底下什么?好看的女人没有,你?就这?点出息!”

  姜茶摇了摇头 ,不意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的直皱眉。

  “别、别伤她。”

  “你?说什么??”姜盐将那挤干的巾帕狠狠丢到一旁,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自顾自道,“你?是不是把咱娘的簪子送给她了?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姜茶喘着气,躺在那里几乎不能动弹,一面听哥哥抱怨,一面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们两个?人是亲兄弟,爹说柴米油盐酱醋茶,盐茶之物卖来获利甚多,于是一个?儿子叫盐,一个?儿子叫茶。早年间姜家还?只是普通渔民,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湖上打?浪,将他爹娘都淹死了,家里没有顶梁柱,这?湖上渔霸欺姜盐年弱,天天抢他的渔获,姜盐回家见弟弟都快被饿死了,想来想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伙同一帮盗匪来了个?黑吃黑,自此也做了水匪。

  这?些年两个?兄弟在湖上混的风生水起,积累了一些家财,准备等?再过几年就金盆洗手上岸找个?正经营生娶妻生子,不想没等?到那一天姜茶就被官府抓到。

  那日劫狱,姜盐背着弟弟挨了狱卒一刀,如今伤口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他找来自己最锋利的一把刀,准备就用这?把来杀那姓顾的狗贼。姜茶在船舱里看着他腰腹上的伤口,有些难过。

  他努力?抬起手,摸着已经落痂的伤疤,开口问道:“大?哥……”

  “不疼,小?伤,可比不得你?。”姜盐打?断他,换了黑衣后给弟弟喂了点热水。

  姜盐跟一帮水匪兄弟们计较已定,准备等?五日后顾兰因坐船到了鄱阳湖深处,再将他做掉。至于那个?女人,他看姜茶实在是痴心,但?犹豫良久,也没给弟弟一个?确切的答案。

  “哥哥都是为了你?好,天底下好女人有的是,你?且安心养伤,不日哥哥一定提着那个?狗贼的人头过来给你?佐酒……啊你?现在病了,不能喝酒,罢了,看看也是好的。”

  姜盐临走?前托了个?心善的老?嬷嬷照顾弟弟,自己带人就埋伏在那艘大?船的必经之路上。

  此处且按不表,只说顾兰因那头。

  他挑了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大?早上便带着人上了船,码头上一些力?工对他相头相脚,虽暗地里笑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大?草包,但?对着他这?副皮囊,却也有些嫉妒。那船一开,就有人笑嘻嘻评论起他身边的女眷。白泷作为婢女平日跟前跟后大?家都见过,但?何平安摘下锥帽后的模样众人还?是头一回见,一时觉得稀奇,成了一段力?工早间的谈资,几个?埋伏在岸上打?听消息的水匪凑在里面听热闹,将那大?船并船上的人摸了个?清楚,夜里便划一艘快船,赶在大?船之前与姜盐汇合。

  而顾兰因自上船起便精神不佳,听说有些晕船。

  他在船舱里休息,平日吃食都是成碧端进去的。白泷因为要盯紧何平安,偶尔才?会?跟着成碧一起去送饭。到了晚间的时候,顾兰因偶尔会?出来在船上走?走?。

  这?天黄昏,船离浔阳城远了,一旁湖岸长满芦苇,入了夜有几个?小?仆尿急,在甲板上放水,忽见芦苇荡里几艘盗船劈开芦苇便冲将过来。大?船没有小?盗船跑的快,不多时就有水匪甩钩绳爬到船上,见着船上人不管是谁,先一刀一个?,顿时惨叫连连。

  何平安头一个?被惊醒,她看了窗外一眼,见有船围着,那些小?船上掌舵的人穿一身黑,蒙脸带刀,一时便知是水匪。

  白泷与她一间卧房,何平安急急套了件衣裳,那门忽被人推开,她本以为是水匪冲进来了,不想却是成碧。

  “姑奶奶快别睡了!”

  成碧身上也带着刀,衣角沾了一点血迹,神色凝重,他到了屋里就将白泷使劲晃醒。

  “怎么?了?你?……少?奶奶逃了?!”白泷一个?激灵,下意识去找何平安,听到船舱外的声音,懵懵懂懂。

  成碧背着包裹顾不得解释,他左右看了一圈,将窗户一脚踹开,着急忙慌的很。他见何平安已经醒了,正要开口说几句话,一个?体?格健壮的蒙面水匪却从外追来,他一刀将门劈成两截,冲着成碧骂道:“顾兰因这?狗贼在何处?!”

  “在……”

  成碧拖着白泷,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朝着窗外就倒去,嘴里留下一句:“少?奶奶您自求多福!”

  何平安睁大?眼一时只觉得背脊凉透了,连成碧都不敢多留,此地凶险程度可知一二。她虽怕水,但?情况实在危急,她深吸了口气跟着就跳。

  不意那水匪三步并两步急急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