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粟粟很酥
既然南下这条路她没有选,那定然是选了迂折的路线,为的就是让他寻不到她。
而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她也定然不敢再露宿郊野。
呼延海莫问手下,“城西和城东,最近的村落有多远?”
手下回他:“城西的村落较近,骑马走得快些,一日一夜能到,城东的村落远些,要足足两日才能赶到。”
至于王城北面,有阿拉贡山这座天堑,她自然不会傻到往那里去。
呼延海莫择准了方向。
策马往城西的道路奔驰而去。
在他身后。
数百骑兵跟随着,飞奔在这迢迢的旷野夜色中。
*
草原过后,便是黄土漫漫的边地。
广袤贫瘠的土地上,寸草不生,入目只有无尽的荒凉。
司露跟着商队已经走了数日了。
车铃阵阵、车辙辘辘。
商队一共雇了两辆马车,车夫都是西域边陲人,他们经常来往在这条路上,赶车经验老到,专门以拉过往商人为生计。
司露是幸运的,若非能与商队同行,她这一路不知要费多少波折和辛苦。
眼下虽然要与两个胡商同挤在逼仄的马车里,感受连着几日没有沐浴,满身的汗臭。
但好在她不用费心费力,整个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靠在座上闭目养神。
她发誓到了西域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间客栈好好泡个澡。
算算日子,大约还有两日,就能到达西域边镇。
到了西域后再走三日,便可到西域王城。
司露是要去西域王城的。
听说王城是整个西域最繁华的商贸中心。
到了那里,就定能寻到中原来的商队,想办法加入他们,就能跟着一路回到中原去。
司露计划得很好。
但她也有担心。
算算日子。
呼延海莫这几日应当已经回到王庭了。
倒是发现她不在,还不知会发怎样的怒火。
她并不想波及旁人。
好在她知道巴鲁和格桑对于呼延海莫来说如同左膀右臂,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就算再愤怒,应当也至于将二人处死。
如此想着,她的负罪感方才没有那么重了。
格桑是个忠憨的,巴鲁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只要稍加洞察,与呼延海莫禀报细节。
呼延海莫说不定很快就能理清楚她逃跑的路线。
不过,即便他即刻动身,一路追到西域来。
怎么也得七八天的光景。
足够了。
只要她在这几天内到达王城,去市场上寻到能即刻出发回中原的商队。
就定能不被呼延海莫追上,顺顺利利回到中原。
如此想着,司露顿感轻松了不少。
一想到可以回到中原,她整颗心都止不住地雀跃。
恨不得勒下生翼,立时飞回去。
带着憧憬,司露靠在颠簸的马车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翌日,呼延海莫追到王城西面最近的村落,虽然没有寻到司露,却在询问当地人的过程中得知她确实来过,且第二日便跟着商队走了。
如此一来便好办了。
呼延海莫根据村落里的人口述,记下那些胡商的样貌、特征,等到了西域就可以锁定商队去找。
这样一来,范围大大缩小了,找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是以,呼延海莫让手下根据村民口述,画出那六名胡商的画像。
而后带着画像,马不停蹄,直奔西域而去。
到了西域,只需找到其中任何一个,他都能顺藤摸瓜,将司露抓出来。
*
梦里——
是无尽的黑暗。
缭绕的烟雾中,司露只能摸索着往前走,却迟迟寻不着出口。
焦急之下,她满头大汗,却越急越乱,处处碰壁,寻不到归路。
漆黑中。
突有一只手,狠狠勒住了她的脖子。
司露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挣扎着,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那人有一双闪着幽光的异色眼瞳,直勾勾盯着她,满是阴森和寒意。
“不……不要……”
司露从梦中惊醒,冷汗直流,她坐起了身子,捂着胸口喘息不定。
屋子里,一盏油灯闪闪烁烁、摇曳不定。
该死的呼延海莫,当真是阴魂不散。
司露在心下腹诽,好不容易逃离了他的魔爪,此番又出现在她梦里。
想必是日有忧怖,夜里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看来,明日她定要去集市上找到回程的中原商队,速速动身。
她是昨日方到的西域王城。
与那些胡商告别分开后,便寻了这间酒肆住下,痛痛快快泡了个热水澡准备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却做了这么可怕的噩梦。
这足以说明她心底对呼延海莫的恐惧,有多深。
若是被他抓到,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上一回所经受的痛楚还记忆犹新。
光是想想就叫人无法喘息。
所以,她绝对不能,再落入呼延海莫手中,被他抓回王庭去。
*
夜已深。
西域王城的集市上却还是人影憧憧、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摆夜摊的商贩们,他们扯着嗓子吆喝叫卖着,吸引来来往往的人们。
呼延海莫换了上好西域雪缎袍,手中摇着一把玉扇,扮作西域商人的模样,与手下穿梭在街头巷尾找人。
此处是西域地界。
他自然不能带着士兵大张旗鼓进城找。
唯有扮作进城贸易的商队,才能顺利入城。
此刻,他大步流星走在街市上,命手下一个个摊子询问。
有没有看到过这六张画像上的人。
很快,便有人吐露,说是昨日傍晚见过一个,那人来问他买了大量的滋补药材。
呼延海莫把赏银搁在桌上,又问他可记得那人住在哪儿。
那摊贩挠挠头,努力回想起来,“那人让我把货送到……到……”
“对,胡悦酒肆。”
终于,那摊贩对着桌上那锭雪银,一拍脑门想出来了。
“走,却胡悦酒肆。”
呼延海莫一声令下,众人跟着他的脚步匆匆离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让数百金甲卫藏匿在城中各处,分头寻人。
当下跟着他的,不过十数人,并不惹眼。
这十数人来到胡悦酒肆,拿住那店主便开始问人。
店主见这些人来势汹汹,个个人高马大,还以为是那胡商与他们结了仇怨,被人上门寻仇来了。
赶紧撇清关系,抬手指了指二楼的房间,让他们上楼去找。
“噔噔噔。”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中,几人疾步登上了楼。
又在一声轰然中。
用力踹开了二楼客房的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