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槊
“事已至此,你我要赶紧前往皇后宫中,逼皇后矫诏,我等才能占据大义,号令各方。按照容华为公主正名的打算,嫣婉公主想必还在长乐宫里,你我细细搜寻即可。”王济见薛琬还僵在原地,情急道,“临大事怎得还这般不知变通!你何必为一糊涂女儿落魄至此,你家嗣业传承,靠的还是你两个儿子!只要你我事成,二位公子日后必是羽衣上卿,黑头三公。皇后已是我等最后的筹码,不容有失!速去,速去!”
薛琬觉得王济一番话似乎有道理,然而仍为女儿之死伤心,失魂落魄地跟随王济一同向皇后宫中走去。
皇后所居宫苑并非一等一的富丽堂皇之地,又因皇后病重,更显荒凉。右卫将军杨宁已派人将此处围守,重点保护了起来,并撤去了皇后宫内几乎所有近侍,仅留公孙氏和一两名宫女、内侍伺候。王济与薛琬二人入内时,倒也平安无事。
皇后缠绵病榻已久,今日似乎更显虚弱,见王济和薛琬二人入内,这才就着公孙氏的手臂勉强支起身子。她看了王济和薛琬一眼,忽然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道:“听闻二公有事?”
王济听着,内心也有些虚,但身为尚书令,他也不得不出面道:“宫内不靖,绣衣御史作乱后宫,外朝褚潭兴兵,进军长安,京畿多有异动。臣前来请皇后诏,令镇军将军、中军将军入宫勤王。”
“怕是不止为此吧,尚书令,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本宫呢?”陆妍依旧笑着,“我知道,太子贬抑世家,你们不满太子已久,我家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们想立的大概是渤海王吧。其实你们不知,我也素来厌恶太子,当年心里一直期望昭昭能够嫁与五皇子啊。只可惜,陛下圣意已决,我等无从置喙。”
说着,陆妍从身边取出一封诏书:“尚书令要本宫拟招,本宫可以答应。但是这封赐婚昭昭和五皇子的诏书,你必须奉行,不然我家又何必相助你家?”
王济听皇后如此说,一时间有些愕然,见公孙氏奉诏书过来,也顾不得薛琬的脸色,连忙道:“臣必奉诏。”
然而当他要接诏书的一霎那,公孙氏便抽出早早藏在诏书中的匕首,一把刺向王济。
王济内心本对皇后立场的转变有所疑虑,因此反应也极快,公孙氏一刺只划破了王济的左臂。随后,在外值守的宿卫闻声而来,将王济、薛琬二人护住,并将公孙氏按住。公孙氏却仍发了疯一般,扑向宿卫,欲抢过宿卫手中的刀剑。
“快杀了这个疯妇!”
王济一声令下,宿卫旋即持刀扑上前。刀光闪过,公孙氏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济起身,抹了一把脸上飞溅的血渍,冷然道:“皇后何故如此?”
陆妍慢慢起身,手臂和双腿都在不住地颤抖。她死死地望着眼前几人道:“我世族之家竟生尔等悖逆孽种,以国家为蒲戏,百姓为赌注,世家安得长久!本宫今日便要在黄泉路上,为尔等立下指路碑。”
说完之后,陆妍猛地冲向御榻的棱柱上。
“皇后!”
王济和薛琬眼见此景,连忙扑上前去阻拦,然而当他们冲到皇后身边时,皇后早已额角绽裂,血涌成泊。那双美丽的眼睛终于失去光泽,死死地望向西方——那是未央宫的方向。
在黑夜的一片寂静中,薛无鸢也叩开了东宫的大门。
第330章 黄雀
薛无鸢被接入东宫, 然而她所知道的消息并不比芙蕖多,最后还是由芙蕖将漪澜殿内的实际情况交待明白。随后,在长乐宫外与杨宁僵持未下的陈霆也派人送来了消息, 且这个消息同样在司徒府得到了印证。
现下,吴淼以太保的身份集齐了营兵以及先前尚未归队、驻扎在上林苑的太子卫率, 准备封锁长乐宫南门, 投书入宫,声讨逆贼,并请求太子迅速集兵, 以作应对。
长乐宫有大事发生,自此元澈与陆昭已确定王济等人将要发动宫变。
陆昭当即跪请道:“宫苑有变, 时制诡更,殿下怎可侧居别宫, 理应归于正苑中台,居天子近畔, 协助陛下安诏各方,平叛缴逆。”
其实对于苑中各方异动, 陆昭是不知道的。首先, 陈霆不在未央宫却在长乐宫门口与杨宁对峙,这就很令人费解。即便皇帝再不信任陆家,此时由陆家掌控的禁军, 永远都比秦轶、杨宁、薛琬等人,与皇帝的利益捆绑更紧密。陈霆突然被隔绝出来,是否因为此次宫变父亲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无论如何, 她身为太子正妃,是陆家和太子捆绑的重要一环, 此时首倡大义,也能为不确定的未来做一个政治兜底。
陆昭此言一落,冯让和吴玥也旋即下跪道:“请太子殿下移驾未央宫。”
元澈将陆昭等人扶起,此时也颇为镇定:“孤与冯让率兵即刻前往未央宫。吴玥,东北杜门连接畿内,更有各州军镇家属,灞城门直通灞桥,你即刻领人封锁两门,勿使敌人流窜。”说完又对陆昭道,“昭昭,你即刻让公主和李氏收拾些贴身衣物,你也收拾一些,带着他们和薛二娘子随我们先前往武库。这几日只怕要委屈你们,住在那了。”
“啊……好。”陆昭一瞬间犹豫了一下,随后应下,并前往公主和李氏的居所。
一切准备妥当,最先调动的五千名东宫卫率护卫着太子的车驾以及后面几辆载有女眷的马车开向驰道。然而一行人却被长乐宫北门外陈霆的军队挡住了去路。
显然,陈霆奉皇帝的诏令,还在和杨宁对峙。尽管陈霆一派人回未央宫无数次,说杨宁严守长乐宫门,不肯开门,希望皇帝能够下诏让他们从武库借用破门器械,冲入宫城。然而这些请求却只得到了一个回答,那就是继续对峙。换言之,皇帝既不想让他回到未央宫,也不想让他进入长乐宫。
陈霆的政治嗅觉一向敏锐,此时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不光是长乐宫出了大事,皇帝也开始排抑他这支力量。只不过他尚不清楚,皇帝排抑的究竟是他本人还是他所代表的陆家。可他现在也不能亲自回宫确认,且不说违反皇命是大罪,一旦长乐宫皇后出了事,他也难逃首责。
这种情况下,身为禁军将领,却仍未获得使用武库的授权,皇帝表达的态度也就格外暧昧不明。这件事落在陈霆和元澈二人眼里,不光陈霆心里犹有疑惧,元澈也不得不有所戒备。此时两军相遇,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已有一丝火药味,而在车内冷眼旁观的陆昭也感受到了。
“不如我去看看吧。”陆昭对同坐在车内的元澈道。
元澈第一次心里有些犹豫,他不是害怕陆昭没有能力将两方劝和,而是害怕陆昭一去不复返。在这样一个极度敏感的时局,无论是陆家授意陈霆将陆昭带走,还是陆昭自己选择离开,带来的结果都是他无法承受的。然而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他不知道未央宫内有怎样的风云搅动,他必须尽快到达那里,这是他所要承担的责任。
“好。”元澈的声音似乎在低低地颤抖了一下。
车里,两只相握的手渐渐分开了,那个曾经十指相交手掌紧扣的形状也改变了。
陆昭来到陈霆面前的时候,陈霆也是惊讶万分。
“你们在此处对峙多久了?杨宁有何说辞?”陆昭问道。
陈霆道:“已近一个时辰,杨宁只是固守不出,并未说一言。”
陆昭的目光有些黯然,对方一个字也不肯说,恰恰说明皇后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陆昭道:“左卫将军先暂退逍遥园吧,太子殿下的军队是一定要到未央宫的。待太子军队过去,将军再执行公务也未尝不可。”
此时陈霆也就不再晦言,直接道:“那请太子妃随臣一道,前往逍遥园暂避。”
皇帝既然没有对陆家全然交付信任,那么陆家也不会随随便便将女儿押注东宫了。
“我不能够随将军走,一旦我随将军离开,不光将军再无前途可言,陆家与太子的关系也会更加恶化。但我也不会跟着东宫眷属一起入避武库。”陆昭说完,轻轻从袖内亮出一物,随后又很快地收了起来,“请左卫将军派几人护送我去未央宫钟楼吧。”
陈霆一瞬间惊愕万分,旋即低头对陆昭道:“末将谨遵太子妃吩咐。”
陆昭回到太子卫率的队列前,正要向冯让说明,然而冯让却道:“殿下刚刚说了,太子妃需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陆昭正惊讶于元澈的态度,然而宫城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悠长号角声,继而太子的军队连同陈霆的右卫将军部都为之哗然。这号角之声乃是三辅地区发生兵祸时,向长安城层层传递,以作警示宫廷之用。
与此同时,宣室殿内的魏帝也下意识地从御座上惊跳起来,似乎这早已成为一种本能的反应。他一把抱住刘炳的手臂道:“又是谁?这次又是谁!”
刘炳连忙扶住皇帝道:“陛下稍安,臣这就去派人打探。”
然而魏帝忽然又清醒了一般,道:“是了,是褚潭。朕已有安排……已有安排。”说完又重新坐回到御座上,从小托盘里拿出第二支卷轴,“太子差不多要过来了,让他在未央宫外听诏。”
长长的号角声结束后,长安成一度陷入死寂。在安顿好妹妹、李氏与薛无鸢后,元澈亦未料到自己被拦在了未央宫门外。皇帝下诏,命他督中外诸军事,控扼宫城各个城门。京兆尹卢霑接掌护军府余部,连同京兆府府兵,驻守长安内城,彻底放弃外郭城。
元澈觉得这份诏令也太过蹊跷。假设逆贼已经控制了未央宫,那么就不会命他督中外诸军事,也不会让他的嫡系卢霑来接掌整个长安城的城防。但如果这份诏命真的是皇帝所书,那么在确定有人谋逆,将有宫闱之祸时,除了给自己加督中外诸军事,还应该给自己加录尚书事,以确保完全。可是这一点,诏书上竟然提都未提。元澈看着这封皇帝印玺和中书印俱全的诏令,当即下令道:“速传中书监、中书令从大司马门入宫。”
然而片刻后,亲随传来消息。中书监王峤已在宫中,冯谏已派人去请中书令了。另外靖国公陆振奉诏入宫讨逆,且手里拿的也是皇帝印玺和中书印俱全的诏书,另有皇帝调兵的虎符和直通内宫的通行牌。冯谏已经放人入内了。
元澈手握诏书,飞快地思索着,皇帝所有的布局在他看来似乎都不和常理。在他看来,未央宫此时已经和一座空壳无异,似乎谁都能够入驻,但只有他不能入驻。但如果将视角切换至皇帝本人,切换到一个父亲的角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快去将太子妃带过来!”元澈疾声道,“不管她要干什么,都要阻止她。未央宫处继续投书,孤要入宫觐见父皇。”
然而此时钟声已经响彻整个宫宇。
皇后静静躺在血泊之中,华丽的章服被鲜血染红,继而在每个人惊恐的眼神中逐渐变为梦魇一般的黑色。那双直直望向西北方的双眼如同诅咒一般,将大殿内的所有人裹挟其中。
宫人们在尖叫着四处逃窜。
王济不禁回过神——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封锁宫苑,快。”王济下令,竭尽所能地控制住混乱的局面,而薛琬早已瘫坐在地上。
“起来!快起来!”王济抽出宿卫的一把佩剑,指向瘫坐在地上的薛琬。此时他已经不能够阻止宿卫向杨宁传递消息了,当杨宁知道后,又会做出何种选择,谁也不能够预料。
薛琬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王济已经渐渐恢复了理智,下令道:“速取白衣白帛和玉席,为皇后装殓。”
王济和薛琬呆呆伫立在原地,皇后死在这里,确切的说是被他们逼死在了这里。这里所有的宿卫和宫人都能够见证,更何况这些宿卫是杨宁的人。不管此次他们是否事成,逼死皇后的罪名注定洗刷不掉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宫外,他们的行动不仅不能假以大义,反而会成为众人围攻的对象。
想要捂住这个消息,首先要能够以皇后的名义出诏,下令杨宁严守宫门。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先用这个方法将杨宁裹挟进来了。
“速去找皇后金宝。”王济在长乐宫宿卫中还有些根底,因此下令道。
然而时间过了许久,近百名宿卫将皇后居所翻了个底朝天,皇后册封的诏书都找到了,却根本没有发现印玺。
“既如此,我等必须速出,先行调遣军队入宫。司徒那里,我会亲自拜谒,向他陈明杨宁迫害皇后一事。”王济两眼泛着阴冷的光芒,语调艰涩。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堕入穷途,必须要以最卑劣的阴谋作以挣扎。如今,他们所挟持的所有大义,所有权利,都随着薛氏和皇后的相继而死烟消云散。
死亡的丧钟传至长乐宫,这是来自外界最严厉的逼问。
螳螂捕蝉,他已经无法将杀戮的镰刀抽回,而黄雀的身形已经慢慢显现。
第331章 丧钟
“天下哀之”的悲叹歌声从宫宇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 似乎带着无尽的哀痛,也带者不易察觉的敷衍。
皇后命殒,小民虽不知权位带来的真正意义, 但内心对恐惧却更加敏感。一些民众陆陆续续由家中走出,涌于坊间, 望着远处大司马门一幢寂寂的黑影, 目光充满了惊惧。
陆振骑马立于大司马门下,望着天宙星河,而星河浸沐于黑暗, 仿佛一切星光都被恐惧的严冬吞噬了。陆振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白色木兰珠花,最后下令道:“入宫吧。”
皇后命殒的消息随着钟声, 也传到了杨宁处。由于长乐宫北门有陈霆的压力,长乐宫宿卫大半都集中于此。当第一名传信人告诉杨宁, 王济与薛琬已带走长乐宫近千名宿卫离开的时候,杨宁也察觉出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陈霆与杨宁虽然并为左右卫将军, 但是两人班底的组成是不同的。陈霆所率部众,绝大部分都来自于荆州起家时私兵, 是陈霆自己的荆州嫡系。其中虽然也掺杂了一些陆昭的人, 但数量上并不多。陈霆这一支军队本身也是从殿中尚书府单独成立出来的,背景统序明白,内部整肃得也好。
但杨宁的宿卫班底就太复杂了, 其中有他卫尉时期的嫡系,有太子乳母李氏安排的人,有薛家的班底, 还有在永宁殿之乱里裹挟的姜绍的营兵和部分世家子弟带领的宿卫。这些人没有明确的目标, 就算大难来临时,也都只为自己打算。
骚乱和动荡对于一群没有明确目标的底层, 不过是风来随风,水来逐水的改变,但对中层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底层人身在局中,对局势丝毫不知,但却有着强烈的求生欲,一旦给予一个明确的口号,只要看上去附和自己的生存利益,便可毫不犹豫的执行。
但对于中层来说,他们既不能获知事情的全貌,又不能像士兵一样只听号令,不担任何政治责任。所以当动荡来临的时候,这些中层将领总能嗅到血腥的气味,但他们并不知道屠刀即将来自何方。
数名宿卫穿梭在长乐宫北门和
皇后寝宫之间,有为杨宁报信的,也有宿卫之间的私下信息交换。对于皇后之死,一些人开始忍不住咒骂起王济和薛琬来。
但又更多的人意识到,皇后诚然是被逆贼逼死于长乐宫,但是让逆贼进入内宫、进入皇后居所的却是他们,是右卫将军部。从王济和薛琬进入宫城的那一刻起,宫门的宿卫、殿前的宿卫、驱赶宫女的宿卫、负责通信各方的宿卫,每个人都有可能被问罪,每个人都难以逃脱最后的清算。
此时已经有一群人聚在一处,乃是北门的兵尉,其中一人道:“右卫将军昏聩,陷我等于不义,若再任由蒙眼奴役,我等鲜血岂非轻抛?不若前往左卫将军处,痛陈恶贼行径,或许能得陆家感念,将我等性命托庇一二。”
众人听了,目光都闪过一丝惊惧,他们当然知道擅逃不成的结果是什么,但是如果逃脱成功,所获自然更多。然而很快又有人反驳道:“不可不可,我先前在北城墙值守,太子已领兵前往未央宫掌势,左卫将军都要退避逍遥园。况且左卫将军如今未得武库使用许可,即便要平宫乱,又能有什么作为?”
这些人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出于基层,也是极善于见微知著。
“位高者高瞻远瞩,却是为争权夺势,而非为我等小卒啊。”其中一个兵尉懒懒的瘫坐在地上,“贺家也曾居三公之尊,又有保太后摄政,最后却是何等心肠?竟逼迫我等弑君。那个卫家的家主卫遐你们都知道吧,做到那个位置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命可用而已。战乱时饿死了多少人,老卫头也未必能比那些人死得更明白。”
说到这里,大家都静默了,半晌才有人道:“你们不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和贺家作乱那会儿有点像么?如今阖宫大乱,你我与其在这里等着外面的人审判生死,何不直接杀到北门,将长乐宫奉与太子?右卫将军无能,送命的怎么着也不该是我们。黄花大闺女左右都是嫁,趁着名声没臭,咱们就嫁个官最大的。”
小卒们一聊起来就爱聊到下三路,几人闻言都呵呵笑了起来,看似调侃的气氛中,每个人却都流露出了认真思考的目光。
长乐宫北门高阙内,杨宁面色阴沉,对于薛琬和王济满满的恶意,留给他的选择越来越少。陈霆奉诏入长乐宫,他阻止了,这是违命。皇后死于内宫,他现在才知情,这是失职。他就这么被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逆贼裹挟着,如果他不能将此二人枭首示众,将会面临第三重罪责。
“先派人去司徒府,请吴太保入宫主事。”杨宁道,“再撤出一部分北门宿卫,封锁皇后殿宇,将宫人控制起来,等太保亲自审问,不能再让他们逃了。”
一通军鼓后,部分北门宿卫已经前往皇后宫中,然而正当杨宁想要静下来沉思稍许时,只听阙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皇后为贼人所害,我等受右卫将军胁迫,封锁宫宇!”
“请太子卫率入宫,替我等做主啊!”
此时,一名亲随入内,乃是太子乳母李氏的儿子罗文敬,亦是杨宁的女婿。“将军,宿卫叛变,要夺取宫门,快要镇压不住了!”
杨宁当即披甲,夺门而出。然而看到宿卫们刀剑相向的景象,鲜血从城门石阶上汩汩留下的景象,他当即道:“北门将失,快,先随我冲出去面见陈霆将军!”
“杨宁老贼要弃我等而逃!”
随着众人再次喧哗,人潮便涌向高阙,一瞬间将杨宁极其扈从彻底湮没。
狂风四作,所有的枝叶都将被卷入其中。半个时辰后,杨宁和罗文敬的尸身便被悬至长乐宫北门。
王济身上负伤,不宜与薛琬同行。因此薛琬先去上林苑与舞阳侯碰面,集兵入宫。而王济此时根本没有前往司徒府,而是在附近绕了一圈,带着掌控的一众宿卫来到了中书署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