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蔻尔
“幺幺睡不着,正好看到有?地图,所以走了走。”
她真的只是随便出来逛逛的。
她站在他不远处,穿着斗篷依然显得纤瘦单薄,乖乖巧巧的模样?。司羡元看着她,一时没说话,片刻后,他忽然随口一问似的,道:
“顾家兄妹来找你,你们都?聊了什么?”
明窈想了想,说:“他们以后可能会常来玩。”
原来如此。
司羡元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以至于会等到现在才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但明窈本就是他养大的人,像妹妹像女儿一样?,他花费如此多的心血,怎么能被其他随便哪个?男人就哄走了。
明窈睁着大眼睛望着她,温温软软的一只,身?子骨有?些孱弱,若想再长得好一些估计还得再养个?一两年。
司羡元漫不经?心地想,他把她拴在身?边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他花的钱,是他的人。
司羡元慢慢道:“本官暂时不送你走。”
明窈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这句话来的突然,她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真的啊。”
司羡元微微颔首,走近她,捏了下她白皙细腻的脸颊,道:“自然是真的。”
明窈眼眸亮了亮,原来是她瞎担心一场。虽然他这句话冒出的有?点莫名其妙,但明窈眼尾依然弯了弯,被风吹过有?些发红,潋滟着桃艳的色泽,像是突然变得开心的模样?。
司羡元道:“没想离家出走?”
明窈摇了摇头。
原来是误会一场。
倒显得他太着急了。
司羡元心情?好了些,道:“本官就是来看看你,去?睡觉吧。”
明窈很相信他的说辞,道:“好,司大人晚安。”
司羡元道:“晚安。”
明窈准备回去?,没走几?步司羡元又叫住她,瑞凤眼带着某种道不明的情?绪,道:“幺幺想知?道亲生?爹娘是谁吗?”
明窈想了想,说:“那你当?真不会把幺幺丢走吗?”
司羡元道:“不说实话就送你走。”
明窈把他的话都?当?真,闻言仔细思索一番,轻轻点了点头,确定地道:“想。”
“知?道了。”司羡元催促了声,“回去?早些睡觉,不许偷偷熬夜。”
明窈乖巧应下来。她走近他,司羡元给她拢了拢斗篷,把系带给系紧。明窈脸蛋很小,白皙光滑,藏在斗篷毛茸茸的领子里只有?巴掌大。
拢好了斗篷,明窈道了声“司大人再见”,往贝阙阁里走去?。
司羡元看着她走进卧房后转身?离开,独自走进回乌螣堂的夜色里。
一边走,一边随意的想着——
寻她爹娘是一回事,再养她几?年是另一回事。
这般身?娇体?弱,就算他把她放出去?,料想她也活得艰难,他自然得再养养,顺便查查当?时明窈为什么会与家人分开。
除非是女儿丢失,其他情?况他不会考虑把明窈还回去?。
他养大的人,凭什么轻易交予别人?
他不允许明窈擅自出走。
更不允许她被旁的人抢走。
第30章
距离明窈及笄大半个月过去了, 明窈今日起?床后翻了翻黄历——
司羡元的生辰快到了。
他的生?辰只比她迟了近一个月,过完这个生辰司羡元就要二十四岁了,明窈有些苦恼, 她及笄礼物是一对精心锻造的玉珑刀, 那她送给司羡元什么?呢?
以前明窈都是挑贵的买, 比如玉佩、玉石、珍奇字画等等。
这次是她及笄后第一次给他送生?辰礼物, 明窈想要重视一点。
明窈照例去跟夫子上课。她的文学和琴棋书画已?经结课了,现在?正?在?学的是算数、策论、礼乐和天地文理。
这些要比琴棋书画难得多,明窈头?一次在?课上走了神。
司羡元缺什么?呢?
他权势权柄、锦衣华服、珍羞美味、仆婢样样都有,好像什么?都不缺。
那……
司羡元喜欢什么?呢?
明窈一整天的课业都心不在?焉, 夫子下课时候还旁敲侧击敲打了她,她郑重向夫子道了歉, 转身又开始思索这些事情。
明窈这才意识到, 她好像不太?了解司羡元的喜好。
她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他经常把玩白玉扳指,上面有一道朱红似火的抹痕。
但是玉饰这种东西她以前送的够多了,现在?还在?司羡元书房案牍里的笼屉里堆着。
她决定换点有新意的生?辰礼物。
明窈写了封信让仆从送去季府, 想问问季旻知不知道司大人喜欢什么?,结果季旻送来的回信非常莫名其妙, 说?连你跟他这般关?系都不知晓,我就?更无从知道了。
明窈随手?把他的回信丢在?一边, 转身找到蒲叔公,问司大人有没有喜欢的东西。蒲叔公正?在?收割秋时的白菜粮食, 闻言一脸莫名, 说?:“这你得问他本人。”
他顿了顿,看着明窈说?:“司府有条不成文的规定, 你应当知晓。”
明窈怔了怔,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条司府禁令——
勿要以任何方式去探究司大人。
司羡元身上有秘密, 厌恶被人探寻。
包括喜好在?内。
明窈对蒲叔公说?了声谢谢,转身回了贝阙阁。
她从床榻侧屉里翻找出锦袋,里面装的全是司府这些年给她的“压岁钱”及“月俸”,如今已?经攒了满满一屉的红锦袋子。
明窈数了数银钱数,拿出来将近一半揣进袖袋里。她决定去东市买几副漂亮且名贵的竹卷纸,她给司羡元画一幅他的人像画送给他。
等到次日司羡元去上朝,明窈趁着没有课业的时间偷偷坐马车去了趟东市,她亲自挑了一卷印有瑞鹤云纹花样的竹纸,纸页纹理清晰,平滑有光泽,瞧着就?是上等品。
掌柜的说?是藩国进贡,明窈算是挑到了好东西。
明窈付了钱就?回了司府,她关?起?房门来开始研究怎么?给司羡元画像。只有三天时间了,她必须一次画成。
不过幸运的是,她不需要看着司羡元就?能画出来。她对司羡元的面孔已?经非常熟悉,甚至能记住微毫的神态变化。
明窈对于自己的画技还是很有信心的。
……
很快就?到了司羡元生?辰的那天。
司羡元照例一大早就?没了人影,明窈习惯了他在?生?辰这一天消失,她不紧不慢地起?床,稍微让姜婆婆帮自己收拾了个发型,换上新裙子,随即开始把画卷的最后几笔画完。
她只剩一双眼睛没画。
这幅画画的是司羡元身着赭色银纹锦袍,撑着下颌坐在?书案边,手?握奏折过目的情景。明窈全都到脚都画完了,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空着。
她在?想她该怎么?画司羡元的瑞凤眼。
明窈用完早膳,司羡元依然没有出现。
她没有在?意,把画卷摊开放在?桌上,手?拿墨笔陷入苦恼。
按理来说?,她只要画出他在?看公务就?可以了,但明窈却迟迟下不去笔——
她总觉得这幅画不该是这样。
一直到晚膳时间,明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天色将歇,明窈知道自己要尽快开始画了,不然他生?辰这天要过去了。她思索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上的东西都扔掉,跑到画卷之前盯着这张没有眼睛的面庞。
片刻后,明窈决定了什么?,缓缓拿起?墨笔,在?画卷落下笔墨。
这幅画终于是画完了。
明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尤其是眼睛的地方。
不谦虚的说?,她把司羡元的瑞凤眼画了有九分像,但最重要的是眼神——画卷上的男子有一双狐狸似的眸子,没有看折子,反而漫不经心地抬着眼皮,看向正?前方的位置。
他似是要活过来一般,眼尾勾着薄笑却又了无笑意,透过纸张看望画卷之外的前方。
明窈打量着画卷,觉得这是她画过的最好看的画之一。
她仔细地把画卷起?来,用丝绦系好,拿着画卷去了乌螣堂。
一路走到乌螣堂,路上非常安静,明窈也习惯了,一般人不会突然来此处。她走到门口?,推了推,但让她惊讶的是门被关?上了,她推不开。
明窈眼眸里露出几分疑惑,司羡元怎么?突然把门闩插|上了?
平常的时候担心明窈肚子疼或者受凉,乌螣堂的门从来不会关?闭,只有明窈会来这里找他,随意在?乌螣堂进出。
明窈丝毫没有怀疑司羡元不让她进去的可能性,她只觉得是他误手?闩上了。她沿着紫竹林往里走,天色幽幽,小径已?经暗了,她绕到另一边站定。
这里是书房的小侧门,没有人知道从这也能进去,还是之前司羡元给她说?的。她推了推,门没有被闩上。
明窈从书房小侧门进去,反手?把门合上。
没等她继续往里走,忽听前面卧房里传来闷哼声。
明窈一愣,提起?裙摆加快脚步往卧房走,一进门,她脚步一顿,因眼前的场景而愣在?原地。
司羡元半跪在?地板上,垂着头?,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捂着心口?。他眉头?微微皱着,眼眸紧闭,唇色苍白,唇边流出的血迹已?经干涸,而床榻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不难看出他经受了怎样的折磨痛苦。
明窈张了张口?,一时没说?出话来。
到是司羡元听到动静,掀了掀眸瞥过来一眼,随即又收了目光,下一秒他又闷哼一声,眉心紧蹙,掐紧了床榻的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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