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青岫
嗓音沙哑得骇人。
“去,把那只小蛇妖给本宫喊过?来!”
眼看着?与轻轻约定?好的子时已过?去了半个时辰,承光殿里的柳惊绝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这厢刚想自暗室入擎明殿,殿门便忽地被叩响了。
金翼的声音随即传来。
“柳惊绝,神君唤你去殿前服侍。”
闻听此言,青年心?生?疑惑,纳罕轻轻的诉求为何会由子桑惟清的侍从?传达。
但涉及姜轻霄的事?,他不敢放松警惕,随即将桌上之物放进被褥里稍加掩盖后,便应声开了门。
“快些?!”
金翼不耐烦地催促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柳惊绝不明所以,可还是?一步步朝擎明殿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推开了殿门,刚想唤声‘妻主’时,内殿忽地传来了几?声异响。
其中夹杂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男子求饶声。
低吟宛转,“妻、妻主慢些?,我受不住......”
霎时间,柳惊绝如遭雷劈地被钉在了原地。
第94章 九十四个鳏夫
寝殿内, 男子一声声黏腻承欢的低吟如魔音贯耳,震得柳惊绝耳膜刺痛无比。
他下意?识地?想逃,可浑身上下却像坠入了冰窟, 冷硬得动弹不?得。
偌大的一个擎明殿里, 寂黑无声, 唯有青年面?前的寝殿, 在透着暧昧跃动的烛光。
柳惊绝站在明暗交界处,被三面?涌来的、如粘稠泥浆般的黑暗倾轧裹挟得胸腹钝痛,不?能呼吸。
他努力睁大了眼?睛, 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光, 满满地?堆积在眼?前眩得他双眼?酸胀无比。
殿内人还在继续,男子那?一声接着一声,似娇狸喊春的柔媚吟哦, 落在青年的耳畔却犹如一把把重锤。
砸破了他的眼?眶,砸烂了他的心房。
柳惊绝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如倾盆大雨, 噼里啪啦地?落下,顷刻间便打湿了地?面?。
脑中嗡鸣作响, 意?识更?是一片空白。
恍惚间,他听到了屋内青年断断续续的询问声, “嗯...唔呃, 妻、妻主爱清儿吗?”
还未等柳惊绝反应过来,一个他熟悉至极的女声随即响起。
“......当然。”
突地?, 青年的心脏泛起一股剧烈的疼意?,痛得他闷哼出声。
同时也如梦初醒, 抬手捂紧了唇夺命般朝殿门跑去。
神情慌张。
可那?些令他万分排斥与恐惧的话,到底还是追了上来。
女人的声音被情欲浸透得彻底,沙哑又沉郁,“......最爱清儿了。”
“只爱清儿。”
闻听此言,青年奔至门前的身形陡然一僵。
柳惊绝望着面?前被金翼自外锁上的殿门,心中溢漫起滔天的无助与绝望。
终于,他再支撑不?住,倚着殿门一点点滑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癯瘦的脊背深佝着,以头抢地?,身形像极了一根被劲风撕扯的枯草,颤擞得不?成样子。
青年死死地?捂着嘴,将所有的哭咽尽数封锁在了喉间,害怕惊扰了内殿中的二人。
可源源不?断的难过与心痛扔搅得他崩溃不?已,像是有一把烧红的烙铁捅进了心腹,正在其中残忍地?反转搅弄。
柳惊绝用力咬住了自己?的手腕,眼?泪砸落下来,混着腕间殷红的鲜血一同流到了地?上,染脏了姜轻霄送他的那?件拂青绡衣......
不?知过了多久,寝殿内的声响方渐渐停息。
“来人,奉茶。”
子桑惟清一连唤了三次,殿外才传出了些许动静。
少顷,只见柳惊绝手中托着茶盘,身形僵硬地?一步步走了过来。
就在青年快要走至塌边时,他蓦地?起身,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清瘦的身形堪堪掩住了躺在里榻的女子,只露出一点月白色的衣袖。
子桑惟清微昂起头,眸光一寸寸扫视过柳惊绝的周身。
只见面?前青年虽低垂着眼?睫瞧不?出情绪,可通红的眼?尾与脸颊上仍未干涸的泪渍,以及衣襟上沾染的污血还是道出了他此刻精神的溃破。
见此情景,子桑惟清微微扬唇,心中荡起一抹畅然。
他随意?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小几低声开口,音色透着餍足后的慵懒与妩媚。
“就先放那?吧,动作轻些,莫要打搅到你主人休息。”
说罢,子桑惟清随意?拢了拢未合拢的领口,成功吸引了对方的视线。
望见他脖颈以及胸口处那?大片的暧昧红痕,青年面?色一白,随即又好似被刺了一般慌忙转开了眼?。
看?着柳惊绝离开时的狼狈身影,子桑惟清悠然一笑,眼?尾却依旧恨意?难消。
他抱胸站在原地?,朝着青年的背影腻声开口道:“妻主方才辛苦了,清儿服侍你喝些茶可好?”
一直到跑回承光殿锁上门,柳惊绝方松开紧捂着自己?嘴的手。
他毫无顾忌地?跪坐在了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襟。
虽是泪流满面?,可唇角却是带着笑的。
似陷入迷途正绝望不?已的人,忽然柳暗花明、绝处逢生。
——————
临近傍晚,常酝透过缥缈的云层望见因夏天的那?把大火而烧得植被斑驳的问晴山,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
“神君,果真如你所料,那?群猲狚兽的来历与云京山方面?有关。”
说着,她皱眉怒骂道:“真没想到,天界灵力日渐式微的原因,竟是被人偷拿去喂了凶兽!她当真不?配为......”
谁知常酝话还未说完,便被姜轻霄制止了,她神情严肃道:“切记,此事不?到最后一刻,万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毕竟无论何时,都是言以泄败,事以密成。
常酝闻言,当即抿唇点了点头。
“神君教训的是!”
二人这厢刚下云头,殿前候着的濮蒙便急忙迎了上来。
抬眼?望了她一下后,女人询问出声,“昨日本神离开后,殿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濮蒙闻言眨了眨眼?,感叹于姜轻霄心思的敏锐,随后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接着,小声地?附在她耳边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女人听罢蓦地?敛起了眉,少顷开口问道:“他现在何处?”
濮蒙:“回神君,柳公子现下正在承光殿。”
待姜轻霄走入殿中,才发现青年正沉默地?坐在侧殿的檀椅之上,背对着她望着一处出神。
“在想什么?”
女人突然的问询吓得柳惊绝浑身一震,手中捏着的针尖瞬间便刺破了指腹。
随即他将还未绣完的腰封扔在一旁,惊喜地?转身,“妻、妻主?”
姜轻霄见状,当即握住了他受伤的食指,拇指轻轻一抚,受伤的指腹便恢复如初了。
她淡淡蹙眉,关切问道:“还疼吗?”
闻言,柳惊绝乖巧摇头,望着女人的眸光里感激与爱意?交织,抬头自然地?亲了亲她的唇瓣,“不?疼了,多谢妻主。”
见此情景,姜轻霄受用地?眨了眨眼?,随后忽然开口说:“按理来说,你应该抽出手不?让我碰你的。”
她这番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柳惊绝却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当即睁圆了一双柳眼?,语气笃定地?说道:“那?不?是真的妻主,阿绝知道!”
姜轻霄闻言先是一笑,随即冲他挑了下长?眉,“哦,何以见得?”
柳惊绝:“作为妻主名正言顺的夫郎,同你恩爱过那?么多次,自是早就将你的一些习惯铭记于心了!”
女人神情温柔似水,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青年扬眉,语气颇有些得意?,“比方说你睡觉只睡外榻,结束后只会打坐调息不?会躺着,再比如你的亵衣颜色都是皓白而不?是月白......很遗憾,这些他都搞错了。”
听罢,姜轻霄扬唇轻笑出声,抬手摸了摸青年皙白光滑的侧脸,语气宠溺地?夸赞道:“我家阿绝那?么聪明呀。”
柳惊绝侧头吻了吻她的掌心,随后顺势钻入了姜轻霄的怀抱,抱紧了她的腰身。
拖着长?音冲她逞娇道:“妻主,我好想你啊。”
直到再次嗅到爱人身上传来的熟悉浅香,青年那?吊悬了许久的心才缓缓落到了实?处。
随之而来的,是对面?前人无尽的思念与委屈。
面?对昨夜那?样的场景,他不?是没想过如果殿中那?个与子桑惟清欢爱的人是真的轻轻该怎么办。
毫不?犹豫地?,柳惊绝选择接受。
因为世上没有什么比再次失去姜轻霄更?让他难以忍受的事。
纵使?需要同旁人分享妻主这件事,会让他疼得摧心剖肝。
他也选择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