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鳏夫三百年 第42章

作者:柳青岫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轻松 古代言情

第29章 二十九个鳏夫

  崎岖狭长的山道上, 一少年?提灯正在寻找着什么。

  待来来回?回?将今日?所?有去过的路找了三四遍,甚至旁边的杂草丛都没有放过后,水衣才彻底接受, 他弄丢了姜轻霄送给他的巾帕这一事实。

  汗水夹杂着泪水, 黏连着蓬乱的发丝, 沾在少年原本光洁的面颊上。

  显得颓唐又狼狈。

  那双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 此时也失了光彩。

  他拎着手?中火光如豆的油灯,擦着眼泪一步步地朝家走去?。

  步伐缓慢且沉重。

  油灯在漆黑的夏夜里烫出一个小小的洞,夜风一吹, 又摇摇晃晃、岌岌可?危。那被汗水浸透了的麻布外衣,刮在少年?皮肤上时, 又冷又刺。

  水衣已经预知到了未来,回?家后迎接他的,不会是阿爹的安慰, 只能?是喋喋不休的劝嫁与责怪他浪费家中唯一一盏油灯的数落。

  一想到这儿,水衣的心中便涌出了无尽的疲惫与绝望。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待在姜姐姐的院子里,听她介绍各种各样的草药和疾病, 以及千奇百怪的故事与传说。

  陪她整药材、磨药粉。

  待自己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便顺理成章地嫁给?她, 为她生女育儿、白?头到老。

  可?为什么老天爷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满足他,甚至还要将这一点点念想都夺走。

  明明是他先来的不是吗?

  水衣多想一刻, 对柳惊绝的憎恶便愈深一分。

  甚至开始怀疑, 是柳惊绝将他的巾帕偷走了,毕竟那巾帕是遇到他之后才不见的。

  少年?越想越气, 甚至控制不住想要找青年?当面对质。

  可?刚向前跑了几步,却又慢慢地停了下来。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姜姐姐, 已经不属于他了。

  就在这时,吊着油灯的麻绳突然?断掉了。

  珍贵的灯油顿时倾洒了满地。

  黑夜中,唯一的一点光,就这样熄灭了。

  少年?顿在了原地,下一刻,崩溃大哭。

  这一旁,水父焦急地站在自家屋檐下,不时地朝着山上张望。

  好半晌见到熟悉的人影后,他拖着因长期站立而刺痛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跑到水衣面前。

  看到他手?中拎着的破碎油灯后,便不由分说地拧住了他的胳膊,啪啪啪地打在了少年?瘦弱的脊背上。

  又气又急地吼道:“你这个死孩子,又跑到哪去?了,大半夜的跑上山,还把家里油灯给?弄坏了,想气死你老爹是不是!”

  骂完之后,水父便觉察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他将呆愣愣的水衣扯回?了家,又将灶台里的余烬点燃,接着跃动的火光,看清了少年?此刻的神?情。

  苍白?的脸上,原本那双又大又圆的杏眼,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当晚,水衣便发起了高烧。

  不仅人一直昏迷不醒,还总是说些胡话。

  水父见喂了几幅药却没效果后,便怀疑儿子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遂即便托人去?隔壁村请神?公来看。

  神?公被请来后,先是掰开水衣的双眼,看了下眼底。

  接着又接连看了他的十根手?指与脚趾。

  最?后去?让水父找一颗鸡蛋来。

  水父在一个破旧的瓦罐里,掏出了家中唯有的一颗鸡蛋。

  这还是那次水衣伤了腿,用姜轻霄给?的钱买来的。

  原本他打算留着到儿子生辰的时候再?煮给?他吃的,眼下却不得不拿了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神?公接过水父手?中的鸡蛋,边念着咒语边将鸡蛋从?上到下,从?前往后地在水衣身上滚了一圈。

  最?后,将鸡蛋磕开,打进了碗中。

  看到碗中蛋黄上浮现的图案,神?公皱起了眉。

  抬头看向面前忧心忡忡的水父,缓缓说道:“你儿子这是得罪了蛇妖,被它给?报复了啊。”

  闻言,面前的男人一僵,随即红了眼,焦急地说道:“那怎么办啊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家水衣,求求了。”

  说着,便朝神?公跪了下来。

  神?公与他有几分交情,随即扶住了水父的手?臂,宽慰道:“其实也没多难办,这条赤练蛇道行不深,买些好酒好肉到山上,再?好好地给?人家赔礼道歉,也就没事了。”

  “不过......”

  他说着,皱起了眉,看着蛋黄上那条红黑相?间?的小花蛇,叹了口气对着水父言道:“不过蛇这类妖物,报复心极重,能?避开就别轻易招惹。”

  “依我看,这几日?你家孩子需得吃点苦头。”

  听闻此事有办法可?以解决,水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将神?公客客气气地给?送走了。

  回?到屋中,水父看着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儿子,苍老的面上满是疲惫,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从?炕底中扒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小木盒。

  小心翼翼地打开后,看着里面满满的一盒铜钱,咬了咬牙后又合上了。

  那是他辛苦为水衣攒下的嫁妆,无论如何是不能?动的。

  水父拖着阵阵发疼的右腿,又来到了炕的另一边,拿出了被一团破布包裹着的物什。

  待一层层打开后,里面是一只黯淡发黑的银镯。

  是水母生前,打来送给?他的。

  也是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水父伸出粗糙的手?指,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着那只银镯,浑浊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他强忍着心酸的哭声,怕惊醒炕上的儿子。

  待哭够之后,水父才颤巍巍地站起,将银镯装进了自己的里衣,又系紧了胸前的盘扣后,转身出了门。

  可?纵使按照神?公说的,水父上山又是好酒好肉地招待,又是磕头赔礼认错后,水衣也过了四五日?才好。

  那段时间?里,少年?白?日?昏迷不醒,夜晚便开始折腾起水父来。

  猩红着一双眼睛,流着涎水大吼大叫不说,还总是什么衣服也不穿,在地上如蛇一般扭动爬行。

  口中发着嘶嘶嘶的声音。

  将水父吓得不轻,可?又不敢声张,怕周围人闯进来看到他这样后,毁了儿子的名声。

  只能?一边阻止着他跑出屋子,一边不断哀嚎着哭自己命苦。

  直到第五日?,水衣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少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时,一下便瞧见了身侧面容憔悴、头发花白?的父亲。

  他出声喊了句‘阿爹’。

  嗓音嘶哑,仿佛一张破布,被陡然?地从?中撕开。

  水衣惊愕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这时才发现自己手?臂上伤痕累累不说,身上更是不着寸缕。

  水父被声音吵醒,睁开眼看到儿子醒来后,下意识地朝后踉跄了一下,害怕地跌坐在了地上。

  待水衣又喊了他一声‘阿爹’后,方?回?过神?儿来。

  当即抱着神?情恢复了清明的儿子,痛哭出声。

  随后,水父边哭边将这几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待听到自己得罪的是蛇妖后,少年?惊恐异常的同时,眼前陡然?地划过了柳惊绝的脸。

  以及对方?望向他时,那又冷又利的眼神?。

  原先,水衣觉得那眼神?可?怕的同时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现在才陡然?惊觉,那时柳惊绝的眼神?,与他无意间?踩碎了一窝蛇蛋,又被恰好捕猎回?来的公蛇撞见时,那怨毒冰冷的眼神?,一般无二。

  想到这儿,少年?的心蓦地颤了一下。

  心中惊怕不已的同时,越来越多的激动与兴奋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

  仿佛原本坚不可?摧的壁垒被他终于敲开了一个小角,里面投射出的光芒与希望,轻易便引燃了他的理智。

  水衣蓦地攥紧了父亲的手?臂。

  眼圈逐渐发红,神?情偏执又疯狂。

  不住地喃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他是妖!

  他说着,不顾身旁父亲惊疑的目光,克制不住地笑出了声,额角青筋毕现。

  爬满了红血丝的眼眸中,满是嫉毒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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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沐浴完毕的女人一进屋,便见榻上的青年?手?中正?捏着一方?巾帕把玩。

  姜轻霄一眼便瞧出了那是自己前些日?子,递给?水衣擦眼泪的巾帕。

  她擦干头发后,将湿透了的布巾搭在了一旁,顺势坐在了塌边。

  随意问道:“这巾帕是水衣送回?来的?”

  闻言,青年?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

  姜轻霄微挑了下眉,“我见他前几日?还塞在前襟处,本想着直接送给?他了呢,毕竟只是一块巾帕......”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青年?蓦地抱紧了她的手?臂,俊脸罕见地严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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