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青岫
“因为我爱他......”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 便被水衣尖叫着打断了。
少年?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癫狂,他恼恨地捶着身下的土地, 歇斯底里地冲姜轻霄大?喊。
“不可能?!”
“他是妖!他会害死你的!”
“他是妖。”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姐姐!”
谁知面前的女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神情是水衣恼恨至极的平静。
面对与平日里那个乖巧懂事的少年?截然相?反的水衣, 姜轻霄叹了口气,接着缓缓蹲下了身。
水衣见状,犹如握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攥紧了她?的衣摆。
流着泪哀求道?:“姐姐你相?信我,柳惊绝他是妖,迟早会害死你的,离开他好?不好?。”
“离开他......”
姜轻霄垂眼望了下那被少年?紧攥着的衣摆,抬眸看他。
语气平淡,“无论他是人是妖,我都爱他。”
神情坚定得令水衣崩溃。
“只爱他。”
少年?含着泪,一瞬不瞬地望着女人的眼睛,半晌后方读懂最后一句话的弦外之音。
他蓦地痛呼出声,用手死死地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原来,她?都知道?。
只是,从不予以回应。
水衣绝望地悲哭出声,可仍不肯死心,嘶哑着嗓音,不断重复着。
“明明是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啊。”
“你不能?喜欢他......”
“姐姐不要喜欢他。”
姜轻霄定定地望着地上,犹如孩童输掉游戏,耍赖纠缠的少年?。
神情有一瞬的倦怠与无奈。
少顷,她?温声开口,“水衣,感情之事,从不能?勉强,我一直把你当弟弟,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一直是。”
这简单的一句话,轻易便将少年?堕入了地狱,万念俱灰。
话毕,姜轻霄握住了水衣纤瘦的手腕,一点点地扯开了他的手。
紧接着,将被草纸包裹着的一个物什,塞入了他僵直的五指中?。
最后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了。
好?半晌,水衣才颤抖着手,一层层地打开了那个纸包。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他曾经送给姜轻霄的那根灵参。
望着这根被清洗晒干后妥帖保存起来的灵参,少年?方后知后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抱紧了那根灵参,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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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姜轻霄将莲藕排骨汤炖好?后,屋外不断哭泣的水衣也被水父急匆匆地赶来拉走了。
纵使听到?对方在朝着自己的方向低声咒骂,姜轻霄也只是淡淡扬唇。
心中?不怒不恼。
毕竟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水氏父子断绝往来。
便不用再与其?计较这些小事。
也不后悔曾经帮助过?他们。
将炖得浓香的排骨汤倒入瓷盅后,姜轻霄稳稳地端起,推门?而入。
她?将汤盅放在桌上后,想唤醒榻上的青年?。
可刚一抬头,便蓦地顿住了动作。
此时,只见朝山那侧的窗棂大?开,而榻上,空无一人。
山间的夜,浓稠如墨。
纵使入了夏,山风依旧裹着微寒,垂拂在青年?面上时,冷意?透彻骨髓。
柳惊绝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山脚下的那间小屋。
待到?烛光彻底熄灭后,他神情有片刻的空白,随即蓦地落下了泪来。
白此唯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解地说道?:“哭什么,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吗,你不敢面对小医仙,她?也没有上山来寻你。”
闻言,柳惊绝心中?没有片刻的轻松与释怀,反而凝聚了莫名?的失望与委屈。
除此之外,便是对自己身份是妖的自卑与嫌恶。
柳惊绝曾设想过?无数种姜轻霄知晓他是妖时的场景。
别人告诉,抑或者是他迫不得已主动坦白。
万万没有想过?,会被她?亲口说出来。
她?早就知道?了......
轻轻早就知晓他是妖了......
一听这话,柳惊绝心中?惊颤的同时、顿觉无法接受、无地自容,几乎是下意?识地翻窗逃了出来。
踉跄着奔进山里时,他绝望地想着。
妖在人们心中?,是那么的邪恶卑劣,轻轻内心一定是万分惧怕和?讨厌他的吧......
这个念头犹如一根毒刺,倏然扎进了他柔软的心脏,尖锐的疼痛自胸腹逐渐蔓延向四肢。
柳惊绝的手脚都在跟着发?软。
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坠落,沾湿了青年?的前襟。
他想逃,逃得越远越好?,他不想在轻轻的眼中?,看到?对他的厌恶与惧怕。
光是想一想,柳惊绝便心痛恐惧到?几乎昏死过?去。
他缓缓摇了摇头,想要大?口呼气缓解心口的疼意?,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待暴露身份后的恐惧褪去后,柳惊绝现下只有一个情绪。
想她?想她?想她?......
好?想她?。
青年?蓦地咬紧了下唇,扼住了喉中?翻涌的哽咽。
白此唯见他如此伤情,啧了一声。
好?似听到?了柳惊绝的心声一般,皱眉说道?:“既然如此放不下小医仙,那就下山去见她?啊。”
谁知青年?一听这话,急忙摇头。
哽咽得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不要、不要,她?肯定不想见到?我......”
白此唯闻言,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结,大?声言道?:“柳惊绝,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了!”
他不知道?的是,所有的恋人都会在对方面前感到?自卑。
会踌躇、会犹豫、会害怕、会惴惴不安。
这点,柳惊绝尤甚。
生而为妖,是他终其?一生摆脱不掉的桎梏与枷锁。
是他自卑与自厌的根源。
是他极力地想要在姜轻霄面前,隐藏的一个秘密。
而现在,这个真相?被公之于众。
甚至经由他爱的人口中?说出来。
霎时间,柳惊绝害怕到?完全不敢去听姜轻霄后面的话。
他绝望万分地想着:自己与轻轻,恐怕再无可能?。
既然无法再与姜轻霄在一起,那么留给他的,唯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儿?,柳惊绝突然从即将赴死的心中?,生出了一丝勇气来。
想要临死前,再见一见姜轻霄。
哪怕远远瞧上一眼也好?。
他蓦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白此唯,任由对方怎么呼喊都不理会。
快步朝着山下走去。
靠山那侧的窗棂不知何时被关上了,屋内也熄了烛火。
伸手不见五指。
柳惊绝站在屋内,借着微弱的月光,望着微微隆起的床榻,好?半晌才鼓起勇气一步步靠近。
他怕自己的哭声会惊醒榻上的姜轻霄,于是施了个简单的昏睡咒。
随后,便再不遏制心中?滔天的思念与爱意?,一声声地唤着“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