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时锦
戟安听这话,顿时不敢好奇了, 嘴上应着, 赶紧出去了, 出门前让剑安照顾好主子。
秦琅想着也没什么需要剑安这块木头忙活的,便让人出去守着了, 自己开始闭目养神了。
午后,宁姝得知了秦琅退烧醒来的消息,心里也松了口气。
人命关天的事,宁姝还是盼着人好的。
就要午睡,坐在妆台前,宁姝思考着什么,出着神。
“姑娘在想什么?”
莺声从后面走上前,笑语道。
有心事,对着两个贴身大丫头,宁姝也不藏着,圈着自己的头发,沉声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去探望探望秦琅那厮……”
对于秦家二郎那病怎么来的,两个丫头都大概知道,就算是燕语,都不好批驳秦琅什么,只是不甘心地嘟囔道:“又不是姑娘让他去树上的,是他自己要去的,得了病,也不能全怪姑娘吧!”
莺声倒是沉吟了半晌道:“燕语说得有理,但姑娘要是不闻不问,倒显得无情无礼,毕竟秦家二郎也是出于好心,总归是不能撇清关系,姑娘就算装装样子,去一去也是好的。”
宁姝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重复道:“也是,至少装装样子,要不然还是落人口实。”
长公主那样好的人,宁姝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失礼。
遂吩咐莺声带着她们扬州特有的祛疤伤药,又拎着些补品,主仆三人朝着濯英院去了。
濯英院的仆从听她是来探望他们二公子的,虽然心里稀奇,但也是立即放行了,甚至还贴心地给她们引了路。
到了秦琅的住处,宁姝抬头看见了芙蕖阁那三个烫金的大字,有些想笑。
芙蕖为莲,清丽温雅,配给秦琅这人倒有些滑稽。
就算是莲,也是个黑心莲。
心里将人编排了几句,宁姝维持住面上的笑,到了芙蕖阁门口。
“宁姑娘?”
剑安正百无聊啦地坐在石阶上,看着四周无人,正想掏出个饼子出来吃,恍然看见宁姝过来,掏饼子的手赶紧缩回来,站起来道。
他跟着他们公子出去过,见过这位扬州来的宁家表姑娘,生得水灵貌美,让人见之难忘,剑安识得。
“宁姑娘有什么事吗?”
剑安不似戟安,人老实木讷,平日里见了漂亮姑娘就局促,今儿见了宁姑娘,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听闻你们家公子醒了,我过来瞧瞧,但又想着你们公子才大病初愈,应当十分疲乏,便不过多打扰了,劳烦将这些伤药和补品代我们拿给你们公子,我们这就告辞了。”
这就是宁姝打着的主意,人过去意思一下,也不算失礼了。
然这都是自己的预想,话刚说完,宁姝刚抬脚想走,就听见里面传来秦琅的声音。
“是谁来了?”
就算是病中,秦琅也比旁人中气足些,但宁姝还是能听出他现在很虚。
剑安听见主子发问,连忙扬声回道:“公子,是宁姑娘来看你了……”
宁姝根本拦不住这大嗓门,抬起的手都被迫放下去了,沉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来走个过场的。
“叫人进来吧。”
似是没有半刻停顿,里面又传来了秦琅的声音,这让宁姝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
有些奇怪,但她是来探病的,若是甩脸走了,那叫什么事。
于是,宁姝硬着头皮,带着莺声和燕语进去了。
起初,宁姝本想带着秦珊那小丫头的,但走前想起小丫头这个时辰也在睡觉,便只能自己来了。
裙裾飘摇,宁姝进了芙蕖阁的门,在外间顿了一下,望着由珠帘遮挡的里间,还想着要不然找个理由回去算了……
“爷在里面,在外间傻站着作甚?”
心头的犹豫被击溃了,宁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婆婆妈妈了。
有什么,不就是进去吗?秦琅现在一定虚得像条狗,肯定气不着她。
抱着这种想法,宁姝突然来了些精神气,提裙走了进去。
珠帘脆响,床榻之上,秦琅半靠在枕头上,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好似要送他上西天。
少女脚步声轻盈,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
宁姝来时,他本迷迷糊糊地在睡觉,忽而听到那个宁字,他困意全消了,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宁姝来看他了!
正当秦琅心里乱纷纷时,又听人要走,他忙不迭喊话了。
等如愿将人盼进来了,秦琅又莫名局促,不知道说什么。
“你来了。”
憋了半天,秦琅憋出三个字来,让宁姝有些意外。
她以为,以秦琅的性子,自己害得他被蜱虫咬,说不定会埋怨她几句,然事实却是没有,甚至还来了句你来了,好像两人很熟的样子。
“对,本姑娘来了,看看你虚成什么样。”
宁姝平时跟旁人也不爱逞什么口舌,但对上的人是秦琅,宁姝就来劲了。
先发制人,总是没错。
但也不知是秦琅真虚了,没力气跟她计较,还是其他的原因,秦琅竟没怼回来,只是看着丫头手中的东西,语气好奇道:“这是给我的吗?”
宁姝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没心思跟他较劲了。
“对,听说被蜱虫咬了,皮肤会起红疹,严重地还会溃烂,这是我们扬州特有的伤药,或许会有效些,你,爱用不用……”
宁姝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语调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
秦琅咳了两声,道:“将东西放那吧。”
“你来探病,倒是让我挺意外……”
秦琅这句话,是个实打实的心里话,他知道宁姝嫌他,原以为她根本不会理会自己。
说到点子上,宁姝也来了兴致,自顾自往秦琅屋里圆凳上一坐,姿态闲肆地紧,就像这是自己家,让秦琅多想了些。
“其实我也不想来,只是你这病,说实话,你这病,是端午那日在槐树上被咬出来的吧?”
两人鲜少如此心平气和地对话,这让秦琅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看着凳子上身姿曼妙,神态和气的少女,秦琅故意道:“怎么,心里愧疚啊,那就说两句好听话来爷听听……”
宁姝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道:“你少蹬鼻子上脸,又不是我非要你上去的,你被咬了,难道都要赖在我身上,我可告诉你,我才没愧疚!”
知道宁姝嘴硬,秦琅又不是第一次领略,只笑着回道:“没愧疚?那你今天还来看爷?”
宁姝被这小子卡住了七寸,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真被这厮说对了,她还真是生了愧疚之心才过来的。
“二郎,我将东西取回来了!”
正在二人僵持间,屋外传来了响动。
是秦琅身边那个机灵些随侍,宁姝不知道叫什么。
只见他好像浑然不知宁姝在里面似的,直接一股脑冲了进来,嘴里还嘟囔着些什么。
说得有些不清楚,宁姝只听到了什么一百金什么的。
戟安进来后,蓦地瞧见宁姝,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他家主子,连忙给宁姝问了一句安。
见戟安冒冒失失进来打断他,秦琅忍不住黑了脸,只道:“剑安没跟你说屋里有客吗?就像头驴一样就拱进来……”
戟安也知自己冒失了,然知道他家公子不会真罚他,便老实道:“剑安不在,不晓得去了哪里,再说我也是给二郎送东西嘛。”
秦琅看着戟安手里的锦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拿来吧。”
今晚就是她的生辰,不出意外这是将生辰礼给她的唯一机会,然东西攥在手中,直到出了汗,秦琅都没敢对上宁姝的眼,更别提说出那一句坦然的“生辰吉乐”了。
宁姝见时机已到,也不想在秦琅这逗留了,站起身来,目光下意识在那锦盒上一扫,便移开了目光。
“不同你废话了,走了。”
说完,宁姝只留了个背影,踏着满室余晖走了出去,压根没有给秦琅挣扎的时间。
捏着锦盒的指尖轻颤了一下,秦琅眼睁睁地看着人消失在眼前,浑身像脱力一般仰躺在床上,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候,剑安不知从那回来了,也窜进屋子,看着自家公子如行尸走肉一般躺在床上,有些不解。
戟安瞧见了他,质问他刚刚去了哪里,剑安解释说自己刚刚闹肚子,去了茅房。
两人缠了几句,直到秦琅突然又像诈尸一般坐起来,让他们出去凉快,两人才偃旗息鼓。
第48章 玉簪
确定秦琅转危为安, 宁姝再没了顾忌,抓紧时间将秦家姐妹都请来,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过了个生辰。
生辰宴散去,流芳阁归于平静, 只余夜半虫鸣声。
因为就在自个屋里, 宁姝便放开胆子多吃了几杯酒, 晚上睡得也十足地沉。
海棠花凋谢,只有绿叶重重, 在月光的照耀下光影摇曳, 与满院清辉相和。
就在万籁俱寂,整个棠梨院都陷入平静时, 院落的东北边院墙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紧接着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 似乎还伴随着一道闷哼声。
场景转换, 只见距离流芳阁最近的东北处墙角, 一个黑影鬼祟地翻了进来, 跳下来的时候还因为力不从心而摔下来。
然这道黑影并不敢耽误时间, 摸着黑找到了屋前种着海棠树的流芳阁,将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流芳阁屋前的台阶上, 又在屋前驻足了半晌,才默默离去。
还是同之前一样,颇为费劲地翻上院墙, 跳下去又摔了一跤。
只听到黑影嘶了一声, 揉着腰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宁姝晨起,正懒懒地用黛笔画着眉时, 听见燕语在外面大惊小怪着什么,还叫去了莺声。
宁姝因为要专心画眉,没有分心,只虚虚朝着屋门口看了一眼,便继续画了。
很快,两个丫头就踏着急匆匆的小碎步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囊,布囊用着红绫带绑着,也不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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