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时锦
玉苓浅笑,心中叹一句孩子长大了。
点了点头,玉苓就要往院外去,然还没踏出几步,就被这小祖宗叫住了。
“玉苓姐姐且慢……”
玉苓闻声回头,见少年有些期期艾艾,疑惑道:“二公子还有何事?”
在玉苓乃至全府的印象中,二公子向来是个有事说事,干脆利落的,少见如此扭捏情态。
秦琅想着既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应当是知道那事的,想着从玉苓这里问出个结果也行。
于是他清了清嗓,佯装随意道:“那件事情,结果如何了?”
玉苓被这含糊不清的一问整得有些懵,诧异道:“那件事情?哪件事情,二公子还是说清楚些罢。”
秦琅见玉苓没有懂他的意思,心里愈发急躁。
然他知道这事急不得,于是耐着性子重新措辞道:“就是、就是宁家丫头那事,我走前,母亲说要过些日子去问的,想必我不在的几天也问过了,是个什么答复……”
说到最后一句,秦琅声音隐隐有些放低,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心思。
玉苓当即明白了是什么事,刚想笑,但想到那日宁家姑娘的拒绝之言,下意识叹了口气。
“怎么了?”
秦琅瞧见玉苓神色,又闻她叹了口气,心中一紧道。
“宁姑娘拒绝了。”
入伏的天,秦琅像是被冻住了,浑身都僵了起来。
尽管他知道那丫头不喜他,甚至可以说厌烦他,然知道长辈这个心思时,秦琅是满心期待雀跃的。
可如今,这份雀跃被玉苓这句话散了个干净。
“为何,她要拒绝?”
不死心,秦琅继续追问,面上满是执拗。
玉苓有些奇怪,目光掠过少年冷硬发沉的脸上,心中有些诧异。
二公子跟大公子的感情当真是好,大公子被拒婚,二公子倒是比大公子还不忿,真是奇了。
听到二公子闷声问起了原因,玉苓回忆了一下当日宁家姑娘的长篇大论,觉得不好解释,便同秦琅道:“说来话长,婢子也交代不清,不如二公子去问问殿下吧。”
秦琅木木地点了点头,胸腔中好似裹着一腔滚烫的洪流,既灼烫,又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玉苓走远了,秦琅还站在原地,木楞楞地望着西面,棠梨院的方向。
她不想嫁给我。
这句话像是咒语一般绕在秦琅心头,一直缠着他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晚间,长平长公主同丈夫以及大儿子坐在饭桌上时,看到小儿子没来,问了一声,侍候在侧都得玉茯答道:“戟安先前来过,说二公子今晚身子不适,便不吃了。”
长公主面上刚露出诧异的神色,秦进就替妻子说出了心声。
“就他那身子,壮得跟牛犊一样,还能身子不适?怕是在外头吃饱了吧!”
秦进自然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说话也不客气,嗤笑着。
然这次,秦进却是猜错了,且不可能知道这小兔崽子发什么疯。
“今日安排母亲的寿宴,累坏了吧?”
索性秦进更在意妻子的事,转眼就将秦琅抛诸脑后了。
一回来就瞧见妻子的倦容,可将秦进心疼坏了。
大儿子还在一旁,就见丈夫开始浓情蜜意,长公主趁着儿子看不见,嗔了丈夫一眼,嘴中回道:“哪有那么娇气,你就闭嘴吧。”
“我这也是担心你的身子,若是累了就让二弟妹给你搭把手,知道吗?”
也不在意儿子无奈的目光,秦进继续宠妻。
长公主拿丈夫没办法,只骄傲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是长公主,以前在宫里可比这难缠,哪里需要这么娇贵。”
话虽如此说着,然长公主嘴角噙着笑意,显然对丈夫扽呵护很是受用。
秦珏看不下去了,匆匆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去,言自己回去温书了。
长公主叮嘱关心了几句,秦进更是巴不得儿子离开,方便他和妻子亲昵些。
看着丈夫咧嘴笑的模样,长公主叹息道:“ 你啊你……”
……
翌日
因着是秦老夫人生辰,秦家小辈们今日也不用去学堂,歇息翌日。
接近申时,来祝贺秦老夫人的客人们便陆陆续续来了。
英国公瞬间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充斥着欢腾喜意。
宴席上,高朋满座,都是携礼恭贺的客人。
英国公府本就是军功发家得了盛宠,又加上尚了天子胞妹长平长公主,其权势煊赫自不用言,乃是盛京首屈一指的门第,来恭贺的客人中除了平素里交好的,不乏有些来逢迎讨好的。
也亏得长公主预先想到了今日的盛况,席位竟安排的刚刚好。
羊角琉璃灯悬挂在如意厅的各个角落,将大厅照耀的绚烂辉煌,可以看清每个宾客脸上的笑意。
几个年长的秦家姑娘,例如秦琳和秦玥,还在宾客处招待一同来的官眷女子,快要开席时才过来。
“招待宾客可太累了,我脸都要笑僵了……”
沉稳如秦琳,回来时都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这当真是个苦差事。”
秦玥也是跟着说道,眉宇间略有疲倦。
宁姝同秦家姐妹正闲聊着,见二人抱怨,忍不住笑道:“这就累了?两位姐姐都是即将要说亲嫁人的姑娘,做了正头夫人,还有中馈,怕是比今夜还有的忙。”
秦琳的自不用说,婚仪定在下月二十,届时便会成为程家的新妇,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要打趣地自然是秦琳。
前几日刚相看完,两家似乎都挺满意,虽没有一锤定音,但看着这桩亲事已经像是成型了。
秦珂嬉皮笑脸地问起秦玥与赵七郎如何,秦玥抿唇,面上也有了一丝羞意。
“说是这月底便来送聘书。”
秦珠笑容喜俏,跟着道:“三姐姐能同意,定然也是喜欢赵家七郎的,妹妹们现在这里恭贺一番了。”
秦玥瞪了妹妹一眼,脑中忆起相看那日赵家七郎文质彬彬的俊秀模样,似乎也挑不出错处,也就默认了秦珠的话。
“待我过了便是你这泼猴,看你到时候羞不羞!”
秦玥嗔了秦珠几句,便落坐在了姐妹中,感叹着今日的热闹。
满厅宾客,在这夏日里徒增了许多闷热,就连摆满了大厅角落的冰也差点没了作用。
宁姝本就有些体热,现在愈发沁出汗意。
让后面托着铜盆的丫头上前来,宁姝拿帕子在淬了冰块的水中浸了浸,拭着面上和颈子上沁出的薄汗。
沾染了冰水的帕子一触上脸,宁姝便舒服地发出了一声窥探。
“这暑气重的夏日,是万万少不得冰的……”
秦琳笑,跟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拭着汗时,宁姝突然想起,徐家姑娘会不会过来,然费劲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那道明艳美丽的身影。
宁姝觉得也许是人太多没瞧见,就问了二姑娘秦琳道:“琳姐姐,我问你个事。”
秦琳凑过来,笑吟吟道:“什么事,你说。”
“今日老夫人寿宴,有没有给徐家下帖子啊?”
秦琳摇头道:“这倒没有,怎么,腻了我们姐几个,开始想徐家妹妹了?”
佯装捻酸吃醋,秦琳板着脸道。
宁姝一瞧,连忙扬起满脸甜笑道:“哪能啊,我就是随口一问,哪能腻了姐姐妹妹们,恨不得一辈子一处玩才好……”
秦琳这下舒心了,看着抱着自己胳膊撒娇卖乖的少女,心都要融化了。
宁姝倚着秦琳,目光正巧对上长房那对双生子,想起徐云瑶的痴心,宁姝不由得多看了秦珏几眼,似乎在探究秦珏的过人之处,能让一个姑娘这般痴恋。
嗯,脸不错,才学不错,性子……尚可,就是疏淡些,大概率是不会做小伏低哄人的。
评判结束,宁姝丝毫不后悔自己婉拒了长公主,毕竟秦珏虽好,但不是她钟爱的。
倒是跟徐云瑶那种性子蛮般配的,就是两个人性子都安静,在宁姝看来可能有些没意思了。
目光游移着,自然而然瞧见了秦珏身边的秦琅。
由一张温和疏淡的脸转向一张冰冻三尺的臭脸,宁姝想不惊吓都难。
而且还是直愣愣地瞧着她,这让宁姝避之不及。
谁又惹他了,顶着一张驴脸,真叫人扫兴!
宁姝扭过头,不再瞧他。
“姝儿,今夜家中来了许多年轻公子,许多都对你有意,姝儿真不打算在留在盛京吗?”
扭过头,秦琳笑意绵绵道。
宁姝饮了一口冰过的葡萄酒,瞥了眼四周那些偷瞄的视线,浑然不在意道:“对我有意?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不算真心。”
秦琳听罢,似赞成,又似无奈,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那厢,瞧着宁姝嫌弃完了他又扭头不看他,秦琅颇有种气血翻涌的感觉。
他可不瞎,知道那丫头起先瞧得是他大哥,这让他心中翻江倒海。
他拒绝我,是为了大哥吗?
思绪像是一团纷乱的杂草,随着野风飘摇,秦琅忍不住去看自家兄长。
凤眸微敛,长眉入鬓,冠玉之姿,谦谦之仪。
分明和自己是同一张脸,但就是全然不一样的感觉。
她原来喜欢这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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