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夕阶酒
风铃上的丝线已经断了好几?根,上面?用枫叶刻成的蝴蝶也坏了不少?。
沈晗霜收回目光,抬眸朝祝隐洲望去一眼,什么都没说,神色平静极了。
来找他的人弄坏了她喜欢的风铃。
看着沈晗霜无波无澜的眼神,祝隐洲心里一紧,立即道:“我会将它……”
“断云,”沈晗霜打断了祝隐洲的话,“去将春叶接过来,再将殿下请回他原本那辆马车。”
断云静了静,还是硬着头皮道:“是!”
两个主子之间,他还是得听太子妃的。这是殿下很早之前便?下过的命令。
祝隐洲忍不住低声唤道:“满满……”
“殿下请回吧,我们该启程了。”沈晗霜淡声道。
见沈晗霜态度明确,祝隐洲只得走下马车,小心地将那串被毁坏的风铃拾起。
春叶进了马车和沈晗霜待在一起。站在马车外的祝隐洲正欲再说什么,但沈晗霜已经又道:“断云,驾车。”
断云只得朝殿下行?了一礼,依言照做。
祝隐洲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风铃,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不修补好这串风铃或是还她一串同样的,沈晗霜恐怕不会再允许他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了。
她如此喜欢他做的这串风铃,祝隐洲本该觉得愉悦。
可不曾想,他竟输给了自己做的风铃,还因为它就这么被“请”了下来。
一路上好不容易离她越来越近,才这么一会儿,就都还回去了。
祝隐洲又叹了一口气,拿着风铃走上了另一架马车。
全程都没有理会那个说同意嫁给他的北达国?九公主。
第101章 心生嫉妒
也海真特意来这么?一趟, 还和太?子亲兵动了手,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为了亲眼?看看祝隐洲长什么?模样, 再亲口说一句她同意嫁给他了。
表完态之后,她毫不关心祝隐洲有什么反应。甚至即便祝隐洲根本没有理会她, 也海真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祝隐洲的手下只作不知也海真的?身份,权当她是个刺杀未遂的?刺客, 将她蒙着眼?睛绑起来, 押送着继续往长安行进。
见断云已经驾着沈晗霜所乘的?马车走?到了前?面去?, 祝隐洲让人去?将一直不曾露面的?林远晖叫来。
从洛阳出发时,林远晖其实便一直与他们同行,只是没有现身。因为祝隐洲命他带着两队从洛阳军营中选出来的?精兵守在了暗处。
祝隐洲此行带伤回京,各方心怀不轨的?人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陈相、齐氏、北达国?, 多的?是人想要了结祝隐洲的?性命。
表面看起来他们这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遇上过任何阻拦和危险。但?其实在暗处,林远晖带着的?两队精兵和直接受断云调遣的?暗卫们处理了许多死士和刺客。
林远晖知道太?子将自己安排在暗处是对的?,那?些阴谋诡计与必得?用鲜血作为结果的?刺杀本就不该被摆上明面让沈晗霜看见。
他们都希望沈晗霜这一路上能心情愉悦闲适地度过, 不必担惊受怕。
可林远晖和祝隐洲也都很?清楚,祝隐洲是有私心的?。
为了掩人耳目,洛阳军营中有人伪饰成了林远晖的?模样。祝隐洲安排林远晖带着精兵蛰伏在暗处,所以起码在抵达长安之前?, 他无法出现在人前?, 尤其是沈晗霜面前?。
这一路上,林远晖看着太?子和沈晗霜每日同乘一辆马车, 亲眼?目睹他们之间的?氛围愈发自然亲近, 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还能做什么?。
虽然沈晗霜这会儿似是因为那?串风铃将太?子赶下了马车, 可林远晖了解沈晗霜,她应并未真的?生?气,至多只是有点小性子。
而只有在关系亲近的?人面前?,沈晗霜才会有使小性子的?时候。其它时候,她要么?会耐心地包容对方,要么?会态度坚决地讨回来。
林远晖从暗处现身后也看清了太?子此时的?神色——
有些无奈和遗憾,又有些微不可查的?愉悦。
祝隐洲也知道,虽然自己被沈晗霜“请”下了马车,但?沈晗霜其实并非是在生?他的?气,只是他得?赔她一串风铃才行。
因为不论也海真今天闹这么?一场的?目的?是什么?,明面上她都是冲着祝隐洲来的?。而她弄坏了沈晗霜的?风铃。
沈晗霜不会愿意和北达国?的?公?主有什么?来往,被弄坏的?风铃也就只能找祝隐洲赔了。
看着那?串已经没那?么?漂亮的?风铃,祝隐洲心底忍不住暗自生?出了一点隐秘的?期待和猜测——
有没有可能,沈晗霜故意将他丢下,不仅是因为风铃被弄坏了,还因为……也海真自说自话地提起她同意嫁给他?
或许沈晗霜也会对他有占有欲吗?
祝隐洲其实还远没有底气去?妄想这样的?事情,可他仍然忍不住因为这个的?念头而觉得?愉悦。
在有关沈晗霜的?事情上,祝隐洲自问的?确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除自己以外的?人想要靠近沈晗霜时,他会在意,会嫉妒,会恨不能将别的?人都拦得?远远的?,让沈晗霜身边只留下自己一人。
比如,眼?前?的?林远晖。
祝隐洲敛起心绪,抬眸看向林远晖,问起了正?事:“也海真今日没带别的?人?”
林远晖声音平稳道:“没有。”
“剩下的?这段路盯紧也海真,谨防她还有什么?后手。”
“是。”林远晖沉声道。
也海真被北达国?当成埋着钉子的?礼物送了过来,一个手上没有实权的?,已经被北达国?牺牲了的?公?主而已,却敢单枪匹马地在这片土地上挑衅太?子。林远晖也觉得?这实在让人起疑。
“也海真原本是你在北边战场上曾交过手的?阿弥尔的?未婚妻。探子说他们很?相爱。”祝隐洲意有所指道。
林远晖闻言蹙紧了眉:“阿弥尔?”
林远晖曾多次领兵和阿弥尔交战。他的?刀曾深深捅进阿弥尔的?胸腹,阿弥尔也曾重伤过他。他们都深信自己终有一日会摘下对方的?头颅作为战利品。林远晖很?清楚,阿弥尔是个很?有血性的?男人。
“若阿弥尔心爱的?人被送来和亲,他不会坐视不理。”林远晖断言道。
“回京以后我?会命人暗查此次北达国?派来的?使臣,”祝隐洲言简意赅地提起,“其中或许有人与齐氏有关,或许阿弥尔的?人也潜藏其中。”
瞥见林远晖衣摆上的?血迹,祝隐洲转而问:“路上处理了几波刺客?”
“前?后和他们交手了二十几次,”林远晖答道,“这回他们倒是卯足了劲儿想做点什么?。”
祝隐洲又问:“你可有受伤?”
林远晖摇了摇头,正?色道:“主职暗杀的?刺客和战场上的?人不同,拿他们练手也多少可以学到一些东西。”
林远晖这话说得?认真,祝隐洲听?着却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觉得?,林远晖这是一本正?经,轻描淡写地在同自己炫耀什么??
不过祝隐洲并未在意。
只要林远晖没有受伤,沈晗霜便应不会因此与他有多的?来往,祝隐洲也就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正?事说完了,林远晖便离开回京的?队列,回到了暗处和他带领的?精兵一起沿着另一条路继续往长安去?。
祝隐洲则坐在马车内,仔细地梳理着那?串风铃上胡乱缠绕在一起的?丝线。
有好些用枫叶刻成的?蝴蝶都坏了,无法再修复。好在祝隐洲今年秋时择选了不少好看的?枫叶,仔细处理干净后保存了起来。不然眼?下已经入了冬,他一时也找不到枫叶来赔给沈晗霜一串枫叶蝴蝶样式的?风铃。
之前?见沈晗霜喜欢,祝隐洲本就打算再做些别的?样式的?风铃送给她。但?马车上东西不全,祝隐洲只能回京后再做了。
沈晗霜才离开一会儿,祝隐洲就已经觉得?不习惯了。
不能不动声色地用她用过的?茶杯,不能在她睡着时抱她,吻她,也不能再念话本逗她开心,甚至都不能时时看见她。
祝隐洲已经又开始想念她了。
一行人终于到长安城外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祝隐洲掀开帷帘,便看见是有人来城门外接他们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来接沈晗霜了。
因为等在不远处的?人,是沈晗霜的?爷爷、伯父和堂兄,还有……江既白。
瞥见站在沈家人旁边的?那?道身着素服的?颀长身影,祝隐洲心神微沉。他跟在沈晗霜身旁朝他们走?去?。
沈晗霜猜到家里人会来城门口接自己,这是他们以前?便有的?习惯。若非实在来不及,不然家里人都会来送她或是接她。但?沈晗霜也没想到江既白会在。
走?近后,沈晗霜先同家里人说了说话,好让他们放心。
祝隐洲不愿与沈晗霜的?家人太?疏远,也为免太?过惹人注意,他甫一走?近便先低声免了众人的?礼。沈家人便也只态度寻常地同他说话。
待看向江既白时,沈晗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既白便先温声问道:“许久不见了,近来可还好?”
沈晗霜顿了顿,才道:“一切都好。”
“我?今日准备将那?些整理好的?东西送去?沈府时,在路上遇见了沈相他们。得?知你今日会抵京,便顺路同他们一起来接你。”
江既白解释了自己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随即眉眼?温和道:“别怪我?不请自来。”
沈晗霜笑了笑,“自然不会。”
“这么?快就整理好那?些东西了吗?”她有些意外。
决定开办女学之后,沈晗霜给江既白写过一封信,想请他帮忙整理一些适合她用来开办女学的?书籍和他当年准备科考时曾读过、写过的?策论文章等。
沈晗霜心里其实已经有些设想和规划了,但?她没有参加科举考试的?经验。
江既白曾连中六元,而且和沈晗霜的?爷爷当年考中状元时同龄。在成为位高权重的?官员之前?,他们都是既有天赋又从未懈怠过,日日苦读的?学子。
沈家三代人都参加过科举。沈晗霜的?爷爷是状元,两位伯父是二甲进士,两位堂兄是和江既白同年科考的?榜眼?和探花。
是以除了江既白之外,沈晗霜还打算请家里人也帮自己参谋参谋该如何将女学办得?更好。
“那?些东西我?都还留着,整理起来不费事。”江既白解释道。
江既白甫一收到沈晗霜的?信便开始着手整理她需要的?东西。其实他早已整理完了,有意拖到今日才亲自送去?沈府,还专程在路上等着同沈家人“偶遇”,就是为了能在沈晗霜回京时便来见她一面。
他和她,的?确是已经许久未见了。
虽然江既白说不费事,但?沈晗霜知道江既白公?务繁忙,他之前?又受过剑伤。江既白能抽空帮她做这些,沈晗霜自然该好好道谢。
一旁的?沈相也听?明白了江既白和沈晗霜之间说的?事情。
晚辈们的?事他一向不多插手,这会儿却忍不住开了口:“晗霜,你要那?些跟科举考试有关的?东西,怎么?找江首辅,不找我??”
“难道我?考的?状元就不如江首辅的?值钱不成?”
沈晗霜的?两位伯父大着胆子揶揄自己的?父亲:“爹,您都是几十年前?的?状元了,怕是已经过时了。”
“就是,如今说起年少成才,想到的?都是连中六元的?江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