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第26章

作者:夕阶酒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翌日巳时初。

  沈晗霜换上一身?银丝簪花的云罗裙,带着一个红木盒子独自出?了明?府。

  春叶是洛阳人,昨日回家探亲去了还未回明?府,沈晗霜今日也不会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便没再?带其他侍女。

  之前在江家的葬礼上,沈晗霜曾说会将那片落叶制成叶签送与江既白。昨日叶签已经制好了,沈晗霜便命人去给江既白递了消息,两人约在茶楼见?面。

  昨夜下过一场雨,暑气尽消,今日天?气晴好,正是夏日里难得适合出?游的时候,街上游人如织。

  看见?不知第多少对年轻的少男少女结伴同游时,沈晗霜也不自觉想道:

  明?姝雪快要及笄了,却每日不是跟在沈晗霜身?边,就?是随着她父兄一起去打理生意,倒似是一点少女心事都还不曾有过。

  也不知怎样的儿郎才能入明?姝雪的眼,让她心动。

  沈晗霜进了茶楼走上二楼时,便看见?一身?素服的江既白正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茶桌旁,冷白瘦削的手正翻动着书页。

  茶楼自然有雅间,但江既白和沈晗霜单独见?面,瓜田李下,为免惹人非议,还是坐在外面更?好些。

  “出?来喝茶还不忘读书,江公子未免过于刻苦用功了。”沈晗霜一面打趣,一面朝他走近。

  江既白随手放下书册,温声解释道:“方才经过书局时看见?一本据说是由每次科考中的状元所写?的策论集,便买来看看。”

  沈晗霜在他对面落座:“里面可有你写?的文章?”

  “没有。”

  “看来是扯着状元们的旗子卖的假书了。”

  沈晗霜有些奇怪:“那你怎么还在看?”

  “里面有几篇文章确有可取之处,是天?子脚下的书局不敢卖的文章。”江既白耐心道。

  听?他提起长?安,沈晗霜问道:“你可是要在洛阳待至后年,再?返回长?安?”

  按律,若朝中官员遭逢父母丧事,须得丁忧[1]去职,为父母守孝二十七个月。

  江既白摇了摇头,同她说了还没几人知晓的消息:“我赶回洛阳前,陛下曾说因?朝中政事初定,少不得人,会于几月之后予以夺情,召我回京。”

  夺情[2]起复,指的是帝王要求官员继续任原职,不必归家守孝,平日里着素服即可。

  首辅之职举足轻重,看来不仅是先帝,新帝也十分看重江既白。

  沈晗霜缓声道:“孝在心内,不为虚形。你在朝为官,能造福更?多百姓。若故去的人在天?有灵,应也会为你觉得欣慰。”

  江既白以一双深眸看向她:“伯父伯母若能见?你如今的模样,应也会如此。”

  语调温和,全不似人前的冷矜。

  “我如今是何模样?”沈晗霜有些好奇。

  江既白却只?道:“是正好的模样。”

  沈晗霜便也不再?追问。

  她将装着那枚叶签的木盒递给了江既白。

  文人墨客们常用银或玉等制成的雕花书签,但沈晗霜幼时曾被?父母带着一起以收集来的落叶制作叶签,她开始读书识字后也惯用叶签。

  多年前,江既白曾将一家古书局中那卷难得的古籍让给了沈晗霜。

  她想送他谢礼时,江既白只?同她讨要了当时她身?旁摊开的书页上放着的一枚叶签。

  此时的江既白也如那时一样,从沈晗霜手里接过叶签后便翻开一旁刚买回的所谓状元策论集,将其放了进去。

  沈晗霜瞥见?多年前她曾送他的那枚叶签也在书里,一时有些恍惚。

  “这枚叶签你还在用着?”

  比起银玉雕花书签,叶签更?脆弱易损,少有能用这么多年的。

  沈晗霜那儿留的最?久的几枚叶签,还是父母在世时曾用过的。为了长?久保存,她一直妥帖地放着,舍不得拿出?来用。

  江既白刚买的新书里便夹着多年前的那枚叶签,应是他常在用的。

  但沈晗霜没有深想的是,江既白是偶然经过才买下了那本书,为何这枚旧的叶签此时便已在书中了?

  若不是随身?携带,便该是特意回去取了一趟。

  但江既白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眉眼柔和地垂眸看着那枚新制成的叶签,说:“眼下也有可以轮换的了。”

  沈晗霜想着,比起那些银玉雕刻而成的书签,江既白许是更?喜欢简单素净的叶签,才会一直用着。

  只?是若要落叶长?久不腐不坏,须得用一些步骤和东西提前处理好才行。她父母留下了一张方子,倒是可以誊抄一份给江既白。

  江家的命案在洛阳城里人尽皆知,也有不少人见?过年纪轻轻便连中六元,当上首辅的江既白。

  再?加上沈晗霜与新太子和离的消息也还是洛阳城里的新鲜事,是以见?他们坐在一处,很快便有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投来打量的眼神。

  两人闲谈了片刻,便不再?久留。

  江既白送沈晗霜回了明?府,在门前告别时,他轻手执起那本书册,温声道:“多谢沈姑娘制的叶签。”

  “你今日已经道过好几次谢了,”沈晗霜无奈道,“本并非什么值钱稀罕的东西,也是我给自己做的时候顺手的事。”

  长?指轻轻在书册表面摩挲而过,江既白只?垂着眸子轻浅地笑了笑,没有同她探讨这枚叶签到底价值几何。

  物件珍贵与否,本就?个人自有判断。

  沈晗霜回身?步入明?府。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院中转角,江既白也转过身?走远。

  须臾之后,他便看见?了有意现身?的林远晖。

  “林将军为查案,已跟了我好几日,实在有心了。”江既白淡声道。

  林远晖语气沉着道:“江首辅早已发现自己被?人跟着,却依然很沉得住气,吃穿住行一如往常。”

  江既白不置可否,只?问:“不知林将军近日可查到了什么?”

  江家的案子若有隐情,江既白既然瞒着,便不会如实告知他。是以林远晖径直提起了另一桩事:“太子或许后悔了。”

  他没有将话说透,但两人都明?白其中深意。

  林远晖深邃的眸子一直锁着江既白,想要看穿他的所思所想。

  “各凭本事罢了。”江既白意有所指。

  话音落下,他便拿着手中的书册,和其中一新一旧两枚叶签一道离开了。

  望着江既白清峋的身?影,林远晖眼底探寻的目光不减分毫。

  的确,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又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沈晗霜的心意并非价高?者便可得的物件。

  如今沈晗霜的心里没有任何人。

  谁能占据她心底最?珍贵而唯一的位置,都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转角后的昏暗处。

  祝隐洲今日看着沈晗霜独自去赴了与江既白的约,也看着她和江既白在茶楼的轩窗旁相谈甚欢,如同一对璧人。

  直到江既白再?一次亲自将沈晗霜送回明?府,祝隐洲的神色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祝隐洲不知自己为何会一路暗中跟着沈晗霜,但他就?是一眼都不曾漏看,错过。

  林远晖与江既白提起他时,祝隐洲没想到林远晖竟会说他后悔了。

  他们似乎都觉得,他是后悔与沈晗霜和离了。

  但,当真如此吗?

  祝隐洲不知。

  可方才江既白与林远晖话里话外提起的人,曾是他的妻子。

  各凭本事?

  江既白和林远晖竟都以为他们有这个本事。

  *

  七月廿一。

  虽已是孟秋,但夏意未颓,明?家便在城郊一处避暑山庄备了宴席,宴请洛阳和长?安商会中的许多商人一同去品茗纳凉,享用佳肴。

  沈晗霜的舅舅明?怀庭此次去江南,数月间谈下了几批价格很合适的货物,卖出?后可获利益不容小觑。

  这些货物虽数量庞大,但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富商,明?家也并非吃不下。若是以往,明?家自然会悉数收入囊中。

  但如今沈晗霜已同太子和离,且沈相在长?安先于皇家将此事宣扬开来,摆明?了是要彻底断绝这桩婚事。

  明?家不会为了自身?存亡而让沈晗霜委曲求全,勉强继续一桩她已不想要的婚事。

  只?是无论如何都得未雨绸缪才行,若有朝一日明?家遭祸,也要有自保之力。

  以往结为姻亲时,明?家或许还能被?宫里那位视作自己人,但今后若明?家继续在商事上一家独大,恐会招致高?位上那人的忌惮。

  明?家不能拿一切去赌新帝会如还是平南王时一样仁德。

  新帝登基后,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指不定就?会想从何处寻些银子来花。

  是以明?怀庭同母亲和子女商议过后,都觉得此次江南的这批货物可以让利于人,用来笼络人心,借此与长?安和洛阳的富商们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3]商人们亦逐利而行。但只?要用更?多更?大的利益绑在一起,届时即便是皇室想要动明?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坐得再?高?的贵人也要多斟酌一二。

  为着心中的打算,明?怀庭今日将洛阳、长?安两地商会里说得上话的商人都请来了这一处清幽雅致的山庄。

  明?述柏和明?姝雪都跟在明?怀庭身?旁接待客人。

  明?述柏本就?已在逐渐接手家中的生意。而明?姝雪虽最?喜欢跟在表姐和祖母身?边,但除此之外,她最?喜欢的便是做生意。

  明?姝雪总说不想嫁人,也是因?为不愿今后被?家庭牵绊,她想要像祖母、父亲一样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

  所以有这样结交人脉的场合,沈晗霜的舅舅和表哥都会带着她。

  沈晗霜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场合,便另寻清静,带着春叶到了山庄后的一处花田边,赏花纳凉来了。

  这片花田一直有人精心打理着,许多沈晗霜知名或不知名的鲜花渐次开放,清风随意拂过便能带起阵阵清淡怡人的花香。

  虽然无人会要求沈晗霜,但拥有极大自由的她却不是不知礼数的性子。

  今日难免会遇见?客人,为免显得怠慢,沈晗霜便没法如往常一样躲懒,也得仔细上妆打扮,在人前时也都端着周到的礼仪与规矩。

  此时终于寻得一把?躺椅放松了下来,无处不精致的美人便难免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慵懒之色。

  夏秋之间的轻风不时拂起她鬓发的青丝,落在玉白胜雪的脸庞上,美得似是画中人一般,让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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