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鲤
只是一想到?顾南章的死,钱氏才放松了一点的心,又立刻沉了下?去,心里长长长长地又叹一口?气?。
“那是顾郎的妾室,”
沈胭娇淡淡道,“顾郎既已经去了,留她守着做什么,叫人放出去罢。”
那兰宝儿如何?还肯待在?英国公?府?
钱氏叫嬷嬷去一问,那兰宝儿拼命磕头只求出去。
钱氏稳住了府里后,那魏夫人早被之前的事情吓得要失了魂,不知道钱氏还有这般狠厉的手段。
之后听说魏雨桐被烧死,魏夫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时候,钱氏肯放她回东跨院,魏夫人战战兢兢的,哪里还敢有一丝兴风作浪的念头?
更别?说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是钱氏的人了。
钱氏在?这些日子,都叫人紧闭府上大?门,连各处角门都叫人死死把守,不放一个苍蝇随便出去。
即便眼下?稳住了府里,可钱氏依然不敢大?意,心里把太子一脉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实在?是英国公?一直没放回来,连顾南章的丧事,英国公?都没被放回来。
虽说那边找了冠冕堂皇要尽忠为国的由头,可到?底是叫人恨怒万分。
只是骂归骂,如今朝廷局势似乎越发紧张了,在?这个关头,她可不敢露出对官家的丝毫不满来。
沈胭娇这些日子,平静中也是有一点心神不宁。
一直没有顾南章确切的消息,泗州那边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且如今她算是守孝期间,连出门也不能够。
好在?英国公?府这边稳住后,阿柳和沈府的消息,她便能随时知晓了。
这一日,沈晏柳买了京里有名的点心,亲自给?她送了过来,姐弟两个这一段时日内,难得能私下?说说话。
“姐夫还没消息么?”
沈晏柳压低了声?音道。
沈胭娇轻轻摇了摇头。
“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沈晏柳小声?道,“我听大?哥说,聂家那边也是沉在?一片丧痛之中。”
沈胭娇睁大?了眼睛:“谁?”
“是聂骁,”
沈晏柳道,“这一次聂骁也随着姐夫他们一起走的,这一回,也说是陨身了——”
说着,小声?又道,“会不会也是和姐夫一样??是个幌子?”
沈胭娇心里忐忑,小声?道:“若他没事,想来聂骁也应没事——”
“大?约快了,”
沈晏柳眯了眯眼道,“阿姐,这京里的情势,只怕就要分明了。”
“哦?”
沈胭娇不由一笑,看着弟弟眼底的狡黠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教令嬷嬷前两日告了病,”
沈晏柳也是一笑,“说是上头会另派嬷嬷来,可一直也没人再送教令嬷嬷过来。”
沈胭娇一挑眉,姐弟两人会心一笑。
这表明了什么?
表明太子那边,不想借这教令嬷嬷的事情,继续膈应沈府了。这是想要拉拢沈府的意思……
为何?急着拉拢太子一脉本来厌弃的沈府等力量?
还不是那太子一脉觉出了情势危急,原本胜券在?握的形式变了,便急着扩充他们自己的阵营。
只是,那宝悦废公?主已经被送进沈府,这个是太子一脉也不好再送出去的。
“不止如此,”
沈晏柳亲手切开?一个冰果,挑了一块送到?了沈胭娇嘴边道,“太子还升了大?哥他们这一批新晋士子的官,这几日还时不时会请父亲他们这些文臣,去鹿苑赏花喝酒呢——”
“这时候……喝酒?”
沈胭娇疑惑道,“那些风骨文臣,岂是喝几次酒便能笼络的?”
“示好罢了,”
沈晏柳耸了耸鼻尖,跟他小时候的习惯一样?,有点玩世不恭道,“在?宴席上,找些借口?,送钱物的送钱物,送美人的送美人——用了些龌龊手段,都叫人推拒不得。”
沈胭娇:“……”
她最了解沈晏柳不过,看着沈晏柳那眼神,她心里一跳忙道:“你?是说……咱们父亲——”
“他迂腐了些,”
沈晏柳笑道,“不是深懂这些手段——他在?太子宴席上被灌醉了酒,扶到?客房去了,醒来身边睡了一个美人。”
沈胭娇:“……”
“那日回来,父亲便黑着脸,”
沈晏柳又是一笑,“自己去了祠堂说是面壁思过去了。”
沈胭娇也是无语。
只是太子一脉这种硬塞硬拉拢的事情,虽无法真正?笼络人心,却?足以叫人一时为了避嫌不敢过分参与御史弹劾下?的附和之列。
不过也由此可见,太子一脉是真开?始急了。
“未雨绸缪吧,”
临辞了出来时,沈晏柳小声?道,“阿姐,这形势不明,若是二皇子登基还罢,若是太子一脉真占了上风——那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你?我早做些打算。”
沈胭娇点了点头,不过倒是没跟阿柳提前世的事情,况且这一世变故也多,阿柳这么想也是没错。
狡兔三窟,就算没这朝堂中的事情,她日后行事也会尽力周全。
沈晏柳回了沈府自己的院子,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
他推门走了进去,便看到?正?在?院子这边廊下?弹琴的宝悦。
此时院子里没了教令嬷嬷她们在?,都是沈府自己的下?人,没人为难宝悦,院子里的气?氛安宁祥和。
“爷。”
一见沈晏柳进来,院子里的小丫头连忙迎过来,那宝悦察觉到?,连忙也住了琴,小心站起身来轻声?唤了一句。
在?沈晏柳跟前,宝悦一向是神色都很忐忑小心。
虽说之前在?教令嬷嬷面前,有做戏的意思,可在?私底下?,她在?沈晏柳面前时,眼底也藏着几分不安。
沈晏柳点点头进了屋子,宝悦连忙跟进来伺候,接过了他脱下?的大?衣裳,轻轻放在?了衣架上。
“你?怕什么?”
沈晏柳看向宝悦道,“那教令嬷嬷都走了,你?为何?还是如此战战兢兢?”
这都几日了,为何?还是原先那种神色?
宝悦默了默,小声?道:“习,习惯了——”
自从她皇兄出事以来,她受的折辱太多,在?掖庭狱时,虽说时日不多,可被磋磨地却?不成样?子……
宫里先前跟她交好的自然不敢在?那时照应,跟她母妃皇兄交恶的那些人,便趁机来折磨她。
后来教令嬷嬷依然拼命磋磨,她昔日那些身份娇贵时的放纵,早被击溃得找不回一点了。
小心卑微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若是日后有机会,”
沈晏柳看着她道,“我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
宝悦到?底是公?主,若是二皇子登基了,那必定是有大?赦的,这个小皇妹,怕是也会沾溉些恩泽。
没了罪奴的身份,这宝悦便能寻个正?经人家嫁了。
“爷?”
宝悦脸一白,“你?,你?嫌弃我?”
沈晏柳眯了眯眼:“何?出此言?”
“我既然做了爷的侍妾,”
宝悦道,“那必定是要跟爷一辈子的。”
沈晏柳:“……”
“日后你?的事情若有反复,”
沈晏柳不解道,“说不定身份便又不同?了——即便做不回公?主,总也比在?我这里强些。”
“若是,若是我有朝一日能蒙大?赦,”
宝悦忽而抬眼看着沈晏柳,声?音有点轻,也有点抖,“爷,爷可抬我做……做正?妻么?”
沈晏柳又是一眯眼。
“若,若不行……”
宝悦鼓起的那点勇气?立刻又被沈晏柳的眼神吓散了,忙忙又道,“那我也就还做侍妾罢——”
这人在?她最难时护住了她,她便没想再去跟别?人。
天底下?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这人瞒着教令嬷嬷,私下?给?她体面和尊重……
她便认定了这个小瘸子了。
沈晏柳皱眉没说话。
他是从来没想过还会将这宝悦留在?自己身边。
一来,他觉得废公?主不该做他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