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鲤
韩二姑娘小声道,“我当初就?听母亲的话,备了?点东西——我不想苟活于世……这东西,母亲与姐姐要不要?”
她备好了?毒。
这羁候所她一夜也不想待。看那看守的兵卒,在推搡她们进来的时候,黏兮兮的视线就?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怕是今晚难得?清白。
听了?韩二姑娘的话,韩夫人泪水直流下来,默默点了?点头。
韩大姑娘却脸色一白,不甘心道:“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想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韩夫人摇一摇头。
不过她也没多说,这时候,死或者?活,她也劝不了?了?。
韩二姑娘悄悄将一点粉末递给韩夫人后,而后毫不犹豫,直接将余下的一口吞了?下去。
韩夫人也没迟疑,泪眼又看了?看两个女儿,一咬牙也吞了?下去。
韩玉荷惊惧万分看着母亲和妹妹去了?,一时间吓得?都快晕了?过去……可到底不想死。
她还存着一点希望,先前她将一些东西悄悄托人交给了?沈家大少夫人秦芷兰和王家的三少夫人郭宛宁,都算是她的手帕交。
若是她们能?出手一起救她,是出得?起这些银钱的。
这边的骚动立刻惊动了?看守的兵卒,见是韩夫人和一位姑娘吞毒死了?,不由又惊又怒。
觉得?先前搜身太?马虎,抬走了?死人,便又让这满屋子女人,都脱了?里外衣裳又检视了?一番。
尤其到了?韩玉荷这里时,那两个兵卒挤眉弄眼更是看着这边的狱婆搜身,一边还出口叫狱婆搜的仔细些。
就?在此时,有?婆子领了?牌子进来,说是有?人交了?银钱,要买走韩大姑娘。
韩玉荷眼睛一下子亮了?,这屋子别的女眷,都是一脸嫉妒。
等韩玉荷狼狈被带了?出来,怀着一丝侥幸跟着那婆子才出了?羁押的屋子,忽而又有?一个兵卒,叫住那婆子,在那婆子耳边说了?些什么。
“又有?主家要相看你,”
那婆子一脸揶揄看向韩玉荷道,“细皮嫩肉的贵家女,果然来挑的人多。没奈何,相看者?价高者?得?,这是规矩——你进去再叫这家瞧瞧吧。”
说完,便带着韩玉荷进了?一旁一个屋子。
韩玉荷进去了?之后,一眼便看到屋子的正座上坐着的人时,脸色倏地一白:她记得?这个女人,是当初英国公的长姐魏夫人进京时,带的那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
“哟,韩大姑娘,”
魏雨桐赶过来,自然不是存心买人,而是借机磋磨这个当初看不起她的贵女,“别来无恙啊——”
韩玉荷震惊后便噗通一声跪在魏雨桐脚下,痛哭流涕乞求救命。
魏雨桐厌弃地皱皱眉,这种软骨头她磋磨都没了?兴致。
不过听说,外面有?人已经出高价买了?韩玉荷后,她自然不能?容忍韩玉荷就?这么全?尾全?须地离开这羁候所。
“你们两个,”
魏雨桐一脚踢开韩玉荷,对自己带来的两个六王爷府上在她身边使?唤的小厮道,“去替我查查,这韩大姑娘身上有?无什么毛病——买东西么,自然要瞧个清楚。”
说完,她便起身走出了?这屋子。
外面兵卒都知她是六王爷身边的人,一个个也都恭恭敬敬。
在魏雨桐那话一出来时,韩玉荷就?吓得?花容失色,大喊救命。
可哪里有?人听她?
过了?一会儿后,魏雨桐的两个小厮嘻嘻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的人瞧过了?,”
魏雨桐冷笑道,“那韩大姑娘一身毛病,不堪使?唤——我不买了?。”
说完,带人施施然离开了?羁候所。
韩玉荷再被人呼喝着继续跟着那婆子往外走时,身上的衣衫早已褴褛不堪。
等那婆子跟买家这个嬷嬷都在这边管事那里,走完了?官奴买卖的文书?,韩玉荷才被那出钱的嬷嬷领出了?羁候所,上了?一辆早已等在那里的马车上。
马车上,秦芷兰和王家的三少夫人郭宛宁,见到韩玉荷这情形时,都是大吃一惊。
“快披上衣裳,”
秦芷兰连忙将备好的一件斗篷披在了?韩玉荷身上,“玉荷莫怕——”
她们自幼相识,也都跟着一个琴师女先生学过琴,多年的好友忽而落魄,她们自然万分疼惜。
“为何,你们为何来的这般晚!”
韩玉荷忽而爆发哭出了?声,“早一个时辰,我也不至于——不至于落到这一步——”
秦芷兰和郭宛宁:“……”
谁知道她们两个顶了?多大的压力?,费了?多少心思,才将韩玉荷买出来。没想到先落了?一个埋怨。
不过想着韩玉荷遭逢大难,情绪难免失控,便都默忍了?。
秦芷兰却想到了?,她来之前,她夫君沈晏松还跟她又转了?三妹妹的话。
三妹妹话里的意思,若她一定要救好友的话,是让她不要将人接回自己家中,只将人安置在庄子上,或者?在京都里别的小偏院里……
日?后再寻机会替她找个出路。
谁知等她对韩玉荷说起,先将她送到沈府在京都的一个小偏院里暂且栖身时,韩玉荷却又恼了?。
“你我既是好友,”
韩玉荷哭诉道,“怎的如此狠心,是觉得?我进不得?你们家了?是么?”
秦芷兰默了?默。
“沈府大约不太?方便,”
这时,王家的三少夫人郭宛宁忙道,“我带你回家吧——”
她们王家,不像是沈府这般清贵严苛,她嫁的也非长子,没那么太?多规矩。暂时收留一下韩玉荷,也是有?闲置屋子的。
韩玉荷有?些怨毒地瞪了?秦芷兰一眼,她是心里指望去沈家的。
可秦芷兰死活不松口,她也无奈,只能?满肚子的怨气。
等郭宛宁将韩玉荷带走,秦芷兰回府的路上,跟自己的嬷嬷叹道:“若不是三妹妹提醒,我还真不留意,原来她是这种人。”
千方百计,又添了?那么多银钱救她,没听到一句感?恩的话,却一个不满意,便用那般怨毒的眼神看她……
秦芷兰心里已经渐渐冷了?这份手帕情意。
回来跟沈晏松一说,沈晏松便笑道:“这世上,得?意的不一定都是恶人,落魄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人,三妹妹提醒的对,你也尽力?了?——做人也不求声名,问心无愧便是了?。”
“只是三妹妹这要在庄子上待三年,”
说起这个,秦芷兰就?忧心,“这三年……岂不是辜负了?大好的年纪?”
“这也没法子的事,”
沈晏松一笑道,“不过我看三妹妹倒平静——先前还不觉得?,这两年越发觉得?三妹妹真真是有?些不同,大约是个能?享大福气的人。”
说着,想到了?什么,忙又道,“不过我听说,英国公世子大约是不成?了?——也就?这几天?的事。”
秦芷兰先是一惊,继而又皱眉道:“那是个浑人……可怜那世子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却嫁给了?这等人。”
“准备道恼罢,”
沈晏松道,“到时三妹妹必定也要回去英国公府里一趟的——”
沈府和英国公府既然是姻亲,一旦那英国公世子没了?,必定也要过去道恼的,那边府上也得?累上几日?。
……
此时英国公府上,英国公、钱氏,以及魏夫人等人,另有?世子外家静安侯府的人,都在世安苑的厅里,皱眉守着。
这时,沈胭娇也回了?英国公府。
世子病危,她虽说孤守庄子三年,却不能?不顾人情世故。
这还是顾南章在殿试后,第一次见到沈胭娇。
殿试后虽说他心急,可也脱不开身。殿试后便算正式踏入仕途,便不再是能?率性随意的太?学生了?。
过了?除褐,有?了?官身,便不再是布衣庶民,而是一身官服的官家人了?。
沈胭娇才回辰石院,顾南章便从前院大书?房那边过来见了?她。
由于回了?英国公府,沈胭娇先把之前两人之间的冲突压下。毕竟不是她的地盘,她不想在这边与顾南章纠缠。
“一路可还顺利?”
顾南章先开了?口。
秋月等人识趣退了?下去。
沈胭娇转过身,看到顾南章的样子时,先是微微一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南章在这个年纪穿官服的样子。
前世顾南章承袭了?英国公世子的位子后,一直到了?英国公去世时,才承袭英国公的爵位,有?了?正式的官身。
那时的顾南章,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
而眼下的顾南章,才二十出头,便一身青色官服,越发衬出他挺隽的身姿,更多了?一种凛凛的气度。
“一路很顺利,你这一身衣裳,”
由于顾南章先开了?口,沈胭娇不想在这时冷战,便一笑也接了?话,“倒显得?人很精神——你是做了?什么官儿?”
这两日?她筹划绣庄,又在筹备多开一间铺子……实在是忙,忘了?顾南章殿试后,给了?他个什么官儿了?。
顾南章:“……”
真真是对他毫无挂念了?。
“太?常寺博士,”
顾南章静静道,“从六品,一介闲职。”
说闲职是真的,由于这一场科考是二皇子坐镇,他这个会元,一旦不被太?子和四皇子两边拉拢,便会成?了?别人的忌惮。
在这种时候,他自求进了?太?常寺,静静等候合适时机。
从六品,已经算是授予官职的高起点了?,但他这个状元当之无愧。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