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问月在一旁听她们二人拌嘴, 抿唇轻笑。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里面传出了传唤声。
听雪、问月立马去端热水, 入内伺候梳洗了。
戚钰打着哈欠靠坐在软榻上, 侧首瞧着内室的姑娘净面。
听雪将用过的水端出来,刚要去倒了,却是听得一声懒洋洋。
“放着吧。”
听雪眸色微楞,显然不解, 却也依言将手中银盆放到架子上。
戚钰慢吞吞穿靴,站起身, 松了松筋骨, 堂而皇之的过去, 用那美人儿用罢的洗脸水, 哗啦哗啦的搓脸。
谢蕴见怪不怪, 倒是两个伺候的丫头瞪圆了眼。
问月正值芳华, 见此景, 脸都羞红了。
听雪呆呆看了一瞬, 脑袋扭回来,喜盈盈道:“祝姑娘生辰吉乐!”
说着, 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只憨态可掬的泥娃娃来,“这是奴婢捏的姑娘, 送给姑娘当生辰礼。”
旁边用一条帕子呼噜完脸,又擦脖子手臂的戚钰听见,扬声喊:“怎的不知道也捏个我?给你家姑娘凑个一对儿,那才是真的祝她生辰吉乐。”
听雪年纪小,尚未通情事,对这话一知半解,老实巴交道:“没想到。”
戚钰自个儿将那帕子搓了,笑话她:“脑袋里净装些好吃的,馋丫头。”
谢蕴对上听雪颇为委屈的表情,扭头冲那使坏的人道:“……你闭嘴。”
说罢,刚想用糕点哄哄她,唇微启,忽的想到,这不正中戚钰那笑话人的话了?
她神色微怔,那边将洗脸水泼了的戚钰,似是知晓她所想,勾唇低笑。
谢蕴扭头,嗔他一眼。
不多时,听雪将长寿面端了来,雪白劲道的面条冒着热气,上面卧着一颗荷包蛋,铺着两颗小青菜,撒了把小葱花,闻着很香。
“姑娘快用,这是用鱼汤煮的,香着呢。”听雪邀功道。
只有一碗,谢蕴也不多问,只刚拿起筷子,对面坐着的戚钰屈指轻敲了下桌案,不爽问:“我的呢?只给闻闻味儿?”
听雪绷着脸,一板一眼道:“正让人给二爷煮着呢。”
谢蕴唇角弯了弯,垂眸吃面。
她吃了小半碗时,戚钰的那碗面姗姗来迟。
也是长寿面,只是与谢蕴那碗一比,寡淡得索然无味。除了面,还是面,没有葱花青菜荷包蛋,就连汤都只是汤。
谢蕴扫了一眼,眼角弯弯,不甚意外。
戚钰直接气笑了,再一抬眼,跟前哪还有那馋丫头的影子。
“你那丫头欺负我,你不管管?”戚钰眉梢一挑,语调上扬。
谢蕴抿着笑,分了颗小青菜给他,“让你惹她,听雪都十六岁了,是大姑娘了,哪愿意听旁人说自个儿馋?”
“我说的不是实话?”,戚钰囫囵吃了口面,才又咕哝道:“还挺记仇,冤有头债有主,小丫头欺负我,那我只能找她主子讨回来了。”
谢蕴瞪他一眼:“……”
有些后悔分他那颗小青菜了。
这人委实过分,她一身青青紫紫,都不好让问月、听雪瞧见,只能让他压着,将那身痕迹仔细涂了药。
昨夜昏暗,又隔着衣衫,可今日天光大亮,女儿家的身子都被他瞧了去。
檐下蹲着小丫头,她被他那双手上的茧子磨得生痒,愣是不敢生出丝毫动静。
戚钰分明是瞧了出来,却是故意使坏,按揉着尖尖让她舒爽,却又怎么都不够,生生逼得泪眼朦胧,才终是放过了她,给她爽快。
谢蕴做贼似的将床上被褥收拾过,才唤了丫鬟进来伺候。
她坐在床边,等得问月端着银盆进来,故作不小心,将手中半盏茶洒在了被子上,与那洇湿痕迹一并融了去。
问月慌忙收拾床帐。
谢蕴心慌意乱,余光忍不住的往那处凌乱瞥,紧张的很,外间却是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笑她欲盖弥彰。
好在这世,谢蕴与戚钰做夫妻不过几日,而后戚钰便被撵去了书房睡。
谢蕴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只见过一次敦伦乱景,问月与听雪此时并未多想。
只是险些里子面子尽失的谢蕴,哪还能给戚钰一个好脸?
用过饭,已日上三竿。
谢蕴换上了叔母给她做的那身湛蓝衣裙,繁花绣纹,好不精致。
戚钰倚在屏风前,啃着苹果瞧那描眉画眼的美人儿,吊儿郎当问:“哟,今日打扮的这般好看,是要去赴哪家儿郎的约?”
谢蕴眼皮轻撩,瞧他一眼,将腕间白玉镯取了下来,当着这人的面儿,换了匣子里的那只青玉镯。
纤纤玉指刚拿起,不及戴,便被一只绷着青筋的大掌攥住了手。
戚钰似是气笑了,骂道:“你当我死了不成?”
他对姑娘家的东西知之甚少,但谢蕴这只镯子,他却是见过的。
王观前脚将这镯子拿给她,她后脚便与他提了和离之事。
那时他以为这是她和王观的什么定情之物,也口不择言的说过坏她名声之言。
可即便是如今知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戚钰也断然不能让她当着他的面儿,便这般放肆!
他是信她,又不是不吃醋啦!
“做什么?”谢蕴轻掀眼帘,“既是要赴约,当要佩戴人家所赠之物,是乃礼节。”
“我懂个狗屁的礼节!”戚钰咬牙骂,“那姓王的已经跑去了青州,难不成你还要千里迢迢去寻他?”
他说着,十分强硬的将那匣子阖上,塞回了梳妆奁,眼不见为净。
那皓腕玉白,着实惹人眼,戚钰想起什么,又粗声粗气道:“二爷送你的珊瑚串子呢,怎么就从不知戴着哄你二爷欢心呢?”
这是醋了。
谢蕴垂着的眼忍笑,故意道:“不知丫鬟收拾到哪儿了,许是放去了库房吧。”
这一亲一疏,一远一近,当真分明的很。
戚钰捏着那颌骨,将她脑袋抬起来,不由分说的亲她。
谢蕴刚搽了唇脂,他那般亲法,总要弄花,稍扭头避了避,换来的却是他亲得更重。
少顷,谢蕴被松开,她抬眼瞪去,斥责的话还未出口,又无奈吞下。
疏眉俊朗的郎君,唇上沾了女郎的唇脂,轻挑着眉,视线耷拉落在她脸上,有股子得意,又有些醋意的狠戾。
谢蕴抬手,葱白的手指轻轻擦去他唇上晕开的红,无奈道:“你较什么劲儿?那珊瑚手串太艳,平日里用不上,才让人收起了。”
谢蕴衣着素雅,向来是端庄的。
戚钰送她的那串珊瑚,与他一般浓烈。
分明是不般配的,却是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戚钰似是接受了她的解释,伸手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一通摸,“那木匣子呢,扔了?”
“一并收着了。”谢蕴道。
戚钰这才舒爽了,松开她,“收拾收拾出门去。”
那匣子,虽是粗糙了些,但也是他自己做的,当日还想在匣子里刻字的,但想着她若是与旁人成亲了,被那郎君瞧见,徒然给她惹麻烦,还不如什么都不刻,她若是留着用,偶尔也能想起他。
如今这般,比那时失意好了太多,戚钰顿时心情明媚,见她将唇上残存的唇脂擦去,要重新上一层,很是殷勤的伸手,“我替你搽妆。”
谢蕴眉眼微瞪,哪里敢劳他大驾?
“你往旁边去,挡着我的光了。”
戚钰哼着,稍退开,嘴里却是不服输的道:“我才是你的光。”
谢蕴对他这般不要脸的话早已如寻常,浅浅搽了唇脂。
忽的,外面传来听雪的声音,再一瞧,人没进屋子,脑袋趴在谢蕴梳妆撑起的窗棂下。
“姑娘!小姑娘她们过来啦,说是给姑娘送生辰礼!”听雪喜滋滋道。
谢蕴轻轻笑了笑,无奈道:“让她们不必劳烦。”
听雪趴着没动,“都是自己做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姑娘也不收吗?”
谢蕴收学生,喝了拜师茶,却是从未收过束脩。
一则她不以此为生,二则,也是好推拒世家中慕名而来的邀请。
小片刻,一群小姑娘被领进来,怀里抱着自己做的生辰礼,规规矩矩的与谢蕴行礼,稚语童声道:“祝先生生辰安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先生!这是我与阿娘做的桂花糖,送给先生!”
“先生先生,这是我雕的小鸟,送给先生!”
“先生,我的是桂花蜜哦,可以泡水喝,甜甜哒~”
一个个都往谢蕴跟前扑,戚钰愣是被一个个小肉墩挤了出来。
他咬了口苹果,却是又禁不住勾唇笑。
倒是提前体会了儿孙满堂。
他们本就起得晚,将一群小神兽送走,已近晌午。
院子里张灯结彩,瞧得出是家有喜事。
戚钰带着谢蕴去下了馆子,今日天色好,他原想着带她去跑马,但谢蕴想去游船。
邺都这个时节,不冷不热,泛舟湖上倒也舒爽。
今日寿星最大,戚钰没犹豫便答应了,抬脚刚走两步,却是听身后方传来一声急呼。
“戚指挥使!官家宣诏!”
谢蕴与戚钰一同扭头,瞧见那跑得脚步虚浮的太监,心头忽的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从日中等到日暮,问月进来上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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