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橙黄橘绿时 第23章

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门口堵着的人自发让开,谢蕴一眼便瞧见了那影壁前面色讪讪的人。

  对视一瞬,戚钰慢吞吞走过来,与她身后侧站着崔芙拱手道:“对不住,失礼了。”

  “无妨。”崔芙轻轻摇头,唇角抿着些笑,看了眼谢蕴,相邀道:“戚二爷若是无甚事,便一道来吃盏茶吧。”

  “无事的!”戚钰连忙道,偷悄悄看一眼那面色淡然之的人,声音低了些,“多谢。”

  寝屋自是不宜叙话,崔芙带人移步旁边花厅。

  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刚要退下,便被程敬喊住了。

  “二爷有何吩咐?”

  “方才便是你拦我?”程敬眉眼不善的问。

  这一发作有些莫名,本就尴尬的气氛顿时愈发的僵。

  丫鬟无措的瞧向崔芙,而后转了回来,微微点头。

  却是见程敬将手中茶水倒了,‘啪’的一声,连杯带盏的摔在了那小丫鬟脚边。

  瘦弱的身子一抖,慌忙跪了下来,求道:“二爷息怒。”

  听雪瞧得目瞪口呆,默默往她家姑娘后面站了站。

  程二爷真吓人……

  “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你二爷?”程敬横眉冷眼道。

  “够了。”崔芙站起身,面色苍白,带着冷意道,不闪不避的迎上那道视线,“她是我院子里的人,拦你本是应该,二爷若是不满,便去与侯爷说。”

  程敬嗤了声,“兄长躺在你的榻上,我说什么?”

  戚钰顿时皱眉。

  这是犯病了?

  这话一出,崔芙脸上神色难堪,面色愈发的白。

  谢蕴瞧见,扶她坐下,“不宜动气,仔细身子。”

  视线一转,落在那张挑衅作死的脸上,语气不善道:“程二爷好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侯府如今是二爷当家作主,进兄长嫂嫂的院子如入无人之境,未有通传便罢了,还带着外男。”

  被那眼风一扫,戚钰默默低头。

  程二这混账拽着他过来时,他当真是不知。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1]谢蕴淡声道。

  程敬脸上神色骤然一变,目光凶狠的盯着她,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程二!”戚钰皱眉喊道。

  “喊我做甚!”程敬怒道,“你自个儿听听她嘴里的话!”

  戚钰面上闪过犹豫,看向谢蕴。

  谢蕴似是没察觉他的视线,目光依旧落在程敬脸上,锐利而冷寒,似是冬日里檐下那冰棱子。

  戚钰心口一紧,忽的想起刚成亲时,他被兄长行了一顿家法,那夜他抱着软枕借口去寻她上药,言语间,她说——你我凭何与我叔父叔母作比。

  那一瞬间的眼神,也如此时这般彻骨。

  那时他觉着,她似是透过他在瞧旁人,但此时,她真真切切的瞧着程敬。

  那一声‘二爷’,她到底是在喊谁?

  程敬怒极反笑,那双眼睛如鹰隼般盯着谢蕴,“想我死?怕不是黄泉路上你先行。”

第20章 东风

  话音刚落,一只茶盏砸在了他身上,声音沉闷。

  滚烫的茶水飞溅,洇湿了藏蓝衣袍,几滴落在了他脸上。

  程敬眉眼一转,目眦欲裂的瞪向那人,搭在膝上的手顿时红了一片,紧紧握拳,青筋绷起,似是下一瞬便会扑过去将她啃噬干净的恶狼。

  崔芙浑身都在发抖,眼眶泛酸,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忍住眼睛里的湿潮,“滚!”

  礼仪尽失,风度全无。

  两双猩红的眼对视,皆不服输。

  花厅似是落了冰霜,有人簌簌发抖,有人如冰塑。

  难熬的许久沉闷,有人动了。

  程敬将湿透的袍子一抖,站起身来,沉步朝崔芙走去,一步一步。

  几乎瞬间,谢蕴站起,挡在了崔芙身前。

  阎罗索命似的步伐未停,那双尖锐目光越过谢蕴,直视她身后护着的人,行至跟前,一把将她拂开。

  谢蕴脚下未稳,朝旁边趔趄两步。

  “姑娘!”听雪慌忙将人扶住。

  戚钰快步过来,“没事吧?”

  谢蕴未应答,看向那边。

  程敬与崔芙不过一尺之遥,微微躬腰,低沉的声音从喉间滚出,“这般动气,嫂嫂不怕腹中孽障滑出?”

  蓦然,崔芙与谢蕴脸上神色皆变。

  “啪!”清脆的巴掌甩在脸上,那张凑近的脸偏向一侧。

  豆大的泪珠终是从眼眶滑落,崔芙喘了两下,嘴唇哆嗦得厉害,“畜生!”

  程敬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头偏回来,笑得像是发了疯,“我是啊。”

  他倏地伸手,指尖触到她脸上的泪珠,抵进齿关品尝,低声喑哑道:“嫂嫂的泪跟血似的,甜的紧。”

  潮湿泪意的眼睛,瞳孔骤然紧缩,唇微张,却是说不出话来。

  程敬盯着瞧了几瞬,倏而站直,转身往外走,扬声喊:“改日再来找嫂嫂吃茶。”

  擦过泪的手指攥紧在掌心,捏得骨骼轻响。

  门前那道身影消失,花厅顿时变得安静。

  丫鬟默默将地上碎瓷收拾干净退下了。

  崔芙稳了稳心绪,抬眼与戚钰歉然道:“戚二爷见笑了,您改日与阿蕴一道来,我再请您吃茶吧。”

  戚钰忙行一礼,“是我叨扰了。”

  谢蕴微蹙眉,“姐姐……”

  崔芙与她温柔笑笑,“我还要去趟念安堂,将这事与婆母说过,就不留你用午饭了。”

  谢蕴知她心思,今日这事瞒不住,与其让丫鬟们说嘴,被太夫人听些闲言碎语,还不如自个儿主动上禀。

  从侯府出来,谢蕴与戚钰一路无话,直至行至马车前,谢蕴脚步停下,侧首道:“我还有要事处理,便不与二爷同行了。”

  话出口,却是不见戚钰如寻常那般让开,视线相对,她眼中闪过些狐疑,不等开口,却是见他扯唇笑了下。

  “娘子事忙,无暇与我相熟,既如此,那便我由迁就娘子吧。”戚钰说罢,不等她开口,一把掀起衣摆,先行上了马车。

  谢蕴怔然,有一瞬似是瞧见了上世的他。

  笑意不达眼底,透着些凉意薄情。

  “娘子……”问月低声唤了句。

  谢蕴深吸口气,压下那一瞬的心悸,踩凳上了马车,于戚钰对面落座。

  听雪与问月没跟进去,与驾车马夫坐在外面。

  马车内安静,没人说话。

  谢蕴微垂着眼,能感觉到对面那道视线一直没动。

  忍了片刻,终是抬眼迎上那视线,“二爷瞧什么?”

  “瞧我娘子貌美,目不暇移。”戚钰坦然答。

  谢蕴:“……”

  当真不要脸。

  “我们这是去哪儿?”

  谢蕴:“城外庄子。”

  “你这几日都是忙庄子上的事?”

  谢蕴:“不尽然。”

  “你与程敬旧识。”

  谢蕴:“不是。”

  “到庄子需多久?”

  谢蕴:“一个时辰。”

  “你对程敬有恨。”

  谢蕴:“显而易见。”

  两双视线,一道探究,想要将她眼底的那些浓墨瞧个清楚,一双坦然,无畏无惧。

  静默一瞬,谢蕴主动问:“二爷还有什么问的?”

  戚钰胸口憋闷,沉出口气,声音低了些,透出几分无可奈何,“为何?”

  “不便告知旁人。”

  “我是旁人?”戚钰指着自个儿问。

  谢蕴淡淡挪开视线,未答。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1]那合该是世上最为亲近之人,但她与戚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