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戚钰微张着嘴,神色有些木,回想起那晚,他呐呐道:“难怪那小丫鬟扒拉我,我许是抓着谢蕴伤口了。”
程敬不愿听他逼逼赖赖,一巴掌把他手拍开,烦道:“给老子撕扯成这模样,一会儿怎么出去!”
他再是不要脸,也不想衣衫不整的打长街而过。
程敬整了整衣襟,又道:“我知道都告诉你了,至于旁的,无能为力,你自求多福吧。”
他说罢,嗤笑一声,“她不与你亲近,你便去亲近她啊,床头打架床尾和,躺在一张床榻上,她能奈你何?”
戚钰踹他一脚,不悦道:“污言秽语!”
程敬笑得浪荡又嘲讽,眸底却是盛满了寒光,“这算得什么污秽,我的纯情少爷。”
见过最肮脏的,才知这已然如玉石菩萨纯净了。
“你说,我若不……去读书科考吧?”戚钰犹豫问。
谢蕴虽是没说,但瞧得出来,她所欣赏喜欢之人,是满腹经纶的君子雅士。
武夫粗犷,他这样只会养马的混子更是入不了她的眼。
但他不想岁岁年年这般僵持,他想与她情投意合,成百岁之好。
“那还是指望你儿子快些。”程敬张嘴就是一句。
被浇了个透心凉,戚钰气得瞪他。
程敬稍一动,顿时嘶了声,感受到后背微湿黏腻,忍不住骂:“混账东西,跟你地上滚那一遭,伤口又裂了。”
“什么伤口?那日你也伤着了?”戚钰扯他衣裳,又嘲讽一句:“真厉害。”
“别动了”,程敬拍掉他的手,悠悠道:“因那日闹出的事,被我大哥行了家法。”
“你大哥可还好?”戚钰真诚问。
“嗬,我在床上躺了两日,他也歇了五日,今儿才销假去当值。”程敬半挑着唇角,笑得邪性。
他说罢,撑墙站起,“这段时日,马场那边你多看着些,我要养伤。”
“可脆弱死你了。”戚钰随口嫌弃道。
“那不能,没看见某些人遭报应,阎王还舍不得收走我这条命。”
.
四宜堂。
窗棂撑开一道缝,日光漏进窗沿。
旁边摆放着的软塌上,谢蕴腿上盖着毯子,正坐着翻看书册,面前矮桌上,摆放着一盆绿梅。
室内静谧,问月坐在一处焚香,听雪坐于另一侧埋头剥栗子。
忽的,院子里一道脚步声,紧接着,门前帘子被人一把掀起,侧身进来。
谢蕴抬眼瞧去,戚钰已行至跟前。
小霸王瞧着狼狈,脸上几处青紫,一身劲装尘土斑驳,肩颈处更是被撕裂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中衣,实在不得体。
倏地,谢蕴右手衣袖被轻轻挽起,目光落在上面,似是在寻什么。
手臂光洁,腕间有一只白玉镯,愈发衬得纤细莹白。
戚钰手未停,将她握着书册的左手衣袖也挽起。
手指捏着那薄薄一层洁白里衣,忽的动作顿住。
那样漂亮的手臂上,吻着一道狰狞伤痕,一指余长,血痂刚去,皮肉微皱泛着粉红。
戚钰自幼舞刀弄枪,身上也伤过,一眼便知,她这伤口有多疼。
他目光定住,喉咙狠狠滚了两下,喑哑问:“怎的不与我说?”
那日不欢而散后,他们便冷着了,只偶尔片刻在云七堂问安时见过,未曾说话。
他此举突然,谢蕴怔了一瞬,将衣袖拿下来遮住手臂,淡淡道:“没有必要。”
她不愿争吵,戚钰也似乎自那日马车上后,便精力疲竭,闻言,不似往常追问缘由,又或许,是知道的。
戚钰从怀里掏出几只瓷瓶,挑拣片刻,将一只白鹤纹的放在了矮桌上。
“这是宫中御医的,可舒痕淡疤。”
“这两瓶有止血凝伤之效,很好用。”
他说罢,将手中另两只瓷瓶也放下,垂着眼静默一瞬,转身欲走。
忽的,衣袖被轻轻扯住,抬起的脚步一顿,而后缓缓放下,没抬眼,视线不转的盯着衣袖上那两根纤细手指。
谢蕴看着面前的人,耷拉着脑袋,丧气的很。
她将后被放下的那两瓶药塞进他手里,“你留着吧。”
戚钰捏着两只瓷瓶,沉默片刻,主动道:“那日城外之事,程敬方才与我说了。”
谢蕴‘嗯’了声,她已然猜到了。
“府中护卫,你都能用,若再出城,带着几个吧。”戚钰又道。
“你脸上的伤,是与程敬打架弄的吗?”谢蕴却是问。
戚钰微抬了下眼,撞进她的视线,又慌张移开,点了点头。
不知安了什么心,他小声嗫喏一句:“他打得我好疼。”
谢蕴未言语。
戚钰逐渐神色讪讪。
心中羞恼,不自量力,竟想与崔芙相比。
“戚钰。”
片刻后,谢蕴忽的唤了一声。
听惯她疏离的喊他二爷,听得这一声,戚钰顿时脊背有些麻,耳根偷悄悄染了红霞。
她嗓音轻,像极了呢喃,这两个字也唤得比旁人动听。
“嗯。”他低低应。
“去做你想做的吧。”谢蕴又道。
“嗯?”戚钰不解。
“你先前问我,是否想要你科考入仕途,男子建功立业,于家族裨益,我不看重这些,你做你想做的便好。”
没了寒窗苦读那三年,针锋相对似也淡去,少些苦心造诣,也少些蹉跎。
她只想他快些与梁青瑶互通款曲,她也好早些离开。
戚钰双眼骤然亮了,唇角压不住的喜色,“你……这话,真心实意?”
“自然。”谢蕴微微颔首。
戚钰胸口似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涨得满满的,又软乎乎。
这是心悦吧?
因心悦他,所以愿意成全。
“青瑶郡主住进了府里微雨阁,你若是得空,便去瞧瞧吧。”谢蕴视线落在书册上,似是随口一句。
戚钰脑子晕乎乎的回到书房,脚下步伐虚浮。
“二爷,您这是怎的了?”冬瓜从檐下冒出来,担忧道。
戚钰将面前晃的手拍掉,回了神。
她刚刚还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我院子里的青橘树呢?”戚钰看着光秃秃的墙根问。
“?您让我拔了啊,都好些天了。”冬瓜一脸莫名道。
“……就你手快?”
“而且那树苗都冻死了,二爷若是还想种,还是等明年开春吧。”冬瓜又道。
“哪里就冻死了?这天儿不挺热的。”
“?”
晚间去云七堂问安,戚钰沐浴过,换了身干净衣裳,只是脸上青紫斑驳的伤遮掩不了。
顶着被亲娘絮叨教训的烦,他抬脚进去。
谢蕴已经到了,坐在那张软榻上,看着旁边莹姐儿露着两颗小米牙咯咯笑。
有一瞬,戚钰好似看见了她为人母的模样,温柔和煦。
顿时心口一阵痒意。
“钰哥哥。”
略显突兀的一声,戚钰扭头看去,瞧见了坐在永嘉公主下位的梁青瑶。
一双眉不自觉皱起,问:“你怎的在这儿?”
第22章 茶
梁青瑶脸色一僵,委委屈屈的站起,“钰哥哥这话,是不愿瞧见我,既如此,阿瑶走便是,何必碍你眼。”
“你二哥哪里是这个意思?”永嘉公主抬了抬手,又瞧向戚钰,似是斥责道:“成日里不见人,又是去哪儿了,脸上的伤如何弄得?”
“谁知道呢”,戚钰耸了耸肩,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话张口就来,“许是吃酒醉了,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顿。”
永嘉公主瞪他,想训人,但到底是碍于屋里坐着这么些人,给他留了几分脸面。
戚钰视若无睹,颠颠儿跑到软榻上,挨着谢蕴坐下了,手指挠了挠莹姐儿软乎乎的小下巴,啧了声,嫌弃道:“都是肉。”
白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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