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橙黄橘绿时 第54章

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他来时自以为寻的正当借口,在她目光下,却是败下阵来。

  谢蕴没说愿不愿见的话,只道:“下次走正门。”

  戚钰眼睛一亮,下次啊……

  谢蕴挪开眼,唤人上茶。

  听雪跑出来,瞧见院子里站着的人时,一双眼咻的瞪圆了,十分惊讶。

  戚钰装作没瞧见,打量谢蕴身后的那棵石榴树,只等她请他坐。

  听雪上了茶,明显还想在这儿,但被谢蕴哄走了。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蕴:“戚二爷坐吧。”

  戚钰于她对面落座,瞧她她斟茶,赶忙道:“我来吧。”

  谢蕴没出声,将一杯茶放至他面前。

  戚钰咽了咽喉咙,垂首酝酿着篇幅言语,便听得她问了一句。

  “身上的伤大好了?”

  还未连成片的句子顿时散了个干净,戚钰一张脸涨红,期期艾艾道:“你、你听说啦?”

  那份奏折,他写得十分真诚,只是想让舅舅多给他点赏赐,最好也能像大哥一样,当个武将,但没成想程敬那混蛋!

  不仅期望落空,就是程敬也没救出来,还在牢里。

  他昨日偷偷去看过,程敬丝毫不后悔,一副砍就砍,老子不怕的架势,他真想用自己挨了家法那鞭子抽那混蛋一顿!

  谢蕴眉眼间神色一动,道:“听了两句。”

  戚钰顿时窘迫得捂脸,“我,那个,应该是好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巴。

  他只用过一次,就洞房那夜。

  两人都紧张,草草一次结束,戚钰犹记得当时的慌乱。

  “背上的伤自个儿看不见,可让身边的人帮忙上药。”谢蕴道。

  戚钰手从脸上拿下来,神色愣怔,“啊?”

  谢蕴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坦然又带着几分疑惑,“不是吗?”

  戚钰闭上了嘴,会错意,一张脸烧得愈发彻底。

  他还以为她问、她……

  好吧,是后背挨的家法。

  谢蕴端起茶,抿了口,压住唇角逗弄的笑意。

第44章 流放

  “不必言谢”, 谢蕴放下茶碗,实话实话,“是为答谢二爷那封和离书罢了, 二爷不觉我多此一举便好。”

  自古休妻也好, 和离也罢,双方总是要闹得不可开交, 两败俱伤, 给旁人平添茶余饭后的笑料。

  那样太难看了。

  谢蕴要体面,也所幸, 他们之间没有变得面目全非, 那场争吵过后,他放手干脆,她离开的也干脆,如冬日里的那场雪, 化了便散了,如今也能心平气和的坐下一起吃杯茶。

  戚钰表情一僵, 心头微涩, 也只那件事, 是他做的最得她欢喜的吧。

  他咽了咽喉咙, 将那些情绪囫囵吞下, 说起了今日来的另一件事。

  “程怀罪名未定, 但大抵也轻不了, 我去瞧他时, 他托我与崔娘子说一句,‘今世是他对不住, 愿崔娘子再结良缘,子孙满堂’。”

  谢蕴想起整日昏睡的崔芙, 顿时对戚钰没了好脸,冷哼一声,“让他滚。”

  戚钰心头一跳,默默垂首。

  心想,还好不是叫自己滚。

  崔芙情况不好,谢蕴这几日时常过去照料。

  她让羌弥给看过,羌弥也没法子,郁结难消,自个儿看不开,神仙也难救,只能尽量帮崔芙调养身子。

  饶是如此,崔芙整日昏昏沉沉的昏睡。

  不过,崔家的了信儿,来接崔芙回去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能到。

  按理说,永平侯府获罪,崔芙这时离开,难免会落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薄情寡义,就连崔氏也难免被文人说嘴几句,但是崔家不在乎,他家姑娘能好好活着最为紧要。

  “程敬……还能活命吗?”戚钰喃喃一句。

  他也不知为何要与她说,就谢蕴与程敬之前每次见面,针锋相对的状态,戚钰最是不宜与她说这话,但还是说了。

  倾诉也好,交谈也罢,也或许还存了几分让她帮忙出出主意的心思。

  “我去求过舅舅,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戚钰说着扯扯唇角,似是有些嘲讽,“他没见我,我大哥来了,将我捉了回去。”

  “大哥说,那是官家,他从前也说过这话,但我那时不解,官家就是我舅舅啊,但那日忽的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坐在巍峨宫殿里的,是掌天下生杀大权的官家,只有幼时将我抱在膝上哄的,才是我舅舅……”

  谢蕴垂着的眼皮颤了下。

  这些话,实则早该在他去求那封和离书时便懂的。

  此情此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也该顺势安慰两句,但谢蕴说不出来。

  有思念,是以会惦念。

  但和离就是和离,不该藕断丝连。

  总归是,坐在这儿安慰他失意的人,不该是她罢了。

  谢蕴深吸口气,道:“天色不早,二爷若是无要事,便回家吧,瞧着该落雨了。”

  这几日天气阴晴不定,东篱堂的小孩子们老气横秋的说,邺都夏日就是如此。

  戚钰心头浮上些情绪,不止难过,还有些怅然若失的失望。

  他起身,压住泛红的眼眶,行了一礼道:“今日叨扰了,我便先告辞了。”

  谢蕴也起身,回之一礼。

  眼瞧着那人垂头丧气的往墙根走,大有再爬墙出去的架势,谢蕴眼皮一跳,唤来问月,“去送送二爷。”

  戚钰脚步一顿,尴尬再度跑到了脸上嘲笑他,没敢抬头,脚步凌乱的又走回来。

  余光里,那道单薄身影似是在注视着他。

  戚钰还是没忍住,回头留了句:“多用些饭,你清瘦了许多。”

  说罢,跟着给他引路的丫鬟走了。

  谢蕴缓缓呼出口气,让探头探脑的听雪过来,将石桌上的茶盏收了,兀自回了房。

  惦念了许久的人,今日就这般好端端的出现在了她面前,谢蕴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他可以不是她的,但她想他好好存活于世上。

  她那些微薄的心思,或许在经久之后就散了,他们也能如诗文里写的那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忽的在某一日黄昏,亦或是午后想起,不会遗憾,也不再惦念。

  .

  崔芙离京那日,谢蕴与王观一同去送了。

  不到半个月,崔芙瘦的厉害,娘家嫂嫂瞧着她便落泪。

  谢蕴握了握崔芙的手,送她上了马车,话到嘴边,也只道了句珍重。

  崔芙嘴唇嗫喏了下,但话没出口。

  谢蕴知晓她想说什么,没应,只抱了抱她。

  知道再多也无用,徒增烦恼罢了。

  崔芙离开后两日,永安侯府的处决告示被张贴在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永安侯府太夫人,凌迟处死,三日后执行。

  程怀、程敬及其家眷流放北疆,徒三千里。

  褫夺侯府爵位封号,抄没家产。

  谢蕴得知后,松了口气,让听雪去打听,哪日流放北上。

  .

  盛夏时分,初升的光晕透过繁枝茂叶,落在马车上。

  这是城外北上的必经之路。

  等了大半个时辰,谢蕴见到了人。

  问月过去,将马车上备着的食盒拿给衙役,“时辰早,各位再送些早饭吧。”

  说着,将一鼓囊囊的荷包塞进了那衙役手里。

  那人掂了掂,满意的接过食盒,粗声粗气道:“快点啊。”

  问月:“多谢。”

  谢蕴站在树荫下,静静的看着手脚都带着镣铐的两人,沉默片刻,走了过去。

  他们交代得彻底,身上没有严刑招供的伤痕,一身囚衣脏兮兮的,头发也乱。

  看见她,程怀目光动了动,似是想问什么。

  谢蕴主动道:“她嫂嫂将她接回家了,那座宅子,她托我帮她卖了,急着出手,没卖上好价,这是银票,你拿着路上救急吧。”

  她说着,拿出几张银票递给程怀。

  程怀摇了摇头,没接,“不必了,这钱……你随意处置。”

  话音刚落,一阵咳嗽,苍白的脸颊上因这急促泛上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