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虽已是春日里,但这边儿早晚凉的很。
谢蕴规矩使然,坐下并未动筷,听着里面水声撩得哗哗响。
一刻钟后,戚钰换了身衣裳出来,瞧见她端坐,立马扔了手中巾帕,坐了过来,叹了声道:“吃吧。”
包子很大,谢蕴只吃了一个,看着戚钰将剩下四个风卷残云的吞掉。
他吃得很快,但不显粗鲁,谢蕴收回视线,小口喝粥。
等她吃完,他已经放下了筷著。
谢蕴净了口,用帕子拭了拭唇,道:“你去忙吧。”
戚钰没动,反问:“你今日做什么?”
谢蕴也没瞒着,将昨日想好的说了。
“让人去采买些东西,收拾好,明日便启程离开。”
“你要走?”戚钰语气倏地重了。
谢蕴看着他,认真道:“你我如今这般,于礼不合。”
戚钰沉默的瞧着她,脸上的神色褪去,那股子锋利露了出来。
他没提昨夜那个亲吻来反驳她的话,让她难堪。
她想他了,他知道,因为他也是。
气氛凝固,两人对视,谁都不认输。
但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
他的那一问,她不给回答,他述说的情意,她也不回应,若是从前,他会以为,她对他无意,但是昨日亲她抱她,她不推不避,戚钰便全都明白。
她是不信。
他们和离过一次,再次遇见,自该加倍珍惜。
“乌尔济昨日还向我要你,如今门口怕是还有他的人监看着,你若是走,他得了信儿,只会让人将你绑走,我能抢你一次,但抢不了两次,此地没人认识你,虽是瓜田李下,让人指摘两句,但你回邺都也好,回姑苏也罢,不会有人知晓,也不会损你名节,和亲之事,我已写奏章送往邺都,最迟不过五月初,官家便会有旨来,届时无论和亲与否,乌尔济都会离开,那时你若想走,我绝不拦你。”
谢蕴看着他,好半晌未出声。
戚钰当真变了不少,若是从前,他只会顺着她的意,将她送出玉门关,哪里会说这么些冠冕堂皇的话?
看似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但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谢蕴攥着帕子的手指蜷缩了下,“好。”
话说罢,却是见他依旧坐着。
谢蕴目光疑惑瞧他。
戚钰似是觉得好笑,勾着唇笑看她,“催我做甚?人人皆知,我昨儿抢了个美人儿回来,今日若还能如常去军营,岂不坐实了我身子有亏?”
臭德行。
没一句正经的。
谢蕴置若罔闻,起身往外走。
“做什么去?”戚钰扬声问。
谢蕴:“逛园子。”
那包子委实大,谢蕴撑得慌,不能出门,那便只能在园子里走走消食。
听见身后一道脚步声跟上来,她没回头。
戚钰却是忍不住开口,“那园子秃了吧唧的,有什么可逛的?”
谢蕴斜他一眼,“怎么,将军这是在府中藏了娇,怕我撞见不成?”
她语气寡淡凉薄,显得嘲讽至极。
戚钰沉沉笑了,双手背在身后,两步走到她前面,又转身驻足等她,初升的日头落在身后,他笑,拖着长音:“藏了啊,怕你撞见,哭天抹泪的跟我闹。”
谢蕴是要脸面的人,着实怼不过这个没脸没皮的,气得咬牙。
小郎君有城府了,这话说得煞有介事,她一时间都未听出,这话是哄她玩儿的,还是真的。
但也正如他说,园子没什么好逛的,高大树木,地上偶尔一片露出些绿草尖尖,就连那一片假山都修得粗糙,倒也应这广阔天地。
别说撞见藏娇,就是连下人的一片衣角都未见。
戚钰语气颇为遗憾,“今日约莫没出来逛,明日我们再来?”
谢蕴瞪他,哪里还听不出这话是在消遣她?
“这就放心啦?”戚钰双手撑膝盖,目光与她平视着,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身子好了许多,改日倒是能带你去城墙上瞧瞧。”
那里戍兵把守,哪里是寻常人可以登楼一观的?
谢蕴只当他是随口一说,未曾放在心上。
“时辰不早了,你去吧。”谢蕴道。
戚钰站直,双手撑在身后舒展了下,道:“今日无事,去了多半也是陪乌尔济,他有酒有美人儿,用不着我。”
说罢,他又道:“今日天气好,带你出去逛逛?顺便添置些东西。”
谢蕴本就是出来游历的,大漠山川,这一道走过许多文人笔下的地方,玉门关算是最后一程,走罢,便要回邺都了,谁承想,她在这儿遇上了戚钰。
两人出了府,没带丫鬟小厮。
谢蕴今日穿了件蜀锦织花裙,不算素,但也没有十分醒目,可人来人往的目光,皆往她身上落。
戚钰好似对这些打量浑然未觉,吩咐店家,将他挑的碗盏送去将军府,说着,与谢蕴一道出来。
走了两步,他探头瞧,“这间铺子卖什么的?”
谢蕴顺着视线扫了眼,“胭脂水粉。”
戚钰脑袋收了回来,“哦,那你不用,你脸红时,比涂胭脂好看。”
谢蕴:“……”
两人也没去逛首饰铺子,这里做工粗糙的紧,根本比不上她寻常用的,倒是添置了些茶具梳妆台,和一面铜镜。
两人转过街角,戚钰忽的停了,谢蕴疑惑看他,就见他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
她顿时噤声。
下一瞬,一个卖货郎打扮的男子便急匆匆的过来,猝不及防的撞上了戚钰。
未及出声,便被戚钰捂着嘴,一脚踹在膝窝跪下了。
“唔唔……”那人挣扎。
戚钰没松手,又踹了两脚,“从出府便跟着了,没完了?”
他不问他为何跟着,又是受何人指使,心有成竹的模样,好似对那些事一清二楚。
戚钰自个儿解了气,示意谢蕴,“你来踹两脚。”
谢蕴扫他一眼,转过身去。
“好吧,那我替你踹两下。”
谢蕴听着身后砰砰声,竟有些无语。
何必打着她的名义呢?
戚钰尽了兴,将人放开,居高临下冷声道:“回去告诉她,老实点儿,再让我发现,便当作细作处置了。”
等人一瘸一拐的跑远,谢蕴才问:“乌尔济?”
“啊”,戚钰张了张嘴,“是。”
心里却有些乐,倒是误打误撞了。
逛至午时,两人也没回府,戚钰带她去了一家酒楼吃铜锅。
“这里多是吃羊肉,能吃得惯吗?”他边倒茶边问。
谢蕴看木板上写着的菜色,头也不抬道:“铜锅可以。”
戚钰熟稔的点好菜,小二退了出去。
位置临街,可以看见下面奔忙的行人。
谢蕴抿了口他递来的茶,终是没忍住问:“你来这儿,可见过程敬?”
戚钰倒茶的动作一顿,垂着眼,沉默片刻道:“没。”
说着,深吸口气,又呼出,唇角溢出些苦笑,撑起手臂捂着脸。
“谁知他是不是死在哪儿了。”
谢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会。”
“嗯?”
“重罪流放,若是途中死了,会有钦差上禀京中,你……官家虽是不能为你徇私,但既知你们二人交好,总该是会与你说一声的。”谢蕴有条不紊,神色认真的道。
话音刚落,却是见他捂着脸,肩膀微颤。
谢蕴茫然张了张唇。
哭了?
他与程敬那般交好,连马车都能卖了给他筹银子,好像……哭也合情合理?
谢蕴舔了舔唇,柔声道:“你……别哭了,他定然活着呢……”
刚说罢,就见那只手撑在额角,露出的脸上哪有半点泪痕。
他在笑,咂嘴回味,好似不太满意。
“你哄人都是这么干巴巴的?”
谢蕴凝视他。
很好,又记一笔。
谢蕴忽的又想起,那年他翻墙入府。
那时她未哄他,今日好似是偿还,终究是落了他的套。
上一篇: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下一篇:流放后我靠种田位极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