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孺人
大娘这次平安信里还告知家人一好消息,言道她又有了身孕。算上京城和安南往来所需耗费的时间,待到赵四郎返回京城时,恰好也是孩子出生的时候。
柳氏便想给这还未出世的小外孙,也亲手缝制些衣物鞋袜。
“阿母,我来帮你吧。”一旁的三娘便说道。
四娘也道:“阿母,我也来。”
韩彻不会这些,便说道:“赶不及的话,到时候便给大姐他们多捎带些银钱回去。京城繁荣,有钱什么东西都好买。还有茶油对孕妇好处不小,我也让赵四郎帮咱们多捎带些给他们。”
茶油不止是在食用上对孕妇和胎儿好,甚至是女子怀孕生产后,用其涂抹腹部并配合按摩,还能有效去除妊娠纹。
不过这事也不急,赵四郎走之前必定也会过来告知一声。韩彻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便是把从北地而来的这些教材和书籍,尽快印刷出一批。
下午韩彻便带着韩老三,用牛车拉运了一小批教材和书籍来到了安南县城内唯一的一家书店。
书店内一些选购书籍的文人,纷纷朝韩彻躬身作揖。
“拜见韩大人。”
分配房屋和每月发放一笔银钱的人才引进政策,虽并未使得多少秀才功名的常住安南。但免费住宿一月,还可携带四名亲朋好友这一项,却使得往来安南游玩的文人增多不少。
此时店内便有那么几位是从府城过来的文人。
店掌柜一看到韩彻到来,也立即满脸笑容的跑过来作揖行礼:“大老爷安好!”
过去安南读书人少,这方面的需求自然也小。但自从韩彻在乡下设置学校,前些时日还在县城增设官办县学,书店的生意也跟着大幅度上升。
这会再见着韩彻带着这么多书籍来,瞧书目还都是一些科考相关的教材后,书店老板还好说,店内的那些文人们一时间眼睛都跟黏在上面一样。
“这些书籍我需要印刷三十份,这图纸上的印刷术是我从一本古籍中找寻到的,你看看可否能用。”韩彻装作没看到大家的表情,只将手中的图纸递到店老板眼前。
韩彻这次要印刷的总数是不多,但书目却不少,他带来的这些书籍还几乎全都是书店目前所未有的。这便意味着,每一本书籍,店老板都需要先用版料雕刻图文。
版料雕刻一般选用枣木或柳木这种纹制细密结实的木材,这么一来便需要木工活较好的木匠,先锯成适宜雕刻的木板,再用刀一笔一笔的在上面进行雕刻,最后才能拿来印书。
如此一来效率实在太低,韩彻必须另外想办法。
店老板也因书籍种类之多,而面露惊讶的把图纸接过。然这一接过,整个人便被图纸上的东西给深深吸引进去。
说起来,活字印刷术的思想,时下其实也早就有了,只不过一直未被广泛使用。事实上,便是韩彻穿越前的社会,活字印刷术早期刚被发明时,使用率也不高的。因为印刷时,由于需要对其先进行文字排版,少量印刷便节省不了时间。木制的材料在沾染较多墨水后会使其变形,和排版印刷时使用药剂黏合,后期又不易分开。便导致大量印刷的优点,雕版印刷术一样也能满足。
韩彻在了解过这一块后,便想到了活字印刷术里面的泥活术。
就是把原来里面的活字雕刻材料从木质,改成胶泥。
胶泥的种类有很多,最好找寻的一种便是拿来烧制盆,盏灯陶器的黄黏土,也叫作小胶泥。若想找寻性能再好点的话,便是那种可以拿来烧制精美瓷器的沉积黄黏土,时下唤做大胶泥。
黄粘土未烧制前黏性足,泥土质地雕刻起来比木质要来得轻松许多。待到烧制好后,又不会因墨水沾染太多而变形。便是排版印刷完成后每个活字之间的药剂黏合,也好做清理。
“能用,当然能用!”店老板这时候已经激动到满脸通红。
韩彻便道:“那行,你先帮我把这批教材尽快印刷,待印刷好,我再送来第二批。”
书店里的那几个文人本就因那批教材而弄得心痒难耐,一听韩彻这话,其中一个因为太过吃惊,直接脱口而出:“竟还有吗?”
话一出口,对方也意识到失态,忙向韩彻作揖告罪。
韩彻不甚在意的摆手,还笑道:“自是还有的。我这次托京中亲眷帮忙捎带了一大批北地生员所用教材,日后若还有新教材出,必然也会尽快让我安南生员都能用上。”
待到韩彻走后,店内的文人们目光变得更为焦灼炙热的黏在那堆书籍上。若非知晓这些书籍非书店老板所拥有和拿来售卖的,只怕他们早就扑过去哄抢起来。
再一想到韩彻刚才还言道,后续还会有更多的教材,这些人便不由得在心中狠狠羡慕起安南的生员来。
要知晓时下这种不便利的交通,再加上书籍这块的销量过少,使得它其中的利润便不够多。那些个商人又都不懂科举,如何会将北地的好教材捎带到他们这等最为偏僻的府城裕州来。
也别小看这批教材,他们刚看了书目,不仅全都是与必考的那几科有关,还有一些是北地较为出名的州学或县学常用的。
毕竟韩彻穿来的原身是状元郎,对于科考哪些教材好,必然比一般人更能摸准。姐夫齐五郎又在京城任职,新出的那部分他也能帮忙打探到。
所以眼前的这批教材,很多在裕州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于是,有那实在是眼馋心动的,便忍不住问道:“韩大人不是让你扩印么?到时候可能扩印多一套,我愿购买!”
受提醒,其他的人便也纷纷表示,他们也愿意花银钱购置的。
谁知,店老板摇头:“这可是大老爷要的书籍,我这小店未得允许,哪敢私自扩印,还拿去售卖银钱?”
开玩笑,店老板也并非傻子,如何能看不出韩彻临走前跟这些文人说的话,是在对他们下钩子啊!
时下对专利产权这方面确实是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可韩彻的身份,便使得店老板不敢也不想去惹麻烦。
有些银钱能挣,好比那泥活字印刷技术。想来便是自己用了,大老爷也不会怪罪他。
但这些教材,便属于店老板不能轻易去挣的银钱。
于是这些人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书店老板喊来伙计,把这些书籍陆续的搬运到后院。
第58章
誊抄
现在北城区新修建的县学这边,韩彻早些时候为学院藏书室定制的一批书柜和桌椅,也正被送来安置中。
学院藏书阁设置在县学的前院南面,与北面教堂比较近,能方便学生过去学习。后院则是生活区和食堂区,生活区中,学生们居住的为四人一间的宿舍,夫子为独立的单人间。
杂工们住宿的地方则靠近食堂区,方便他们做事。
另外,韩彻之前答应凡秀才常住安南便可得一套房屋,也全都修建在县学附近。这些房屋都是独立的小院落样式,基本都能满足一家人的居住。
韩彻之前拿去扩印的教材,都是北地州学和县学里的生员必学的,故不止是县学里的两位夫子和二十一位学员都要分发一份,还有八个乡学也需得分发。
不过这些教材内容对于才刚启蒙的学生来说,还比较深奥。因此韩彻只打算每个乡学分发一套,放置在乡学藏书室,供有需求的人去借阅。
藏书室当然也不止这一批教材,韩彻还往里面增设其他的书籍。后续有新的教材到来,也会将其添置进去。
乡学和县学的藏书室原则上是只供学校里的学生出入,但若是拥有童生以上功名或衙门任职者,也可凭借身份证明进去阅读。
至于借出,目前是谁都不行。
待到教材陆续摆放进各学校的藏书室,安南县的外地读书人也一天天的增多起来。眼下又正是年底,一些学院也都陆续放假,韩彻在查阅藏书室阅读登记时便发现,外地读书人中童生占据了极大的比例。
这些北地教材大部分都是府城各地很难找寻到的,要想学习教材上的东西,自然就得本人亲自来安南。
为这事,并非没有人求到韩彻面前来,请求韩彻允许售卖他们一份书籍扩印:“还望韩大人怜悯我等求学之心。”
“这些教材皆为北地州学,县学,乃至一些大儒做过的经义注解。我怎好借此赚取银钱?”韩彻便正色道:“不过诸位请放心,我安南县学藏书室置备不少桌椅,诸位可随时进去查阅。”
来寻韩彻的都是一些读书人,读书人自持身份又重名声。这时候见韩彻这么一说,还真不好再继续求下去。
毕竟韩彻把这些教材弄来给安南的学子们学习,被北地的州学或是县学里做这些教材的作者,乃至于那些大儒知晓,他们不仅不会责备韩彻,还会为此感到高兴。
时下看重名声,韩彻此举是认可他们的才华,有助于他们的才学名声传播。但若是拿来挣银钱,说不定还真会惹怒他们。这么一想,这些外地来的学子便还生出了几分羞愧。
在他们跟韩彻告罪离去后,便也再没有人为这事求过。
只是这么一来,每日去往县学藏诗书里的读书人便越来越多。甚至后面人实在是太多,稍微晚到一些,便会没有座位,只能站着看书。
而这一站,起码便是大半天。
藏书室里都是不被允许带吃食进去的,甚至饮水都不许。毕竟时下书籍珍贵,又多为墨水印刷。水若是不小心撞翻,对书籍必然造成不小的损坏。
针对这事,韩彻便让人在藏书室门口置放两排带锁的小格置物柜,和一排不带锁的置物架。
寻常水壶就直接放置物架上,如带有贵重物品的话,可去找藏书室做登记,领取小格置物柜的钥匙放置。
饮水需求解决,这些学子一般便都是看到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住了,才会依依不舍的把手中教材放回书架,匆匆跑去外面觅食。
觅食完毕,又匆匆赶回学堂。
藏书室里的书籍众多,有些内容又不是短暂的看几下,便能快速看懂的。如他们这些外地学子,在安南能待的时间都没法长久,可不得抓紧时间。
每每这个时候,这些外地学子心中便又是狠狠羡慕了一把安南的学子。他们都是安南本地人,每日都能自由进入这藏书室看书不说,凡入读县学的学子还能直接分发一些教材。
如此一来,少不得便有人打起安南县学学子的主意。
有那家境比较优越的,便去寻一些县学学子,让他们帮忙誊抄教材。
之所以是誊抄而不是扩印,也是这些学子们注重脸面和名声。被韩彻那么一说后,他们如何好意思直接花钱扩印。
不过扩印不行,誊抄一直都是被允许的。当然,他们也不会傻到大咧咧的花银钱去买对方誊抄,而是以知己交好为由,先赠予对方一份礼物,再请求对方帮忙誊抄。
有句话怎么说?
读书人的“偷”,那能叫偷吗?
知己相交互赠礼物,必然也不能被称之为买卖。
裕州整个府城虽只有两百多名秀才,但还有数量更多的童生和尚未考取任何功名的普通学子。
当这些人的需求都落到安南这么一个小县城来后,哪怕他们都是私底下交易,到底还是透露了出去。
这一日,韩老三便很生气的来跟韩彻说道:“大人,他们这不就是换了个名头么?”
韩彻听闻后,笑道:“随他们去吧。”
“可他们请人帮忙誊抄,便不会来咱们安南常住了!”最为韩彻身边的贴身仆从,去哪几乎都跟随一起的韩老三,自是知晓韩彻急切的想要为安南招纳多点有学识的人留下。尤其是那八个乡学的夫子,做简单启蒙还行,学问一旦深了,他们便没法再教习下去。
在韩老三看来,自家郎君为着安南学子的集体前程想尽了办法。结果倒好,县城内的一些学子为了自己私人的一点蝇头小利,就这般辜负他家郎君。
这便也是韩老三最为生气的地方。
韩彻见状,仍然没生气,只笑着问道:“阿三,你觉得这些学子不帮忙誊抄,那些外地学子便能长久留在我们安南了吗?”
事实就是,他们不会的。
韩彻确实是想要用这批教材,勾引多一些读书人常住安南。至于落户长久定居一事还是别想了,安南便是再如何繁荣热闹,对有远大抱负的读书人来说,他们更看重的是政治前途。
所以即便安南现在有很好的教材,但这些教材里一些较为深奥的地方,是需要把它们吃透了的更为有学识的夫子去讲解教导的。
“安南发展的又还不够好,能被留下的,便只有杨岩那般家境一般,又基本断了科考念头的。”韩彻想到这,不由得叹气。
“……”韩老三一时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慢慢来吧。”韩彻又笑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往好的方面去想,最起码那些学子在誊抄教材时,也能多学一遍知识。”
有道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安南县学如今一共才二十一名学子,对教材需求的外地学子数目又众多。
有些教材只有学院藏书室才有,便是安南县学学子也需得在藏书室里抄录才能带出内容。而这么多的需求,他们也没办法去找书店老板扩印,便都只能自己一遍遍的誊抄。
有道是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在韩彻看来,这种誊抄对安南的一些学子也算是一种学习了。
韩彻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也特别的多,年底衙门各种数据要做核对。还有呈报给朝廷的安南县总人数过万后,到达中下县标准的文书数据。以及安南县学的创办,韩彻也需得向朝廷请求增设教谕和训导。
原则上,县学可设置教谕一名,训导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