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太子?在房州时全靠和韦妃相依为命,几次他都想自我了?断算了?,都是韦妃支持他活下去。对太子?来说,韦妃就是另一个“母亲”,现?在韦妃都说算了?,太子?更理所?应当?龟缩壳内,道:“是啊,太子?妃说得在理。凶竖诚当?夷灭,但圣人身体欠安,我们这样?入宫,定会让圣体受惊,增重病情。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谢济川往旁边看了?眼,距离约定的时辰已经过去许久。政变靠的就是一鼓作?气,一旦中途叫停,那士兵们心底的犹豫、多疑、害怕就会占据上风,起事必败。
他们这里多耽搁一分,失败的风险就要翻数倍,他可不能拖着谢家全族陪一个窝囊废耗。谢济川拿定主?意,对太子?道了?声“冒犯”,忽然上前,强行掰开太子?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太子?猝不及防被拖走,韦妃吓了?一跳,下意识要上前救太子?:“大胆,你做什么!”
谢济川看着文质彬彬,清瘦文弱,但手上力气却意外得大,任太子?如何挣扎都不动如山。谢济川目光直视太子?,冷酷道:“殿下,落子?无悔,覆水难收。你也?说了?陛下手眼通天,兵变已经发?动,我们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如果我们成功了?,尚且有一线生机;若就此收手,等?明日女皇发?觉蛛丝马迹,我们焉有活路?”
谢济川语气冰冷狠决,竟然镇住了?太子?。韦妃也?霎间清醒过来,是啊,他们怎么敢奢望女皇的仁心呢?那个女人比恶虎都狠毒,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韦妃停下,不再阻拦谢济川。太子?多年来习惯了?服从强势的母亲、强势的妻子?,如今出现?另一个更强势的人,他就下意识跟随。
谢济川半请半胁迫,总算带着太子?走出东宫。在东宫后门?接应的侍卫已经焦灼不堪,他们都以为今日事败了?,总算看到谢济川和太子?出来。他们长松一口气,立刻问:“谢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谢济川怕动摇军心,没有说是太子?临阵脱逃了?,只是淡淡道:“没什么,路上遇到些?意外而已。出发?,去玄武门?。”
虽然迟了?片刻,但总算接上了?计划,士兵们安下心,抱拳道:“是。”
谢济川护送——或者说押送太子?走到半路,遇到了?李华章派来接应的士兵。两方迅速核对身份后,士兵忍不住抱怨:“谢大人,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雍王都以为出事了?。”
确实差点出事,谢济川来不及解释,道:“别说这些?了?,先去玄武门?。”
李华章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终于?看到谢济川和太子?出现?在街道尽头。李华章看到脸色惨白、精神恍惚的太子?,询问地看向谢济川。
谢济川微微摇头,李华章心里大概有数了?,他没有再问,镇定如初走到士兵阵前,掷地有声说:“二张兄弟鱼肉百姓,为祸已久,如今更生出叛乱之心,欲取大唐而代之。太子?忍无可忍,决心替天行道,替天下百姓诛杀此二贼。尔等?护送太子?入宫,诛叛党,清君侧,复立社?稷,功盖千秋。诸位将士听令,杀二张兄弟者,赏百金,封千户侯!跟我走,杀!”
沉默的士兵猛地爆发?出一阵呐喊,如洪流一般,怒吼着“杀”冲入皇宫。江陵带领着羽林军在前方开道,任遥守在瞭望台,看到城中的灯被厮杀声惊醒,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她拉弓搭箭,冰冷的箭头瞄准来路,面无表情道:“守好宫门?,在天亮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玄武门?。”
太子?只觉得从出东宫开始,他的眼睛就是晕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仿佛一只风筝,被人拉着跑来跑去,说着一些?他自己都不理解的话?。然而,身边人也?不需要听他说话?,耳边喊杀声突然激烈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有人满脸是血跑过来,对着谢济川高吼:“谢大人,雍王命我来通知您,紫宸殿已全部控制,可以带太子?上殿了?。”
“好!”谢济川终于?露出今夜第一个笑。他仿佛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臣子?,松开紧攥着太子?的手,整理衣冠转向太子?,拱手道:“殿下,叛党已经控制,请您示下。”
他们哪里需要他来指示呢?太子?暗暗揉了?揉被掐得紫青的手,说:“去看看吧。”
说是去看“叛党”,然而,太子?根本没有看到二张兄弟。他在进殿时,隐约看到走廊上积着一滩血,一颗面白无须的头落在不远处。太子?不敢仔细看五官,跟着李华章、 谢济川走入大殿。
紫宸殿一如他的印象,高大空旷,富丽堂皇,像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但今夜的紫宸殿格外空荡,帷幔低低垂着,遮住了?一切光线。
李华章走在最前面,挥刀斩断层层帷幔。太子?浑浑噩噩间,猛然透过帷幔,看到后面半躺着的人影。
明明看不清晰,却带给他无法言说的威压感?。后面的人似乎刚刚被吵醒,哪怕这种时候,她依然不见慌乱,声音沉着威严:“太子?,你这么晚入宫做什么?”
她声音不大,但太子?瞬间膝盖软了?,几乎想要跪下,怎么敢回答。谢济川就知道指望不上太子?,不卑不亢道:“回禀陛下,张易之、张昌宗阴谋造反,臣等?已奉太子?之命将他们诛杀。臣担心走漏消息,故未曾向您禀告。在皇宫禁地举兵诛杀逆贼,惊动天子?,臣等?罪该万死!”
帷幔后的人淡淡应了?声,没询问二张兄弟怎么叛乱的,仿佛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不咸不淡道:“现?在叛乱已平,太子?,你可以回东宫去了?。”
太子?踌躇。到了?这一步,女皇和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能走到这里,绝不是为了?所?谓叛乱,而是为了?逼宫。但太子?不敢上前掀开这道帷幔,将此事摆在明面上。他几乎都要顺从母亲回宫去了?,这时李华章上前一步,凛然道:“圣人,高宗病逝前将皇位传于?太子?,命您从旁辅佐,如今十六年已过,太子?久居东宫,于?礼不合。百姓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高宗之德,故尊奉太子?,诛杀贼臣。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
女皇终于?看向李华章,她看了?许久,语气意味不明:“朕没想到,竟然是你带兵逼宫。朕待你不薄,你这样?做,可对得起忠孝?”
李华章手指紧缩,最终眼神坚定下来,清朗道:“臣忠的是家国?大义,孝的是天地良心,臣无愧。望圣人下旨,传位于?太子?。”
李华章抱着刀行礼,女皇不动,他就不起身,后方的士兵亦沉默地等?待着。紫宸殿内僵持良久,殿外没有响起救驾的声音,也?不见玄枭卫出现?。最后,女皇低叹一口气,仿佛认命了?。
“拿笔来吧。”
第164章 改朝
上官婉儿发髻还是乱的,匆匆走向紫宸殿。这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但?今日?,紫宸殿却分外不同。
被坚执锐的士兵分立两侧,身上铁甲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股无声的肃杀在殿中弥漫。哪怕上官婉儿极力放轻了脚步,但?她才刚靠近,立刻就有?数道充满杀气的视线扫过?来。
上官婉儿停下脚步,尽力露出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双手举到身前,露出里面已经起草好的诏书。她诚恳道:“小女上官婉儿,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小女略起草过几道诏书,知道文书怎么写?,这是小女拟好的传位诏书,特来献予太子。还望军爷替小女通传一二。”
士兵们审视地扫过她,彼此交流手势,一个士兵跑向里面,没一会士兵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黑色戎装,身形修长?,气度雍容,面如冰雪,眸如点漆,在黑压压的士兵中好看得尤其突出。但?没有?人敢因此轻视他,尤其是他的护腕上,还溅着可疑的红。
上官婉儿不敢轻慢,立刻垂头行礼:“奴婢参见雍王殿下。”
李华章并没有?摆王爷架子,他伸手虚虚托了上官婉儿一把,道:“上官女官无需多礼,请起。”
上官婉儿站起身,但?脖颈低低垂着,恭敬举起诏书,递到李华章面前:“奴婢不才,草拟了一份传位诏书,请雍王过?目。”
李华章接过?,目光飞快扫过?。退位诏书肯定不能让女皇写?,只能他们?准备好,由女皇盖章。但?诏书门道很多,尤其是传位诏书,一个字错了都?可能成为对手攻讦他们?的武器,所?以诏书必然慎之又慎。
他们?逼宫前就准备了好几份诏书,但?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而他们?一会要?面对的文武百官、六部尚书却各个都?是饱学之士,官场人精。以彼之短对彼之长?,不容丝毫马虎,现在谢济川就在里面逐字逐句改。
但?是,如果诏书出自女皇的御用代笔,那效果就完全不同了。转瞬间李华章已?扫完全文,上官婉儿不愧被称为红装宰相,这份传位诏书无论文辞、才华还是感情都?恰到好处,字字恳切,仿佛女皇传位给太?子乃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
李华章心里已?有?高?下,他不动声色收起圣旨,上官婉儿感受到他的视线,更深地低下头。
李华章没有?为难她,道:“女官稍等片刻,我?去里面请示太?子。”
上官婉儿暗暗松了口?气,雍王肯收下,就意味着他们?接受她的投诚了。上官婉儿愈发温顺地垂着头,行礼道:“诺。奴婢谢过?雍王。”
李华章对她点了点头,转身朝紫宸殿内走去。上官婉儿余光觑到李华章背影,暗暗心惊。
她早就知道雍王好看,但?曾经的他更像一块清冷俊逸的冰玉,摆起来供人高?高?观赏,如今那块玉淬了火,染了血,成了一柄锋锐的剑,让人望而生畏,不敢亵玩。
上官婉儿也知道,今日?之后,再没有?人敢把李华章当成吉祥物,他将真正意义?上和他的叔叔、姑姑齐名,成为大唐雍王。
上官婉儿望着前方一半莹莹生辉,一半沉溺黑暗的汉白玉台阶,轻轻叹了口?气。她和太?平公主交好,但?昨夜太?平公主等人起事,上官婉儿并不知情。等她知道的时候,宫城已?经落入雍王控制。
上官婉儿最是审时度势,她很快就想明白女皇靠不住了,她需要?找新的靠山。所?以她主动投诚,替太?子献上禅位诏书。她本就是女皇的御用女官,宫中大部分制书、敕书都?出自她之手,她最知道怎么写?,才最符合女皇口?吻,最能煽动百姓情绪。
她相信这就是现在太?子最需要?的。无论谁是帝王,身边总需要?起草文书、处理琐事的副手,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至于女皇得知后会如何看待她……上官婉儿平静地眨眼,拂去无用的情绪。
人当如藤蔓,只有?永远抓住最新风势,才能爬得最高?,活得最久。
李华章将诏书拿到内殿,众人看了后,一致决定用这份。谢济川简单改了几个称谓,确定没问题后,便由内侍送到御前,“请”女皇盖玉玺,同意退位。
女皇看到诏书后,很轻易就认出来这是上官婉儿的手笔。她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无法言说。
在她如日?中天时,生杀予夺、歌功颂德的制书都?出自上官婉儿之手;在她日?薄西山、行将就木时,最后一封退位诏书,依然是上官婉儿写?的。
兴盛是她,落幕也是她。世事如风,叹兮嗟兮。
内侍捧着诏书走出帷幔,众人不由屏住呼吸,殿内落针可闻。当太?子听到内侍念出“制太?子监国,赦天下”后,怔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他们?成功了。
他竟然打败了母亲,成了皇帝!
太?子头晕目眩,一时难以分辨今夕何夕,身在何处。李华章终于见证一切尘埃落定,心底长?长?松了口?气,他再一次确定诏书上的帝玺没问题,便对身后士兵说:“开宫门,去请诸位宰相进来吧。”
士兵应诺,快跑着出去。接下来还有?登基典礼、祭告天下、稳定京城局势、派遣使者通知各州刺史?等许多事要?做,大明宫仿佛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簇拥着太?子——现在该叫皇帝了,呼呼啦啦涌出去。李华章跟着人群往外走,他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向帷幔后。
她独自靠在象征着帝王威仪的龙床上,看不清表情。李华章生出种很神奇的感觉,仿佛有?一股气从?她体内抽离,她在这一刻突然衰老了。
“雍王。”
门外传来他人呼唤他的声音,李华章压下心底复杂的感情,强迫自己转身,大踏步往前走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远方,天际线被染成浅浅的绯,一股巨大的能量似乎正在其中,蓄势待发。巍峨的丹凤门矗立在黎明与黑暗交界,一半金光跃动,一半深不见底。
时隔十八年,属于大唐的太?阳,终于再一次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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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半,城北忽然喧闹起来,很多人家被杀声惊醒,吓得再也无法入睡,却无人敢出门。城东的官宦人家不断派家丁出去打探消息,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宫门紧闭,不知所?以。
直到日?旦时分,宫里出来几个内侍,去各相府请诸公入宫。内宫的口?风这才能探出来,随之顺着姻亲关系,飞快传遍长?安公侯之家。
魏王昨夜是被惊慌失措的儿子们?叫醒的,他听到宫门被围,马上就知道坏事了。但?此时补救已?经晚矣,宫城各门都?被雍王、太?平公主的人把控,一点消息都?传不进去。
等魏王终于能联系上宫里的人手,便得知了二张兄弟被杀、女皇退位于太?子的消息。
大势已?定,无力回天。
魏王听到张昌宗被雍王一刀枭首后,气急攻心,噗得吐出一口?鲜血。魏王妃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道:“王爷,您怎么了?快叫御医来!”
此刻梁王府,刚醒来不久的安乐郡主听着不断传来的消息,恍惚如在梦中。她简直以为自己现在才在做梦,昨夜二张兄弟叛乱,父亲带兵入宫,当场诛杀逆贼?
父亲哪来的兵,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安乐郡主茫然良久,直到公婆身边的婢女提醒她,她才如梦初醒,忙起身道:“备车,去东宫!我?要?去见阿娘、阿父!”
女皇传位于太?子,自己退居太?上皇的消息传到相王府后,相王终于放下紧紧攥了一夜的匕首。他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老仆,忽然泪如雨下。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李家的至暗时刻过?去,以后,他终于能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明了。
不同于东宫,相王的几个儿子是知道政变的具体进展的。相王、太?平公主、雍王心照不宣,共同隐瞒了太?子一家。东宫知道模糊方向,但?直到事变前一天,他们?才真正告知太?子、太?子妃政变内容。
一方面是因为太?子至关重要?,关系着他们?这次行动是平叛还是造反,太?子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另一方面,是他们?不太?信任太?子。
相王敢保证他的儿子知道政变后,绝不会拖自家人的后腿,但?太?子可未必。先前已?经出过?一个李重福了,相王和太?平公主可不敢用身家性命赌太?子的儿子中不会再出败类。
何况,就算东宫的人绝不会出卖李家,但?他们?会不会无意泄露消息,从?而导致政变失败呢?反正相王不信他的三兄有?能耐藏这么大的事还不被女皇看出来。与其随时担心太?子说漏嘴,不如不告诉东宫,无知,才无破绽。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对的。太?子政变当夜连出门都?不敢,若是提前告知太?子时间地点,现在落地的就是相王的人头。
相王百感交集,泪流不止,相王府其他人听到政变成功的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抱头痛哭。
他们?被圈禁在宫城十来年,期间不得见外人,不得随意走动,一言一行都?有?人监视,唯有?一家人彼此慰藉。因此相王府父子、兄弟间的感情都?很好,没有?人挑剔长?幼之别、嫡庶之分,这些年,光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众人哭了半晌,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临淄王最先恢复理智,对相王说道:“阿父,这次政变姑母和二兄是首功。姑母暂且不说,二兄既是二伯遗孤,又是此次复唐一等功臣,不知三伯要?如何封赏他?”
相王摇摇头,道:“那是宫里该考虑的事了。记住,皇家先有?君臣,然后才有?兄弟。以前我?们?和东宫可以不讲究尊卑,但?从?此以后,要?尊称你们?三伯父为陛下了。不光是三郎,你们?几个,都?要?注意。”
永平王、临淄王赶紧站好,低头应诺:“谨遵父命。”
不同于抱头痛哭的相王府,太?平公主听到手下传来的捷报后,立即喜上眉梢。她丝毫感觉不到一夜未睡的疲惫,立刻命人套车,兴致勃勃朝宫城而去。
打打杀杀这些事归李华章,但?事后拉拢臣子、平衡朝堂,却是她太?平的长?项。皇权和臣子的博弈无处不在,有?了太?上皇的退位诏书后,还得臣子承认,新皇帝才有?合法性。
这也是造反容易,做皇帝难的原因所?在。
这种时候就要?太?平公主出马了。她在朝中耕耘多年,门客遍布朝野,和许多文人相交甚好。只要?能拿到一半宰相的支持,李显这个皇帝就能做下去。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三的长?安,有?人意气风发,有?人血溅禁庭,有?人跃跃欲试,有?人茫茫然不明所?以。在太?阳完全跃上地平线的时候,明华裳见到了李华章的亲卫,确定自己的朋友、亲人、爱人俱平安无虞。
她终于能放下心,这时候才感觉到她已?一天一夜未睡,困意排山倒海一样将她淹没。
亲卫看到明华裳脸色不好,识趣地停下,道:“雍王怕二娘子担心,命臣前来报平安,好让娘子安心。臣使命已?达,不敢耽误二娘子休息,先行告退。”
明华裳没有?勉强自己,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再费脑。她让丫鬟送亲卫出去,自己换了身轻便衣服,就去床上休息了。
她躺在榻上,看到窗外树影参差,光影迷离。她突然想起梦中,她也是躺在类似的角度,望着桂花树影,无知无觉死去。
虽然圣历二年已?经过?去好几天,但?这一刻明华裳才真正感觉到,新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