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李华章伸手抚住明华裳的头发,声音低哑颤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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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吹了一夜的风终于歇了,雪挂在枝桠,静的像一副画。李华章起身不久,听?到兵卒禀报发现董海的尸体了,他没有惊动明华裳,立刻骑马出城。
乱石滩前,冰冷的江水滚滚东去,一具男尸俯面趴在石头上,身上血迹斑斑,后背还能看到折断的箭头。李华章踩着碎石上前,翻过尸体看了看,对兵卒道:“是董海。身上搜过了吗?”
“搜过了,所?有东西都在里?面了。”
李华章接过包裹,里?面有湿透的布巾、已看不出字迹的信、几串铜钱,还有些七零八碎的武器。李华章问?:“只有这?些吗?”
“回刺史,我们顺着江找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冲到这?个浅滩上,这?些东西是我们从他的衣服里?搜出来?的,他的随身行囊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了。”
董海的随身行囊不见了,那就意味着随侯珠也?找不到了。士兵见李华章一直望着江水,问?:“刺史,要在附近河道打捞吗?”
商州多山,又是上游,这?条江在商州境内水速极快,等到了均州才会平缓一些。这?里?离董海坠崖的地方已经?有一百里?,其间多湍流暗河,一颗小小的明珠,从何寻起?
昔日随侯有珠,楚王灭随;楚国怀宝,强秦伐楚。如今,连强大的秦国都湮没于尘土,随侯珠却辗转于一个又一个主?人之间,不断有人为了它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现在它随着山贼落入滚滚江流,可能它会被人偶然捡起,重新被捧上宝座;也?可能会就此?深埋江底,明珠蒙尘。
或许,回归天地间,不染是与非,才是它最好的归宿吧。
李华章淡淡道:“不用了。将董海的尸体处理了吧。”
士兵点头,正要抬着尸体埋掉,李华章突然叫住:“等等。”
士兵停下,李华章回头看向商州城的方向,又顺着江水奔流的方向眺望,问?:“顺着这?条江往下,就是均州,是吗?”
士兵不明所?以,道:“是。但河道很险,有些地方还有漩涡,只有极少数老手敢摆渡,大部分人都是走?陆路去的。”
李华章慢慢颔首,看着江水思忖了一会,说:“从周边村子雇辆车来?,包好董海的尸体,拉回府衙吧。”
士兵面面相觑,不明白刺史想做什么,疑惑地叉手:“是。”
李华章回到府衙,正好碰上刚打理完仪容,施施然出来?遛弯的谢济川。谢济川瞧见他衣摆上的尘土,慢悠悠说道:“呦,这?么早就办差,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李华章淡淡扫他一眼,忍住了。谢济川还是那副欠打模样,揣着手看他们忙里?忙外,说:“这?不是山匪吗,你?把他的尸体冰冻起来?做什么?”
李华章懒得理某些毫无贡献的闲人,吩咐停尸房的人看好董海后,就快步往后走?去:“王妃呢?”
“已醒了,在后院。”
李华章正要出院门,迎面碰到明华裳走?来?。李华章看到她,忙道:“不要跑,小心路滑。”
明华裳裹得像只兔子,蹦蹦跶跶跑到他身边,朝他身后望了眼:“董海找到了?”
“是。”李华章忙下台阶接住她,轻声问?,“用早膳了没有?”
谢济川从后面慢悠悠溜达过来?,嗤了声,说:“我也?没用早饭,怎么不问?我呀。”
李华章眉心跳了跳,耐心已经?在爆发边缘。明华裳笑着道:“正好,我知道一家店早食做的特别好,今日我请你?们。只不过那家店人多,不宜招摇,你?们需要换身便服。”
片刻后,谢济川坐在明华裳所?说的店铺,掀开竹帘往楼下扫了眼,说:“这?家店生意倒广泛,非但早食做得好,住店的人也?多,一大早就这?么多人。”
而且全是些风尘仆仆、眼眸晶亮、神?情警惕的人。明华裳倒了三盏茶,说:“年底了,生意旺盛是好事,该恭喜掌柜。你?们想吃什么?”
谢济川轻嗤一声,他就说明华裳怎么突然要请客,原来?只是寻个由头来?玄枭卫的据点。他放下帘子,不在意道:“客随主?便,你?来?定。”
李华章更不用说,向来?由明华裳做主?,明华裳便放心点了自?己爱吃的。没一会,热气腾腾的早食就上桌了,谢济川咬了一口汤饼,惊讶道:“居然真?的能吃?”
“当然。”明华裳像是受到了莫大侮辱,义正辞严道,“玄枭卫的厨子除了练刀也?要练做菜的,你?不要看不起人。”
明华裳说话时?,李华章已调好了酱料,不声不响放在她手边,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观察楼下人群,谢济川粗粗估量了一下,说:“我本以为商州地处偏远,召不来?几个人,没想到来?的不算少,这?么片刻已经?有十人了。但是对造反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李华章给明华裳递帕子,淡淡回道:“玄枭卫擅长打探消息、刺探情报、缉捕暗杀,本来?也?不是用来?上战场的。”
“但攻城总归需要士兵,还得是训练过的精兵。”谢济川问?,“商州有多少兵力?”
李华章和明华裳都沉默了,显然这?个数字并不乐观。谢济川依然觉得,不用觉得,这?场战役就是赢不了,他不抱什么希望道:“你?们真?的不和我回长安?趁谯王没起兵,现在走?还来?得及。”
明华裳正要说话,突然她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牵引,隔着吵吵嚷嚷的大堂,她奇异般听?到了柜台前的人说话:“两?间客房,寻一位郎中来?,要快。”
明华裳心有所?感掀开竹帘,楼下的人也?正巧抬头,两?人视线撞了正着。明华裳抿了抿唇,道:“不用了,我们回不去长安了。”
客房里?,郎中收拾好染血的布条,交代好药方后就出去了。李华章关好门,望了眼屏风后的人,问?:“你?们怎么会来?商州?”
“对啊。”明华裳早就急不可耐,忙问?,“姐姐,你?怎么来?了?阿父呢?”
明雨霁猛灌了两?盏茶,深深叹气:“说来?话长。”
第195章 战起
半个月前,长安镇国公府。
局势一日比一日紧张,刚开始是?府兵驻城,如今城门也封了。明雨霁静静看着韦皇后和安乐公主作妖,神?龙政变的功臣被她们贬官的?贬官,驱逐的?驱逐,如今,长安里掌握大权的?全是?韦家人及安乐公主的面首。她们再这样猖狂下去,迟早自取灭亡。
但?在这之前,明雨霁先要维持镇国公府的?生计。有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在,长安的?乱象只会越来越严重,早在有苗头时明雨霁就让人囤了粮食肉禽,但?现在看来,她还是?囤少了。
这种时候在乡村长大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偌大的?镇国公府,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粮食。明雨霁列了张单子,命心腹出府采买,半天后队伍才回来,明雨霁亲自去查验,问?:“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米是按我说的办法选的?吗?”
她问?话后,觉得押车的?下人不太?对?劲,她正要仔细看,那个人已抬起头,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明大娘子,是?我。”
明雨霁看到来人,怔了下,不动声色让其他人退下。这半年?明雨霁没有闲着,镇国公府里有二心的?全被她打发走了,留下的?都?是?她的?人,倒也不担心苏行止被人看到。
许久没见,明雨霁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能冷冰冰道:“你怎么来了?”
“抱歉,事发紧急,镇国公府外有太?多盯梢的?,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见你。”苏行止看着她,也避开了眼睛,“我受人之托,来转告你……和镇国公一些话。”
原来不是?来找她的?,明雨霁冷了脸,道:“我父亲在前厅,我让人带你过去。”
“不用了。”镇国公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丛后,背着手?慢慢走过来,“我过来看看府里还有多少粮,没想到看到了你们。有劳苏大人了,快里面请。”
苏行止忙向镇国公行礼:“不敢当,我如今已被察院停职,闲人一个,国公呼我名?讳便是?。话不多,我在这里说完就好。”
镇国公还是?客客气气的?,不免询问?苏行止被停职始末,得知他是?弹劾安乐公主卖官鬻爵而被免职,唯有叹息一声,拍了拍苏行止肩膀。明雨霁心里却难受起来,冷声道:“要你多管闲事,遭报应了吧。”
“大娘,不可无礼。”镇国公轻轻呵了明雨霁一句,问?,“苏郎君,不知是?何人托你传话?”
“是?平南侯。”苏行止郑重起来,说道,“今日她找到我,说韦皇后要派兵去戍守均州,她劝过皇后,但?皇后执意?对?均州发兵,她只能主动请缨,亲自带兵去均州。军令下得很紧,皇后明日就让她出发,兼之她身份敏感,不能接触镇国公府,只能托我向你们解释,皇命难违,但?她绝不会对?雍王和明二娘不利。”
“戍守均州?”明雨霁冷了脸,怒道,“皇后这是?要逼反谯王。雍王和二娘就在不远处的?商州,若均州叛乱,他们要怎么办?”
苏行止身为言官,不该妄议朝政,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明雨霁:“或许,这就是?皇后的?用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明雨霁冷笑一声:“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没有李华章,他们能平安回到长安?是?李华章逼则天皇帝退位的?,则天皇帝最后一程也是?李华章送的?,他们借了李华章这么大的?光,还好意?思渔翁得利?”
她还是?这样心直口快,刚烈不阿,苏行止露出无奈之色,道:“雨……明大娘子,慎言,不可对?皇后不敬,兴许,那位很快就是?太?后了。”
明雨霁眉心一跳,不顾两人那些似有还无的?疙瘩,定定直视着苏行止:“你是?什么意?思?”
苏行止毕竟是?御史台的?人,哪怕被安乐公主罢免,消息也比被监视已久的?镇国公府灵通。这话再说下去就违逆了,苏行止垂眸,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确。镇国公收起轻松之色,望向铅块一样灰沉压抑的?天光,喟叹道:“她在时,人人都?恨她;等她终于倒了,人人却都?想成为她。世事弄人啊。”
苏行止也不知能说什么,只好宽慰道:“镇国公放心,领兵的?人是?平南侯,雍王夫妇定能平安归来。”
“我从未怀疑过平南侯。我见过那个孩子,是?个善良好强的?娘子,和大娘一样嘴硬心软,我相信她不是?这种人。”镇国公说着叹息,“但?是?,战场瞬息万变,一旦打起来,哪是?人力能控制的?呢?”
明雨霁心急如焚,她当然相信任遥不会对?李华章、明华裳不利,但?是?,军队中其他人呢?任遥带着步兵,行军速度缓慢,待她进入均州地界,谯王想必早就得到消息了,李华章夹在两者之间,腹背受敌,明雨霁当然不关心李华章的?死活,但?明华裳那个死脑筋,肯定不会抛下李华章自己离开。
明雨霁也知道明华裳、李华章有玄枭卫,不至于对?长安一无所知,但?是?前几天封城,连玄枭卫的?渠道都?断了,万一他们不知道皇帝暴毙、韦后即将对?他们动手?呢?
谁敢赌那个万一?
明雨霁越想越心急,恨不得立马飞到商州。大战将至,早一天得到消息,就能多许多胜算,如果那两个人知道消息后还是?不愿意?走,打起来时她至少能帮他们杀几个人。但?如果她走了,镇国公怎么办?
镇国公年?事已高,近年?腿疾越来越严重,连走路都?不方便了。重俊政变的?时候梁王就是?被冲进府里的?乱兵砍死的?,明家和雍王紧密相连,韦后会不会铤而走险,拿镇国公当人质?
万一真发生什么,而她却不在公府……明雨霁心仿佛在滚油里煎熬,一方面是?一触即发的?战势,孤身在外的?妹妹,一方面是?年?迈的?父亲,岌岌可危的?公府,她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镇国公看出来明雨霁在顾忌什么,道:“大娘,想做什么就去吧。大乱将至,世道艰难,但?也是?出英雄的?时候。你和二娘都?已是?局中人,主动出击,方能破局。”
明雨霁看着镇国公,抿了抿唇,咬牙道:“我派信得过的?人给他们捎个口信,二娘能明白的?。李华章做事还算有脑子,应该能平安渡过这次危机,如果他都?解决不了,我去了也无济于事。我还是?留在公府,做好身边的?事吧。”
可是?明雨霁也知道,送信的?也是?人,会累,会被收买,会贪生怕死,只有她去才?是?最保险的?。她知道京畿的?米价粮价,知道这半年?来长安各家族的?动作,知道镇国公府的?一草一木,这些东西?捎再长的?口信,也无法尽述。
苏行止知道明雨霁为难,主动道:“若镇国公信任,我愿意?替你们去商州,告知雍王和雍王妃。”
明雨霁没好气瞪了苏行止一眼:“明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行止知道明雨霁说的?是?实话,但?还是?被那句“和你有什么关系”刺痛了。镇国公沉了脸,加重语气道:“大娘,不得无礼。”
明雨霁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说重了,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她抿着唇,倔强地一句话不肯说,但?眼睛不知不觉红了。镇国公叹了声,先对?苏行止说:“苏郎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亦是?苏家独子,我不能让你冒这等风险。”
苏行止忍不住道:“可是?雨霁去更?危险,总不能因为她是?姐姐,她就该去冒险吧?”
苏行止这话可以说很冒犯了,但?他还是?说了出来。镇国公更?偏爱长在跟前的?小?女儿和亲手?养大的?雍王,无可厚非,但?明雨霁也是?肉长的?,没道理为了李华章和明华裳,永远让明雨霁牺牲。
但?镇国公不以为忤,反而道:“你说得对?,我已然对?不起大娘良多,按我的?本心,我恨不得她永远不离开镇国公府,余生被人捧在手?心,不受丝毫风吹雨打。但?我的?女儿除了是?我的?孩子,是?一个女娘,更?是?一个独立的?人。若她们想做梁上燕,我就一辈子为她们遮风挡雨;若她们想做天上的?鹰,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该松手?,让她们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镇国公慢慢走到明雨霁面前,像对?朋友一样拍了拍明雨霁的?肩膀,认真道:“雨霁,你阿娘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像水一样以柔化刚,生生不息,永远能雨过天晴。你该做什么就去做,府里有我照应,不会让人发现你不见了的?。”
明雨霁回来这么久,虽然她已慢慢接受镇国公这个父亲,但?她心里也觉得,父亲更?爱明华裳和李华章,远甚于她。她默默接受了这个认知,努力不去计较,做女儿该做的?事。可是?现在,她看着镇国公的?眼睛,意?识到父亲其实同样爱她。
那是?她从小?寄人篱下,患得患失,不擅长表达,却十分渴望的?爱意?。
明雨霁突然眼眶发酸,她有些无措地低下头,鼻子发塞:“我不是?担心这些。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得位不正,我担心她们被逼急了,拉着所有人玉石俱焚。”
镇国公一怔,哈哈大笑。这些年?他回归家庭,每天就在家里侍弄花草、琢磨菜谱,再不过问?朝政,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老头子。此刻他仰着头大笑,眉宇间那股豁达坚毅撼人心魄,这才?让人想起,他年?轻时也是?太?子近臣,经历过偷龙转凤、武后临朝,挺过一轮轮血腥的?酷吏清洗,一直挺到李唐复国。能活到现在的?永徽旧臣,哪一个会是?普通人?
镇国公笑罢,看向自己流散多年?的?大女儿,郑重了神?色说:“我虽白活了这么些年?岁,但?还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当年?我们经历的?阵仗可比这凶险多了,但?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我对?付这些有经验,你放心出去,就算到了最坏的?情况,我明怀渊还能提刀杀人,绝不会任人宰割。反倒是?他和你妹妹,一步错则步步错,你去商州,好歹多一个人给他们出谋划策。你们三个孩子安好,我才?能真正安心。”
明雨霁看着镇国公,几次欲言又止,镇国公眼神?包容平和,像是?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无论发生什么,他永远在岸边为他们指引方向。明雨霁无法用语言表述自己的?心情,只能深深下拜:“女儿不孝,危机时分不能侍奉在父亲身边,还要牢您帮我遮掩。望父亲保重身体?,我一定,带他们平安回来。”
苏行止也面露惭色。他怕明雨霁回府受委屈,见镇国公让明雨霁千里迢迢去商州,下意?识觉得是?镇国公偏心,殊不知他才?是?那个片面的?人。真情流露无法骗人,苏行止看得出刚才?那些话是?镇国公真心所想,这样一来,他反而成了恶人。
苏行止对?镇国公行礼,致歉道:“国公恕罪,方才?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国公了。大娘子说得对?,这本就是?镇国公府家事,我不该多嘴。”
镇国公道:“苏郎君不要这样说。你能说出那些话,说明真心为大娘好,我心甚慰。大娘说话直,其实都?出于好心,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郎君海涵。”
苏行止心中自嘲,如今,他已经成了明雨霁需要客套的?人了吗?他怎么可能怪罪雨霁呢?
她在明家过得好,有一个真心爱她的?父亲,有一对?明理宽厚的?妹妹妹婿,他该替她高兴。正因如此,他越发不能让镇国公府、让雍王出事。
苏行止下定决心,道:“谢国公宽宏。在下告辞,望大娘子路上保重,平安归来。”
苏行止一一给镇国公、明雨霁行了礼,就恢复下人装扮,从角门出去了。镇国公看到明雨霁脸上意?外、生气夹杂着失落,叹了声,道:“既然不舍得,为何不和他说?”
说起这个,明雨霁更?气了。她用不在意?掩饰着心底的?委屈,道:“他都?不关心我怎么走,只让我路上保重,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今夜就得出发,我先走了。”
镇国公看着快步走远的?大女儿,心里长叹。女儿大了,烦恼也多了,像明华裳那样主动跟着男郎跑的?让人发愁,像明雨霁这样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愿正视感情的?,也让人发愁。
其实,他觉得苏行止还不错,为官正直,做事踏实,私底下又十足耐心,任雨霁怎么发火都?不愠不恼,前程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对?雨霁是?真心的?。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女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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