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幽月冥
贺霖佑笑了笑,答应了。
他这个舅舅,一直在找寻机会和洛朝朝道歉,这是当初蒋承答应他的事情。
婚前事忙,他一致推拒蒋承的盛情款待,这次总算是让他逮到机会了。
书春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刚过三个月,身子还不算稳,饭桌之上她却还在一边坐着。
天寒地冻的,叫她在外面陪着,实在是不合适。
两个人东一嘴西一嘴的,也不知道聊了一些什么,没坐一会,书春便拉着洛朝朝,以女儿家的想说说私房话离开了。洛朝朝与这位舅母不熟,都没正儿八经的说过一次话,准确来说,她和蒋承一家都不熟,所以此刻舅母忽然说有话要和自己说,她是极为奇怪的。
压着心里的狐疑,洛朝朝随着书春到了寝屋的外厅,方一坐下,书春就开口了:“其实,我是替我家男人来送你一样东西的。”
说完,手一抬,示意身边的侍女下去取出东西。
洛朝朝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怎么是书春过来替蒋承送东西,有什么东西不能刚才在饭桌上的时候送,非到现在送吗?
而且还非得要自己的女人替他送出手。
心里想了很多问题,但最后问出口的却只有一个问题:“不知,舅舅是要送朝朝什么东西,非得借舅母的手?”
书春笑了笑,并不解释,道:“等你看见了,你就明白了。”
过了片刻,小丫鬟拿来了一个长条的檀木盒子,俯身递给了书春。
洛朝朝就看着书春打开那个锦盒,然后锦盒之内,躺着一张被折叠好的锦帕。书春示意洛朝朝亲自打开看看。
洛朝朝按照她的指示,缓缓揭开了那张洁白如雪的锦帛。
上面,居然是用刺绣绣出来的字,一针一线绣出来字虽然歪歪扭扭,但是字里行间却满是赤城。
而且这信,似乎是送给洛朝朝的。
“外甥媳亲启,隆冬三月,春来将迟,汝与麟宥修成正果吾甚欣慰,思及当初汝与麟宥因吾分离,吾倍感歉疚,故绣致歉书一封,表吾歉意,望汝与麟宥长相厮守,莫把舅舅当初自私之举记在心里——蒋承。”
书春在一边忍着笑意,想起自己丈夫和自己外甥打赌,拉着她教他刺绣时候愚笨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洛朝朝不可置信地拿着那封信,问道:“这是舅舅亲自秀的?”
书春笑着点点头。
“那这份礼,当真是贵重。”
前厅那边,蒋承已经忍不住和贺霖佑抱怨起了自己的辛苦了,举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送到贺霖佑面前,悲愤道:“你舅舅我,这双手,在战场上执刃杀敌,在朝堂上挥墨点江山,从没拿过绣针和丝线,为了给你媳妇道歉,手都不知道扎出多少个孔了。”
他皮糙肉厚的,本也不至于被针戳出血,可他偏偏爱使用蛮力,绣个字犹如舞枪弄棒,所以才会弄得一手的伤。
贺霖佑看见,不但不心疼,反而哈哈大笑。
一顿饭吃得趣味横生,洛朝朝也想笑,但是碍于自己是小辈,不方便嘲笑长辈,仔细收回蒋承送的歉礼以后,才离开。
其实她没有怪任何人,一切都好似命中注定的一般,哪怕当初的贺霖佑离开,她也仅仅是觉得缘尽于此罢了。
不过,能收到这份礼,洛朝朝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没几日就是年关了,洛朝朝不放心洛文礼和安怀柔,叫贺霖佑派人去找,怎么说,得知道他们二人的动向,方能放心。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番外,下周三之前一定全部完结
第83章 番外二
◎洛文礼VS安怀柔◎
洛文礼七岁那年, 恰逢尚在鸾州任职的安从郡王续弦大婚,王府内喜气洋溢,宾客不绝。
彼时廖玉姝正和洛云庭闹不愉快, 因为那个女子的事情, 闹得夫妇二人险些和离,洛府的四少爷因为一个寡妇要和发妻和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那时洛文轩刚走没多久,齐夫人特意拉廖书姝去参加安从郡王的婚宴,想让她舒缓一下心情。
有齐夫人在, 自然是无人敢当着廖氏的面闲言碎语, 可背后议论之人却不在少数。
洛文礼那时候小,七岁正是多动的年纪,自然是坐不住的,才吃两口东西就囔囔着要出去玩。廖氏不放心, 不肯他乱走,但是齐夫人却劝她,孩子玩性大, 拘着待会闹大了, 搅了郡王的婚宴可不好。
廖氏听了同意了, 吩咐了一个下人跟着,便由着他去了。
郡王府的一个水榭景致不错,临水而建,凉风吹过之时波光粼粼, 犹如洒了一湖的碎银。
湖里还养了不少珍贵品种的鲤鱼,最是吸引孩子靠近。
洛文礼本也是去那边看鱼的,可遇到水榭之中有三位夫人坐在那闲谈。他走近两步, 犹豫片刻, 正打算离开之际, 忽听水榭那边传来了一阵笑声。
紧随其后的,是那三人的谈话声。
“哎呀,你们看见那廖夫人的脸色没有,可真难看啊。”
“大儿子死了没多久,是个人都笑不出来。”
“这洛家的四公子也是个奇人,贾氏那样的贱女人也看得上,不就长得和个狐狸精一样,都是别人不要的破鞋了,还当成宝贝,真是笑死人了。”
“哈哈哈哈,真是个笑话的人不会以为自己是个笑话,倒是他身边的人,你看那个廖氏,怕是知道自己要和洛公子一起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若是是那廖夫人,就一头撞色,投湖也行呐,让那奸夫□□一辈子活得不安心。”
洛文礼没有动,手却紧紧握拳,看着那几个女人还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过了半晌,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脚步越走越快,不一会居然跑了起来。
身后的小厮逐渐追不上了,急忙出声呼喊,可是洛文礼充耳不闻,不一会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等洛文礼从水榭的另一头冒出来的时候,小厮早就跟丢了,而那几个说话的妇人还在。
他不动声色,在会前厅的路上埋上了一个小指粗的绳子。那一处是草地,绳子没进去根本就看不见,绳子的一头固定,他站在另一头,将绳子放松,静等着那三个人走来。
果然没让他失望,约莫过了半刻钟,那几人说话的声音逐渐逼近,他藏好身子,屏息凝神,等着那三个长舌妇踏入自己的陷阱。
时间犹如水滴一般,一滴一滴的流逝,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借着草丛缝隙,他看准了时机,在那三人的脚步将要跃过绳子之时,猛地一拉绳子。
手上的绳子传来紧绷的拉扯感,随后就是重物摔在地面的沉闷声。
女子的痛呼声响起。
洛文礼勾唇斜笑,打算快步走开。
可是却被一个眼见的女人看见了,她指着洛文礼的背影大声骂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敢在郡王府戏弄人,给我站住,我看见你了。”
洛文礼可不会那么傻,呆站着给人指认,猫着腰快速跑开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会这样不了了之,哪知那几个妇人居然将事情告诉了郡王府的老王妃,这事也就变了性质。老王妃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否则就是有损郡王府的颜面了。
廖氏久久等不到洛文礼回来,又听闻王府正找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便让她不由得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那时候的洛文礼还不敢回去,只敢躲在小花园的灌木后面,隐匿自己。
他满脑子想着,自己若是待会被抓到以后,如何开脱,正想得入神之际,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洛文礼觉得,自己怕是要被发现了,再不走,怕是只有被捆的份了,于是抓住时机,转身撒腿就跑。
他刚跑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细软的女孩子声音。
“你别跑了,我不是来抓你的。”
洛文礼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
与他间隔一草丛的青石路面上,一个与他年纪一般大的小丫头站在那,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看模样当真不是来抓他的了。
洛文礼问:“你是何人?”
安怀柔笑了笑:“我是何人不重要,但是我看见你欺负人了。”
洛文礼冷冷的打量她,脸上带着敌意:“所以呢?”
这话,带着浓浓的挑衅,不怕死的意味。
“他们的人找过来了,所以你不要再藏在这了。”
洛文礼低眉,眼底含着无奈:“可是不藏在这又能藏在哪?”这里又不是他自己的家,哪里都不熟,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的四处乱串吧。
“你若信得过我的话,就和我走吧。”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见他戒备心如此重,安怀柔道:“我叫安怀柔,今日成婚的是我爹。我和你一样,也讨厌那三个妇人。还有,我不会告发你,因为我如果要告发你的话,直接叫人过来就好了,无需如此大费周章的哄骗你,你可信我了?”
小少年沉默了一会,点头“嗯”了一声。
安怀柔朝他招招手:“你随我过来,现在他们正在满府的找人,你不便出去。等你藏好以后,我只需要派人和你母亲和祖母说一声,然后等事情过去了以后再放你出去即可,你觉得呢?”
洛文礼眨眨眼,说句实在的,这人考虑的还真周到。
于是就和安怀柔走了。
安怀柔将他藏在了自己的闺房里,那时候她还不懂什么男女有别,直接将洛文礼藏在了自己满是衣服的柜子里。
一柜子的馨香,那是洛文礼第一次进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女子的房间。
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记住了一种香气。
洛文礼在柜子里睡了一觉,再度醒来,是被门外的吵闹声吵醒的。
声音传进来的时候隔了几层门板,听得不真切,但是依稀可辨,是几道怒斥声。
“老夫人说了,大小姐娇蛮无理,居然设计戏弄府中客人,勒令在院中禁足半月。”
洛文礼没有出去,不明白好好的为何她就被罚了,等外头安静了以后,他推门出去,正巧,安怀柔这时候正入门。
“你怎么被罚了?”洛文礼不解地问她。
安怀柔笑了笑,并不回答,而是道:“你一会就可以走了,对了,你一会怕是不能从门走,只能委屈你钻狗洞了。”
“我问你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洛文礼板着一张小脸,再次问了一遍。
安怀柔道:“差点寻到我的院子里来了,所以,我说是我做的,不过我没事,也就被禁足而是。”
洛文礼怔怔望着她,倒映着她身影的那双眼里似是震惊,也是感激。
后来他是偷偷溜出来了,安怀柔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痕迹。
再之后二人又在书院相遇,洛文礼总是帮她。起初都是为了报恩,可世事难料,人心易变,年少时的懵懂的情意在朝夕相伴里萌芽,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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