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礼
“沅娘。”谢敛不觉道?。
宋矜轻咳一声,正了色。
她将绣箩推到一边,自己往他身边靠了靠,轻声正经说?道?:“谢先生,如今你位极人臣,我不会耽搁你。 ”
谢敛似乎有些?不悦。
宋矜抢在他开口前,说?道?:“总归,你与我和离,对?双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都有要和离的理由,不是吗?”
她抬眸凝视他的眼睛。
不闪不避。
谢敛冷笑道?:“我何曾有……”
宋矜打断他,“我知道?你没有,但谢先生,这?对?你我都是有益无?害的事!”
谢敛捉住她的手腕,逼问道?:“有害无?益,我便要答应你?”
男人略急促的呼吸洒落在她面上,宋矜被他逼问得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又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会他的质问。
“我们又不是真?夫妻。”宋矜道?。
谢敛扣住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几乎将她拉得一趔趄,骤然砸入他怀中去。
宋矜本能挣扎,谢敛却没有松手。
他低垂眼睫,朝着?她看过来,抿唇道?:“……未必不能当真?夫妻。”
宋矜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但随即,她面色由白转红,呆呆看着?谢敛。
这?么?晚了,谢敛突然来她的房里做什么??
谢敛像是骤然反应过来,略苍白的面上也浮现一丝赧红,低垂着?长睫,骤然没有说?话。
宋矜强自镇定道?:“你之前答应过我……”
谢敛看她一眼。
青年骤然起身,撩起帘子往外走。
“早些?安歇。”他闷头走到门口,才?又回过头朝着?她看过来,解释道?,“闹事的人我已经着?人去处置了,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莫怕。”
宋矜下意识瞧着?他。
这?才?明白谢敛是来做什么?的。
然而?不等她回答,谢敛已然开门往外走去。
夜雨潇潇。
大雨吹入廊庑,寒意顺着?雨丝漫开,渗入衣衫。
谢敛立在宋矜房门前片刻,才?收回目光。他自己拎着?一盏灯笼,顺着?长廊往书房走。
王伯在远处厚着?,过来为他提灯。
谢敛回头看一眼,道?:“拨两个?人守着?宋娘子,别叫旁人冲撞了她。”
王伯称是。
谢敛又道?:“也别让她出去了。”
这?话叫王伯微微一愣。
谢敛待宋矜一向好,宋矜便是要回娘家也是打声招呼就走了,谢敛是从来不限制些?什么?的。
但既然是谢敛的吩咐,想必是怕外头那些?人伤害宋矜。
王伯连忙点头,说?下去安排。
“下去吧。”谢敛自己拎起灯笼,起身朝着?书房走去,“明日让蔡嬷嬷来见我。”
-
傅府。
此时夜已深。
傅也平上了年纪,平日一向睡得早。但今日只吃了半盏茶,仍精神瞿烁地听着?赵辰京说?话。
“不止是这?一处的州县官吏和乡绅豪族合作,衡田时使用两套尺子,将大部分田地分给这?些?当地的乡绅豪族。”
“这?些?都是学?生收集的证据,有十?几个?州县的大小?官吏勾结的铁证,只要交上去,谢敛必然受天下人背弃。”
“别说?是新政,如今的位置都保不住。”
“……”
傅也平的视线落在赵辰京身上。
他满身风尘,明显是一回来便立刻上门来了。
傅也平笑着?道?:“当年总有人将你与谢敛做比,我瞧着?,你就是比谢敛要灵活些?。”
赵辰京躬身道?:“是老师教得好罢了。”
“非也非也。”傅也平将茶盏放下,招手让赵辰京坐下说?话,“谢敛太过于执拗,倒没有你适合官场。”
翻动着?傅也平找来的证据,傅也平越发精神起来。
等到将最后一张纸看完,他才?将纸张交给赵辰京,“你这?些?证据,想要绕过内阁递上去,要去求一个?人。”
赵辰京轻声道?:“赵宝公公?”
傅也平笑:“是。”
“学?生请老师指点。”赵辰京给傅也平倒了一盏茶,递到对?方手边,“学?生没有赵宝公公的门路,何况……”
傅也平:“何况什么??”
赵辰京:“赵宝公公是陛下的人,恐怕不会帮我。”
“才?说?你灵活。”傅也平抿了口糕点,吃口茶咽下去,拈须垂眼瞧着?赵辰京,“赵宝从前是谁的人?”
赵辰京微微一呆。
赵宝从前是太后的人。
因为谢敛发动宫变,赵宝眼见着?太后大势将去,转而?投了陛下。
一个?能背叛旧主的人,当然能吃再一次背叛新的主人。如今他们掌握了谢敛的把柄,眼见着?太后重新得势,还愁赵宝不倒戈吗?
“是,是了。”赵辰京几乎是醒过神来,“还是老师有远见。”
-
深宫。
赵宝奉命给皇长子送完赏赐,在雨幕中回宫。
得知了小?太监递进来的消息,微微蹙眉。沉思片刻过后,赵宝抬眼看了一眼幽禁太后的长明宫,意味深长。
“让何镂去见一见赵大人。”他吩咐道?。
小?太监连忙称是。
赵宝转身朝宫内走去,一面走,一面叹息道?:“天底下瞬息万变的事,还是太多了些?。你们呀,在这?样的地方当差,就更要看准了风头做事才?是,否则仔细找不到人给自己收尸!”
小?太监们连忙陪着?笑,奉承着?赵宝。
-
宋矜好几日都没有出门。
但如今谢敛位至阁臣,有的是人上门拜访,但她大部分都拒绝了,实?在拒绝不了的才?见面。
饶是如此,也忙碌得不行。
她记挂着?和离的事,可偏偏谢敛接连几日都不在家,要么?便是天不亮便出去了。
前来拜访的夫人们倒都羡慕她。
“夫人如此家世,谢大人倒是全然不在意的……听说?朝廷上,皇长子党羽与陛下党是泾渭分明呢!”
“一道?去岭南的情分,怎可能因为长辈的恩怨,就此一刀两断呢?”
“……”
宋矜听得多了,也知道?皇陵案的热度并没有随着?谢敛的镇压而?消弭,反倒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所?有人都以为,她的父亲是太后党羽,也该划归到皇长子的势力下去。
因为她的身份,恐怕会有不少人借此生事。
直到二月初,宋矜才?重新见到谢敛。
开年忙得很,尤其是谢敛如今身居高位,又兼任着?吏部尚书的职务掌管新政。
好不容易见到,他整个?人又清瘦不少。
立在二月的雨幕下,眉眼深邃漆黑。
抬眸朝着?她看过来,眼底隐隐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克制得有些?复杂。
第115章 临高台九
宋矜悄然?合上手?里的书信, 全然没料到这会儿能见到谢敛,略沉默片刻,又问:“先生怎么得空?”
“拿了些川贝给你。”谢敛将手?里的纸包递给蔡嬷嬷, 却仍瞧着她,“夜里还咳吗?”
她换季一贯是不好过的, 咳嗽得厉害。
当初吃了蔡振开的药, 好了些, 但却没有治断根, 白日里没事, 只夜里还是咳嗽。
这事她没和谢敛说过。
没料到他主动问。
“好些了。”宋矜立在?檐下,被风吹得不觉又低咳两声,“尚且能忍受。”
蔡嬷嬷瞧着手?里的川贝, 惊呼一声,笑着说道:“这样?好成?色的川贝,实在?难得, 郎君怕是托人买的吧?进去说话吧,这样?潮湿的天气,娘子仔细咳坏了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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