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小九
这也是她从国色天香园学到的经商经验。
国色天香的牡丹花还从来没开过,可凭借着几次宴会,尤其是题跋大会,如今在京里已经赫然成为第一名园。
虽然因为之前雪太大生意受了些影响,可是这一开年,订园子的人就络绎不绝,都是提前订的,尤其是三四月份。
梅掌柜看来订的人实在太多,开出一百两银子一日的价格,就这,也转眼就订到了五月初。
若不是她提前交待预留了十日自用,连她自己都订不上。
虽然粮铺与花园子不一样。可是这道理是相通的。
你总得有点儿别家没有的东西。
就好比现在。
粮价一天一个样。你若不涨价,全京城都来你这里买,你也坚持不了几天。
你若跟着别人一起涨,别人又何必舍近求远特意到你家来买呢?
谁家都有习惯了的老主顾。
所以稍微比别人晚涨价一日。
不出三天,怕是全京城的人都要笑话她的粮铺子掌柜迟钝,不够精明。
可是这一笑,便人人都知道,这里的粮价总比别家便宜一点。
如今粮价这样高,能省一点儿是一点。
还怕没人蜂拥而来?
想到此处,她又想到江凌卖梨膏的经验,得让人记住这铺子叫什么名字:“咱们这辅子,也没个正经的名字,都只叫长兴坊粮油铺子。不如再去写个匾额,叫人记住咱们家!”
钱掌柜道:“原是有名字的,叫福记。只因长兴坊只有咱们这一家粮油铺子,所以都只叫长兴坊粮油铺子了。”
锦鱼摇了摇头,道:“若是以后长兴坊多开了几间粮油铺子,岂不跟咱们混淆了?福记就很好,只是你们去打一块大大的匾挂上,再做一个表记。”
不识字的人也多。还是表记好记认。
她便随手拿了纸笔,画了一个圆戳子般的福字,递给钱掌柜:“用这个做表记。再把咱们家的铺子前头漆成麦穗黄。这就成了!”
不认字,也记不清表记的,颜色总能记得住了。
总之这铺子就得叫人记住才成。
不过锦鱼当时也没想到。
她这番与众不同的做法,后来居然真的把长兴坊整成了粮油一条街。
反正穷人的力气不值钱,为了省个十文八文的,真有人愿意走穿半个城来长兴坊买粮买油。
她这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又是这坊里的独一家,虽然她把福记两个字到处贴,可大家还是习惯说长兴坊的粮油铺子。
就有那跟风的,还真就在长兴坊开起了几间粮油铺子,还都跟着把铺子也漆成麦穗黄。她也奈何不了人家。
渐渐地这里竟成了京城粮油一条街。
当然这都是后话。
*
处理完了粮油铺子,锦鱼便急着推进绿柳庄的事情。
之前是让鲁妈妈上街找人,如今一来人多,二来是真需要做活,却是不能再用同样的法子。
想了想,只得说是响应官府的号召,以工代赈,召集灾民修建庄寨。
只是她这里与众不同。
一来,她只在城外招人。
二来,她一招便招一家子。一个精壮有手艺的劳力,可带老弱病残一家子。
这消息一传出去,前往绿柳庄投奔的人络绎不绝。
香罗和赵妈妈派人分选,按着钟哲的要求,把人分成四组。
一组是手艺人,有一技之长者全都登录在册。
一组是壮劳力,虽没一择之长,可身强力壮,能搬能抬者。
一组是能做活的女子,负责烧水烧饭,浆洗缝补。
一组是老弱病幼,互相照应,以解家人的后顾之忧。
香罗忙得叫苦不迭。
只说实在人手不够,管不过来。
锦鱼便想起香罗一家。虽是不了解,但到底是侯府出来的,规矩是懂的,再有香罗带着,想来也出不了大事。
便叫豆绿把那日从许夫人处要来的身契取了来。
谁知打开盒子一看,锦鱼不由笑出了声。
里面除了香罗父母兄妹嫂嫂,竟还有还有堂族亲戚,表哥表妹,数数竟有十八人之多。
她便叫了香罗过来,让她按名字去接人。
香罗虽之前知道姑娘会把她的身契要来,可万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办成了,而且还是一家子都要了来。
不由激动得当场落泪,腿直哆嗦,扑通就跪下去,砰砰砰,落地有声,磕起响头来。
锦鱼忙叫豆绿扶她起来。
豆绿笑着去拉香罗:“姐姐别磕了,把这极聪明的大脑门子给磕坏了,回头还怎么替姑娘管嫁妆!”
不但锦鱼,便连香罗也被她逗得笑出声来。
香罗顺势爬起,擦着眼泪,不住口地感恩。
锦鱼也不担心香罗一家子勾结起来,像王妈妈似地盗窃她的嫁妆。
国色天香园有梅掌柜,锦红衣肆有袁娘子,粮油铺子有钱掌柜。
就是绿柳庄,还有那个人精赵妈妈呢。
她暗暗一盘算,不由暗暗感慨,短短一两年,她手上竟聚集了这许多得用之人。
人有了,钱也有了。
就是大雪下了太久,建房的材料不易找寻。
好在有老太太帮手。花妈妈也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木材,建个庙宇都够用了。
锦熙也替她收罗了不少竹子茅草。
最叫她意外的是锦兰,好像是锦熙告诉她的。
黄家也有钱,出手不小,拉了十来大车的茅草麻绳等物。
这些东西,平常虽不值钱,可这时却是雪中送炭。
锦鱼便让香罗一一登记好,全给钟哲送了去。
没几日,钟哲便跟她说,人手材料都已经充足,可以动工了,还送了张图纸来。
锦鱼想着自己也不懂这些,便连图纸也懒得看,全权交给钟哲替她做主。
这样一来,她自己反倒难得地得了空闲。
便从各种请柬里挑出了两张。
一张是袁姑娘请她参加灯迷会。
一张是定北王府的长宁郡主,邀她去王府参加冰嬉会。
她想了想,决定带上锦柔。
锦柔那性子,虽然有些小家子气,又两面三刀的,但是她毕竟答应了要帮她。
如今许夫人被关了起来,刘氏要“侍疾”,景阳侯府上下,大概没人会管锦柔的事情。
可锦柔眼见着就要十六岁了,原来还心比天高想着王青山,如今王家的亲事已经定了,锦柔也该死心。其他人家,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也难怪楼姨娘跟锦柔都着急。
反正她先带锦柔出来两回,看看情况。
上回她也算是语重心长,让锦柔老实做人,那番肺腑之言,锦柔听进去了一二呢,她就认真帮锦柔找个好人家。
若是锦柔全当耳旁风,那她就算带锦柔出门几回,锦柔的亲事,也不会真的插手。
便写了封信给刘氏。
刘氏当日便给她回了信,谢了她,说是求之不得。说当日定然会替锦柔准备礼品,保证会派车派人什么的。
她们先去的袁家。
锦柔见着人,先就偷偷打听人家的家世,看家中有没有适龄的儿子兄弟。
若是家世清贫些,她便对人爱搭不理。
若是家世显贵,却无儿子或是兄弟,她便对人不咸不淡。
只挑那家世显贵,家里有适龄儿子兄弟的人家上赶着奉承。
如此势利,锦鱼都替她脸红。
从袁家出来,她特意私下提醒锦柔不可如此,锦柔低头,手指绕着裙带,笑着说知道了。
她还当锦柔会改,谁知到了定北王府,锦柔却是变本加厉。
定北王府请的人,还不像袁家,有些清贵的故交好友,都是非富即贵。
锦柔就跟喝多了鹿血一般,激动得东跑西窜,四处拍马屁,急着与人结交。
有人若是问起她是谁,她便立刻把锦鱼搬出来,道:“我姐姐卫五娘子带我来的。她跟长宁郡主可是闺中密友。”
锦鱼臊得满脸通红,可她自己也是头回到定北王府做客,实在不好在人家里弄出些动静来,只得让豆绿偷偷去打听一下,锦柔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豆绿确实是个能干机灵的,竟真的打听了来。
说锦柔私下对她甚是不满,怪她不肯把锦柔引见给这些好人家。
而且还说,若是要结交些破落户,又何必费力求到她这里来?又说锦柔如今记在了夫人名下,也算半个嫡女,本就该比庶出的尊贵些。言语之中,竟是连侯府都瞧不上了,想要嫁个公府王府。
锦鱼听得无语。她自己也不认识这些人,怎么替锦柔引见?
再说能与定北王府和袁家相交的人家,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