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巧鱼
贺兰香精神紧绷,不敢大声反抗将人招来,索性消停了动作,等这?烦人的家伙亲够。
谢折感受到她的妥协,更加变本加厉,碾咬红唇不够,又?将热息贴在香软纤细的颈项上?。
贺兰香再是被吻到意识涣散,却还记得?哪里可以哪里不行,当?即抬手将颈子捂结实,微喘着斩钉截铁道:“我看你敢。”
若在这?时留下痕迹,等会儿回到宴上?,群臣还等着看什么?歌舞,都看她的热闹好了。
贴在脖颈上?的热息移开,谢折这?回顺从了她。
然后下移,找了处别人瞧不见的地方。
秋夜清凉,灯火如昼。
夜的冷与火的热交织在一起,是种?说不清的旖旎缱绻,冷热交替的静谧隐晦里,美人搂紧颈下男人壮硕臂膀,不敢让人听到,只好咬紧指骨,将所有欢愉与刺激强忍在喉。
但凡在正殿外逗留的官员能往偏殿拐角多走一步,便能发现这?对在暗处恣意戏水的野鸳鸯。
*
事毕,贺兰香先回了宴,吻花的口脂经悉心填补,已看不出端倪,扯乱的襟口也都恢复原样,整个?人与外出时毫无二?致。
她落了座,神态从容,眉目温婉,静静听着谢姝从其他贵女那打听来的新鲜事,时不时掩唇轻笑,一派娴静端庄之态。
实际颈下酥痒刺痛之感从未断过。
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心想?。否则没能等到孩子出生?,先被谢折吃坏了。
贺兰香思?忖着,慢慢便将耳旁声音摒弃,直到谢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她才回过神道:“怎么?了?”
谢姝气鼓鼓,“我都说半天了,合着嫂嫂你根本就没听我说话,算了,我去找别人玩了。”
贺兰香忙将人拉住,笑着赔了不是,问?她方才都说了什么?,让她再说一遍。
谢姝消气极快,便对贺兰香附耳,指着人潮中与命妇寒暄的郑袖道:“我听人说,她心里已有意中人,嫂嫂你猜,她的意中人是谁?”
贺兰香心知肚明,佯装讶异道:“是谁?”
谢姝睁大眼,将声音一压再压,一字一顿道:“谢折。”
贺兰香柔荑掩唇,一副震惊之色。
谢姝很满意她的反应,兴致冲冲继续道:“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对谢折那块心狠手辣的石头动心,她那么?懦弱的一个?人,见了谢折不得?腿肚子打颤吗,居然会把心思?生?在他身上??听说还亲手给谢折做了副护腕,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谢折好像还没有收,丢死人了。”
贺兰香时而点头时而蹙眉,配合着谢姝闲说片刻,直到谢姝被王氏叫走归席,耳边方清净下去。
她其实并不吃惊郑袖会对谢折动心。
从在临安起,谢折拒绝郑氏赠女求荣,他就应该留给了郑袖一个?还算不错的印象,毕竟不近女色比色中饿鬼要强得?多,倘若谢折真的将她收入房中,她不见得?就还会对他有多少幻想?。再加上?家族北上?还京,遭遇蛮匪拦截,又?是谢折神兵天降救她与家族于水火,前后种?种?加在一起,别说正值春心萌动的少女,是个?女子,心中都会起些微妙波澜。
当?然,最要紧的,是想?必郑袖自己也知道,家族式微,她只有被当?成联姻工具的份儿,要么?嫁给其他门阀的浪荡子弟,要么?入宫侍奉御前,皇后之位她是想?也不能想?的,即便入了皇帝的眼,也最多封妃,为家族争得?一夕荣光。而如此?震荡年月,待到哪日政权更替,等待她的,便只有鸩酒一杯。
谢折是她最好的选择,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贺兰香分析着这?一切,冷静的像个?高高挂起的局外人,只有颈下的刺痛清晰提醒着她,她也是这?局中的一员。
再不想?承认,她怀的也是谢折的孩子,往后岁月若真有一日东窗事发,轮不到外界口诛笔伐,谢折妻室的态度,首先便会关乎她与孩子的命运。就像和阳郡主?当?年能决定谢折和他娘的生?死。
贺兰香抬了眼眸,落在低眉顺眼的郑袖身上?。
这?样一想?,如果是她的话,其实也还不错。
开宴前刻,谢折回来。
因二?人故意错开了时间,故未引起旁人猜疑,他一入殿门,在场文武除了王延臣之外,皆俯首躬身。
按照规矩,群臣应提前整齐入宴,恭候圣驾来临。但谢折席位太高,几乎与龙椅持平,若这?时入席,有藐视帝王之嫌,便入殿而不落座。
他站着,群臣自然不敢坐着,除了女眷之外,无论?品阶,一并陪同,场面?宛若众星捧月。
郑袖捏着帕子踌躇了一晚上?,眼见开宴以后便再无机会,狠了狠心,在诸多贵女的小声奚落中款步走到谢折身后一丈之内,妄图寻找搭话的时机。
谢折不爱说话,但身边不缺声音,有的是人在猜测他的喜恶,忙着询问?他方才去了何处,突然不见,让他们好找。
这?时,忽有宫人鱼贯而入,将宴前果品奉到各席,谢折仅是略瞥了眼盛在金碟中的樱桃,立刻便有官员亲自捧来一碟,供他品尝。
秋日的樱桃熟透通红,颜色娇艳欲滴,形状小巧圆润,甜香扑鼻。
谢折捏起一颗樱桃,未急着入口,就这?么?用指腹碾玩着,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到把娇贵柔嫩的樱桃玩至破皮流浆,才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郑袖总算知道该说什么?,忙不迭张口道:“将军喜爱吃樱桃么??”
谢折未答话,又?捏起一颗艳红圆润的樱桃在指间把玩。
幽深带着丝丝灼热的眼神穿过群臣,直白而隐晦地落在贺兰香的身上?,同时,第二?颗樱桃入口,犬齿硌入果肉,紫红色的浆水流出,溢在嘴角,与未擦拭干净的残留口脂融为一体?,给薄唇添色,俊美近乎妖冶。
“是挺爱吃的。”他道。
也爱玩。
“细辛,扇子给我。”
贺兰香面?红耳热,整个?人躁动不安,浑身冒着薄汗。
细辛道:“奴婢想?着秋日凉爽,出门便没备扇子……主?子您怎么?了,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啊?”
贺兰香将微凉的手背贴在脸颊上?,刻意没再抬眼欣赏那大庭广众之下的艳糜一幕,强作镇定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有点热罢了,没带就没带吧,我等会儿便好了。”
心里却在暗骂:臭流氓,登徒子,我以往真是瞎了眼了才觉得?勾引你是件难事。
现在哪还用得?上?她勾引他,这?谢折跟发了情的公孔雀一样,就差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她开屏。
第83章 中秋5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的猝不及防, 群臣迅速归位,跪地行稽首大礼,齐声高?呼:“微臣拜见陛下——”
声音恢弘如山, 响彻殿宇。
贺兰香一并行礼,只?不过命妇和官员家眷的席位皆在文武两席后面靠内, 不必如官员行礼那般浑然不苟,有个样子即可。
她在众人之后, 仗着位置隐蔽,略抬眼眸, 用余光看向殿门。
隔了太远, 没看见?夏侯瑞的人, 只?看到一截明黄华袍, 若隐若现遮挡在宫人持有的翠绿描金孔雀羽障扇后面,华丽威严,令人肃然生?畏。
障扇前行的同时, 一股浓郁的药涩气在殿中?弥漫开,伴随轻重不一的咳嗽声,一点点扩开, 到处肆虐。
中?秋宫宴, 何?等热闹喜庆, 生?生?被病气药气笼罩,宛若乌云团绕, 沉闷挥之不散。
百官面前,咳嗽声踏上金阶,落座龙椅, 总算得以平息一二?,用沙哑艰涩的嗓音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平身, 在礼官一声高?昂的“坐”字之后,方落座。
此时便已算正?式开宴,乐伎奏曲,宫人传布佳肴,夜明珠与宫灯高?挂,金殿璀璨如同瑶池仙境,酒香菜香逐渐盖过苦涩药气,徜徉充斥在殿中?各处。
贺兰香本打算让宫人将自己席上的酒水换成茶饮,未料低头一嗅味道?,里面本就是温和的饮子而非酒水,顿时心生?谢意,目光开始到处寻找王元琢的影子。
找到以后,她对他微微颔首,他对她回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谢折坐在右尊位上,俯瞰着那二?人暗中?的眉来眼去,有点后悔。
后悔刚刚下口轻了,没把贺兰香咬坏,省得她现在还有心情?勾人。
“长源在看什么?”
夏侯瑞咳嗽着,笑道?:“是有什么趣事么,指给朕,朕也想看。”
谢折移开了视线,声音肃沉,“回陛下,臣只?是在想公?事。”
夏侯瑞哎呀一声,颇为苦口婆心,“朕知道?朕的大将军公?务繁忙,但人除了劳碌,也得知道?及时享乐才是,今日中?秋佳节,长源此时不全心行乐,更待何?时?”
夏侯瑞说话时也是咳嗽的,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发笑,笑着咳嗽着,身体便如紧绷摇摇欲坠的弦,随时有绷断败落的可能。
他撑起病弱的身体,高?声面对群臣:“今乃阖家团圆之夜,朕不忍众卿入宫伴驾缺席家宴,与骨肉分离而过,便办此宴,将众卿家眷一并宴请,故而今夜不必拘泥君臣之礼仪,只?管上下同乐,随心所欲!”
话说完,体力已至极限,用力咳嗽起来。
咳嗽声中?,群臣起身行礼,“臣多谢陛下体恤——”
宴席里,贺兰香听着看着,只?觉得好笑。
真是见?鬼的上下同乐,分明是这小皇帝无父无母中?秋过起来也冷清,所以把别人都拉来陪他,现在又让人家随心所欲当在自己家,有毛病一样。
她掀起眼皮,看向?龙椅上那位。
孔雀障扇交叠龙椅之后,翠色衬得椅上之人更加苍白单薄,夏侯瑞瘫靠在龙椅中?,胸口大起大伏,吁吁喘着咳嗽之后努力平复下来的气息,身上华丽的十二?章龙袍裹挟一身瘦弱病骨,衣服也不像衣服,像风筝,能把穿衣服的人随时挟持而起,腾风离开。
不知是否是错觉,贺兰香觉得夏侯瑞比她上次见?他时更瘦了,五官在极度苍白中?更加纤轻模糊,只?有右边脸颊上的红色小痣依旧鲜艳如血,在灰败中?点缀少许的生?气,又流露帝王不该有的轻佻妖艳。
招桃花的痣。
倘若没那副病骨,这个小皇帝,应该……挺能招人。
待等贺兰香收回视线,目光稍一倾斜,便冷不丁撞上一双黑冷的瞳仁。
她看了多久夏侯瑞,谢折就看了多久的她。
贺兰香什么歪处都没想,但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立马便将眼睛别了开,佯装从容自在。
也就是这视线的一别,她发现了蹊跷之处。
左边尊位上是空的。
为何?会是空的?萧怀信没到场?
不应该啊,中?秋本就是与和自家人一起过的节日,他可是皇帝的亲舅舅,文武百官缺了哪个都行,最不该缺的便是他萧怀信。
怪,古怪极了。
就在贺兰香思忖的工夫里,乐声起,众多舞姬至大殿中?央,随乐起舞,款挥罗袖。
群臣争先恐后献上节礼,其中?最为瞩目的,当为一人多高?的南海红珊瑚。
红珊瑚在历朝历代都视为祥瑞,二?十年才生?长一寸,一人多高?,起码已有千岁之龄,何?止价值连城,简直是传世之宝。
“天地至宝当赠天下雄主,臣伏愿陛下寿与天齐,大周江山千秋万代!朝朝有今日,岁岁有此时!”
夏侯瑞龙颜大悦,当场将送礼官员连进二?级,其余官员见?状,纷纷效仿抬上礼品。
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当众指责道?:“陛下,珊瑚长于深海,要渔民?下水生?生?凿下,背到岸上方得,一寸珊瑚三条人命,如此高?大之珊瑚,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劳民?伤财之物,万不可因此嘉奖,令百官引以为荣啊!”
贺兰香深为讶异,没想到这屎包一样的朝廷还能出根好笋,便抬眼张望了两眼,又听了身边几耳朵,方知这人名叫唐冲,过往一直在外地辗转任职,新帝登基才将他调回京城,因资历高?,便给了他个不高?不低的刑部给事中?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