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卫敬恒点点头,竟然也没有恼怒:“那你想?嫁给谁?总不能不嫁了了吧?做女人哪有不嫁人的??父亲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再蹉跎下去,你的?终身大事恐怕是没有着落了。”
还以为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能让她动容,谁知她淡淡一笑道?:“那就不劳父亲操心了。”
气得卫敬恒差点跳起来,当下也忍不了了,冷笑道?:“怎么,裴鸿轩你看不上,难不成?你还想?嫁入皇家不成??人贵自知,梵娘,你是什么出身你自己清楚吗?真?是心比天高,跟你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娘一个样儿。”
他冷冷起身,拂袖而去,唯独留下脸色苍白的?舒梵。
是的?,有一点他说的?不错,以她的?身份就算入了宫也不过是个品阶不高的?后妃罢了。
“你最近怎么闷闷不乐的?,怎么,你那个爹又给你气受了?”皇帝这日在写字时忽而搁了笔,侧头问她,眸光很是温和。
舒梵微愕,不知道?他怎么看出自己不开心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在她面前可不就跟小女孩一样,再自以为不错的?伪装都是惘然,他都能一眼看穿。
舒梵心里?五味杂陈,望着他眨了下眼睛,有那么会儿的?放空,竟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许是他过于宽厚温和的?沉静眸光,给予了她某种安抚,她心里?好似被什么搡了一下,有一些酸酸涩涩的?滋味缓缓升起,可过一会儿又倔强地?别?开头,硬邦邦地?说“没有”。
“那是朕眼瞎?”他笑。
舒梵心惊肉跳,但见他面上仍微微含着笑,又吃不准他的?意思?。
时间如此流逝,她到?底是消受不住他这样灼灼的?盯视,把头垂下:“他虽是我父亲,但也仅仅有生恩罢了,他对我如何,我既不会难受也不会欣喜。”
李玄胤竟有些哑然,她哀莫大于心死的?面容映入眼底,竟有股难言的?痛楚缓缓淌过他心间。
他不由握住了她的?手,手里?的?力道?一丝一缕收紧,偶尔将她拉到?了怀里?。
他低头望着怀里?人,莹白小巧的?面孔,可怜又可爱,睫毛如羽扇一般轻轻地?扑动着,皮肤上透着馨柔美好的?气息。
他似乎能透过那层坚硬的?外壳窥探到?柔软易碎的?内在。
有那么一瞬,真?想?打死卫敬恒。
“舒儿,我们才是一家人。”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怀里?的?人似乎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脸贴在他的?胸口,没有再说什么,手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他衣襟上有种让人心神安宁的?墨香,如龙卷风般要将她卷入。
她伏在他怀里?渐渐地?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时,舒梵发现自己躺在御床上,身上还盖着御用的?寝被,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她连忙爬起来,动作不慎牵动了身后的?人。
李玄胤笑得很是无?奈,眉眼却很柔和:“你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赶集吗?”
舒梵脸上火辣辣的?,竟想?不到?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喝了酒。”皇帝给了她台阶。
舒梵眼珠子转了转,顺势而下:“陛下恕罪。”
“要真?计较,你早被拉出去凌迟不知道?几次了。”他掀了寝被坐起来,高大健壮的?身体顿时暴露在她视线中,竟也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儿光着上身弯腰开始穿靴。
他的?身材自然是极好,肩宽腰窄,纤长有型,连脊柱往下都是顺畅性感的?弧线。
她讷了半晌移开目光,过一会儿又不自觉朝那边望去。
正对一双噙着笑意的?眸子,他对她挑了下眉。
被抓包的?舒梵面颊微红,徒劳找补:“我是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穿衣裳。”
李玄胤无?声地?哂了一声,没戳穿她。
她这次是真?的?落荒而逃了,随便寻了理由就捞了自己的?衣服往外面赶。边穿边想?,昨晚到?底是谁给她脱的?衣服啊?越想?越不对劲,再不敢乱想?了。有点羞恼又有点气愤,心情复杂。
李玄胤静看着她小碎步逃离,跟只?奔跑的?小麋鹿似的?,动作很是敏捷。微风扬起裙裾,衣袂翩跹,但更吸引人瞩目的?还是那一截不堪一握的?细腰。
他不觉摩挲了一下指尖,仿佛昨晚掐握着的?时候,温度还残留着。
以及握着时,她嘴里?不觉泄出的?轻微哼唧声,面若桃粉。
李玄胤是十一月底通知她要去静源寺上香的?。
舒梵却知道?此行不止是上香那么简单。
那里?住的?可是……
舒梵眼皮不自觉跳了跳,又想?起那日不慎偷听到?的?话?。皇帝此番公然要去看望养母贵太妃,恐怕不止是看望那么简单,这是公然地?打太后的?脸。
他和太后的?关系日益恶化,似乎都不打算隐藏了。
身后传来清冷的?墨香,一只?修长的?手随意撩起她颊畔的?一绺发丝,缠在指尖微微把玩。
舒梵心头狂跳,甫一转身就对上了李玄胤俊朗的?面孔。
他已经换了出行的?衣衫,就站在她身后望着她,一只?手稳稳搭在她肩头,似是握着,也像是扶着她。
她慌乱地?收回目光,垂下头道?:“臣女没有想?什么,只?是在想?路上应该准备什么。”
“都有下面人帮忙准备,你担心什么?”皇帝淡笑着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随意擦了擦手,又换了一方新拧的?递给她,示意她擦一擦。
这么多人看着,虽一个个目不斜视没露出什么别?样的?表情,舒梵脸上还是有些滚烫。
她闷闷地?接过来,低声道?:“多谢陛下。”
指尖接触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手,是如火般的?热度,她面上更热,更不敢抬头了。
总有种这么多人都知道?他俩关系的?感觉,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应该乱想?,他们不过都是奉旨办事,不会多想?,但心里?就是控制不住觉得尴尬。
她真?想?扯块布把自己遮起来。
好在很快就出发了。
御驾空间极大,明黄色的?车厢内悬着精致的?流苏坠子,随马车轻晃而微微摇曳。
她盯着这一绺流苏,视线里?好似也在摇晃,一颗心有些不安。
安静更加加剧了这种不安感。
“不问问朕要带你去见谁?”李玄胤在寂静中开口。
舒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难道?不是去见贵太妃吗?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量,微臣不敢揣测。”
李玄胤笑了,语气很温和:“舒儿,你见到?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舒梵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久后,车便在静源寺门前停下,主持和一众方丈亲迎。
舒梵随李玄胤一道?在主持的?指引下穿过重重塔院,拾级而上,步行沿着山路往上,一直抵达一处院门紧闭的?灰色院墙前。
门前落了不少枯叶,上方悬挂的?朱红色匾额也掉了漆,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禅院。
还未上前叩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一个穿鸦青色菖蒲纹寿字夹袍的?妇人站在门口,对他们行了一礼:“陛下,贵太妃已经恭候多时了。”
舒梵没想?到?传闻中曾艳冠后宫的?刘贵妃竟住在这么不起眼的?破落禅院中。
李玄胤没解释什么,朝她递来手。
舒梵迟疑了一下才将小手递入他宽厚的?掌心,被他轻轻握着拉着往里?走。那一刻,竟有些要见长辈的?羞怯。
贵太妃刘氏虽然年华已逝,面容端庄而慈祥,手里?转着一串佛珠,笑起来很给人好感。但是,出乎舒梵意料的?是她身边那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师父——”舒梵挣脱李玄胤的?手扑上去,径直扑到?他怀里?。
费远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舒儿,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在师父面前,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啊。”舒梵沉浸在和师父重逢的?喜悦中,一张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费远苦笑不到?,连连摇头。
“费先生,士别?多年别?来无?恙。”李玄胤一直等着她说完,可她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儿,他只?好开口打断她。
在舒梵惊诧的?目光下,费远拱手和他见礼:“陛下,别?来无?恙。”
两人似乎颇为熟识,笑着说了会儿话?,竟是平辈论交之感。
舒梵讷讷看着他们二人走远,杵在中庭理不清思?绪。
“有什么疑问,回头你问玄胤就是。”贵太妃笑着劝慰道?。
舒梵连忙躬身称谢。
“不必多礼,吃斋念佛的?人,哪里?还计较这些虚礼。”
快日落前,李玄胤和费远才回到?禅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费远交代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他这次来长安,似乎主要是为了见李玄胤而不是见她。
舒梵感到?失落的?同时,也很是不解:“你和我师父认识吗?”
她清澈而纯真?的?杏眼一瞬不瞬望着他,乍一看很可爱,再一看让人心里?郁结。
李玄胤真?说不清自己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别?扭更多一点。
可他还是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卫舒梵。”
舒梵眼睛睁得更大,全然一副无?辜无?害的?样子。
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无?奈,后来才像是认了命:“我们以前见过的?。那时候,我被幽禁在掖台清修,你和费先生路过,为了采药在那儿住过一段时间。费先生觉得我是好苗子,便教我武功,他也救过我的?性命。”
何止如此,那段时间算是他最迷茫最颓废的?时候,费远悉心开导他,和他讲述了很多人生的?哲学,而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那确实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光,有些事情她都不太记得了。
不过,有些事儿倒是记得很清晰。
她那会儿年少轻狂,特别?喜欢捉弄人,见他整天冷冰冰跟个冰雕似的?就忍不住想?逗逗他,手段还挺龌龊。
有一次她还特地?带了一副竹简做成?的?春宫图,装在盒子里?送给他,谎称是书法。
他打开后,脸都黑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一股脑儿涌上心间,她脸上麻麻的?,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尴尬和羞耻感。她那会儿,是真?的?虎啊。
李玄胤本?来也有些尴尬,见她面颊涨红、比他还窘迫的?样子,忽然就释然了。
“还以为我演技很好呢,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和漕帮的?关系,也知道?我和江照的?关系,怪不得之前那么能容忍,害我还担惊受怕好久。”
他笑了笑,神色毫不动摇:“也不全是如此。你和费先生自然是我的?朋友,但漕帮其?他人,反对朝廷的?人,我一样要杀。”
舒梵默然,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淡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略过了这个破坏气氛的?话?题,转而牵住了她的?手,“还没用晚膳吧?这边的?素斋还不错,我让人给你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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