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家炭火
“没有,我以为这么好的酒,施姐姐怎么也得送些去长乐宫呢,没想到居然送来我芙光院了。”
“妹妹院子里这么多好东西怎么会稀罕姐姐这两瓶酒呢。”
俞氏柳眉微挑,把施良娣的话当作奉承。
就在俞氏洋洋得意时,施良娣话锋一转,阴阳怪气道:“就是不知道妹妹的好景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俞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瞬间变了脸色。
萧绾妤进宫后,昨晚还是魏胤珩第一次留宿在芙光院。
若是……
施良娣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关于裴家的事儿,想必俞妹妹也有耳闻。”
“届时新人入宫,不知道俞妹妹是不是又要独守空房了?”
若说之前大家只是猜测,如今裴菀沁突然归家,加上施良娣的话,送人进宫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施良娣的父亲在御史台任职,裴家准备将裴家十二娘子送进宫的事儿可瞒不过施父,自然也瞒不住施良娣。
这一点,俞氏也是知晓的。
她白皙的面容一片冷凝之态,冷声道:“施姐姐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你不比我得意到哪里去。”
“我再如何,年纪也比施姐姐小。”
比她早进宫还比她年纪大,施氏到底哪里的自信来看她的笑话!
施氏优雅地端起酒杯送至唇边,一口干完,慢条斯理开口道:“妹妹无需对本良娣抱这么大的敌意,本良娣若是想看你笑话,何须私下过来看?”
俞氏说她年纪大,她就用良娣二字反击回去。
年纪大又如何,后宅拼的从来都是娘家的实力、子嗣、地位与恩宠,与年纪资历有什么关系?
对上俞氏若有所思的目光,她继续道:“妹妹若是闲得无趣可多来玉芙宫寻我喝喝茶,赏赏花……”
一个时辰后,施良娣主仆从芙光院施施然离开,盼香端来新换的茶水给俞氏解酒。
“主子,您说她为何要过来拉拢您?她最近不是与萧良娣走得很近吗?”
自从施良娣与太子妃不和后,施良娣拉着任氏与傅氏跟萧良娣站队,她们四人自个抱团便好了,干嘛又过来拉拢她家主子?
盼香想了想,不安道:“主子,您说她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俞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她就是墙头草,哪里有风往哪里倒。”
其实施良娣的举动不难猜,她巴结了萧良娣这么久,还跟着一起去秋猎,却没得到太子殿下的垂爱。
如今裴家又要送人进宫,太子妃有自己人站队,萧良娣有太子为靠山,与另外两个人也合得来,而她这个被太子妃“抛弃”的人,可不就是施良娣拉拢的最合适的人选么。
“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宫中更加不会有姐妹情深。”
盼香迟疑问道:“主子,那咱们,要与施良娣站队么?”
俞氏模棱两可回道:“再看吧,都是东宫姐妹,多往来也没有坏处。”
站不站队另说,眼下她最担心的是新人入宫的事儿。
半晌,俞氏对盼香招手唤她上前,低声吩咐道:“你给俞家人送封信,让他们在宫外给我找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给我调理调理身子。”
说着她小手轻贴上平坦的小腹,盼香立马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站队,什么新人入宫都是假的,唯有尽快诞下子嗣才是真正的有依靠。
俞氏不是没有请侍医把过脉,郑皇后甚至还从宫中请了奉御①过来跟东宫的女眷看病,可愣是没查出任何不妥之处。
无奈,眼下她只能将希望托付在外面的大夫身上。
……
夜色沉沉,秋风飒飒,寂静的荒野外,两条分叉的道路黑黝黝的,犹如一张噬人的利嘴。
一个在黑夜中狂奔的黑影突然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还没等他选出走哪条路,空气中骤然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咔嚓”几声响动,十余个黑影从密林中飞了出来,“嗡”的一声轻响,凌然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朝站在中间的男子涌去。
男子身影虚幻,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逃窜。
就在刀剑快要逼近男子时,密林中“咻咻咻”几声声响响起,数道寒光闪过,黑影的刀剑全部被箭羽射开。
没等黑影们反应过来,数十位黑衣人从另一边的密林飞了过来,快速与黑影们厮打在一起。
霎时间,刀剑相撞,铮铮刺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一场酣战过后,地上布满十余具尸体,年青男子惊恐地望向后来的黑衣人,步步后退,“你,你们到底是谁?”
第57章 审问徐羡林
“救你命的人。”清冷的声音刚落下,一旁的黑衣人已经提起年青男子,十余位黑衣人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年青男子也不知道自个被人带飞了多久,就在他冷得瑟瑟发抖时,黑衣人终于带着他飞入郊外的一座别苑内。
黑衣人的首领点开他的哑穴,清冷道了声跟上便转身往后院走去。
解开哑穴后,年青男子立马大声嚷嚷起来,“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喂——”
“闭嘴!”
“我——”年青男子瞥见满苑的黑衣人,最终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两人穿过庭院,九曲回廊,一刻钟左右停在其中一间厢房前,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看到两人立马打开房门,年青男子小心翼翼地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灯火通明,熏香袅袅,前方宽大的梨花木案后坐着一位气质矜贵,面容俊美的男人。
左下首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与他面容相似气宇轩昂的男子。
郑峋扯下脸上的黑布,叉手禀报:“殿下,人带来了。”
“殿,殿下?”年青男子警惕的目光在魏胤珩与康王身上来回转动。
“徐羡林,还不见过太子殿下与康王殿下?”
自从前日他们派人返回安国寺搜查徐羡林无果后,便在城内外暗中搜查,最终暗卫来报,徐羡林藏身在郊外的一座道观中。
他们去到的时候,徐羡林又跑了,得亏他们追赶及时,否则还真的救不下他。
“太子殿下?”徐羡林吓得一个激灵,双膝“哐”地跪了下去,“草、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康王殿下。”
魏胤珩道了声免礼,待他起身后,温声道:“徐羡林,将你的遭遇一一如实向孤禀来。”
“是”徐羡林锵声应答,眼眶瞬间溢出一层水雾,忿恨道:
“启禀殿下,草民原是汝州贡士,却在获得考解的一个月前莫名含冤入狱,待草民家人散尽家财将草民赎出大狱,草民这才得知草民被人冒名顶替取解赴考……”
“……殿下,草民不仅被人冒名顶替,草民的婚事也被人冒名顶替,顶替草民籍贯之人便是汝州彭录事参军嫡子彭和君……”
徐羡林寒窗苦读十年便是为了重振家族兴盛,为了能够配得上他放在心尖上多年的小娘子。
如今因为官官勾结,不仅十几载的苦读白费,家人与自己还受尽委屈,他声泪俱下,细致无遗地交代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后,他稽首叩礼,道:
“殿下,草民要状告汝州县令陈大人与彭录事参军、贡院一应官员沆瀣一气,贩卖籍贯、解状,贪赃枉法……草民求两位殿下替草民与被夺籍贯的考生做主!”
康王蹙眉问道:“你为何不找邱家帮忙?”
“草,草民找过了,可邱家已经与那些人沆瀣一气……”
徐羡林泛红的眼眶一寸寸变寒!
他不是没找过,他一抵达长安便差人去信邱家,他本以为会等到邱家的相助,可谁知却等来了抓捕他的人。
他猜到邱家人不愿意帮助他,可他万万没想到邱家人居然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若不是他留了个心眼,他如今已是凶多吉少了!
半晌,魏胤珩幽幽开口询问:“你要状告汝州官员与贡院,你可有物证能证明你所言属实?”
徐羡林闻言,满腔的怒火瞬间泄了大半,“太子殿下,草民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草民家人与乡里能证明草民的身份—— ”
康王抬手打断他的话,“物证呢?你有没有?交易账本呢?亦或是能证明他们交易的人证呢?”
徐羡林涨红脖子,拳头紧攥,“没,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那便是口说无凭。”
康王偏头看向魏胤珩,没好气道:“白折腾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
他们在徐羡林身上忙活了这么久,如今他最多只能做个人证,指正汝州官员与考生勾结贩卖籍贯给考生取解。
要想剑指贡院与中书省,需得人证物证俱全才行,光有一个人证没有交易账本,随时被他们反咬一口!
徐羡林见状,怕两人真的放弃替他做主,急忙嚷嚷道:“殿下,草民的未婚妻可以证明草民的身份。”
邱家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见利忘义利益熏心,他的未婚妻邱素吟对他便是患难见真情。
他被邱家追捕时受了伤逃不远,只能躲在小时候的秘密基地,被邱素吟找到,她特意为他求了安国寺的师父收留他,给他送药治病。
虽然他躲在安国寺的行踪还是暴露了,但他相信此事绝对与她无关,他也相信她一定会愿意替他证明身份的。
魏胤珩与康王四目相对,蹙眉深思起来,邱素吟能证明他的身份虽说作用不大,但别的方面他们或许可以从邱素吟下手。
忙活了大半夜的郑峋,不愿再听徐羡林继续扯些有的没的,清冷道:
“那也只能证明你的身份,你如今是要状告汝州官员与贡院官员,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其他人,其他线索可以帮助案情。”
“你若是想讨回公道便好好想!”
半晌,徐羡林恍然想起什么,脸上一喜,忙不迭开口道:
“有,殿下,草民有个学友也是顶替别人的籍贯赴京赶考,以他的才华,草民相信他定能及第。”
“此人本名唤廖连业,他是前朝崇义郡王的后裔。”
此话一出,屋内三人男人面面相觑,低沉的声音从魏胤珩的嘴里溢了出来,“崇义郡王?”
崇义郡王乃前朝肱骨大臣,他本人誓死不降,与前朝战至最后一刻。
当今皇帝登基时为了彰显仁德收拢人心,特赦免崇义郡王孤寡死罪,流放三千里。
当年廖连业尚未成年,因此也逃过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