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顾甚微想着,看向了吴江。
这人没头没脑的,倒是注意到了一点问题,李贞贤为什么要把这金子藏在这么显眼的灯笼里呢?
一个灯笼四根立柱,一柱藏两根,且有六盏灯笼,拢共不过四十八根。
这东西若是在寻常人家,自是解释不清,可是李贞贤乃是官宦之家出身,这汴京城里贵胄豪商家中富得流油的比比皆是,拥有四十八根金的人并不少见。
便是他领着王御史开箱炫耀金子,王御史都不能空口白牙的说他贪赃枉法。
毕竟他可以将一切不能解释的事都推给死去的老父亲,王御史听了还得咬牙切齿佯装羡慕地夸上一句“咱爹真好就是死得早”!
顾甚微眸光一动,又看向了瘫坐在门口的白头发老妇人,这人应该是李贞贤的母亲。
比起儿子死亡,她更在意的好像是那些金子。
这头顾甚微掂着金子,那边韩时宴已经走到了李贞贤母亲跟前。
“谁负责给书房点灯换油?这两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在书房停留有机会触碰到这些灯笼?”
韩时宴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李老夫人回过神来开始抽泣起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道,“书房重地,除了我儿自己,只有大管家李茂可以进入打扫归置,也是他负责点灯。至于有没有旁人过来,我一直在佛堂清修,并不管家中庶务。”
那大管家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不迭地接过了话头,“确实是我负责点灯还有添加灯油。”
“我家郎君但凡在家中,天黑之后便会一直在书房中百~万小!说。”
当然他十有八九都是在勾栏院的,也就是关御史惨死芙蓉巷,这会儿那地方处在风口浪尖,今日他们这些浪子们才齐齐约好了不出门。
“除了我之外,大师傅陈潮也会过来,这灯笼便是他做的,隔一段时日他就会我查看一番看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毕竟灯笼太大且挂在郎君的头顶上。”
大管家说着,红了眼眶,他看了一眼金子,一脸意外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里头怎么会藏了金子,从来都没听郎君提起过。”
韩时宴看着他,又继续发问道,“陈潮多久来一次,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是按例行事?”
那弩机很精巧,又藏在灯笼之上,站在门前的人根本就瞧不见。
大管家同李贞贤的母亲如今还不知道他是被毒针刺穿而亡。
大管家听着,果然不疑有他,只当是灯笼里有金子,所以才被盘问,他老实的回答道,“就在今日来的,平日里约莫是每隔三个月来一回,时间并不固定。”
“今日一早,陈潮来到府中,说他年节的时候没有回去,过几日要回乡去祭祖,清明之后方才回来。”
“那你一直盯着他吗?”将金子放下的吴江好奇地插话道。
大管家迟疑了片刻,看了李老夫人一眼,摇了摇头,“大人很信任他,陈大师傅给府上做活已经好些年了。我通常都是在书房里看着的,偶尔有事也会离开一小会儿。”
“今日郎君去三司不久,便遣了常随平安回来,说是关御史没了,让我准备丧仪早早送到府上去。我便去小佛堂寻老夫人拿对牌还有库房的钥匙了。”
“府上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大管家说着,觉察出味来,他惊呼出声,指着那地上的金子说道,“说不定那金子便是陈潮塞在里头,想要陷害我们郎君的!”
吴江一听,嘲笑出声。
“你有这么多金子,你会塞人家家里?你干啥不塞到祖坟里让它冒金光?”
大管家哑然,随即羞愧得恨不得钻进门缝里去。
“顾大人你刚才说,凶手精通机关术,又是李贞贤的熟人,还接触了灯笼,这么看来就是这个陈潮啊!”
吴江说着心不虚了,腿也不抖了!
“先前我觉得自己倒了血霉,现在看来,我又要破一个大案了啊!我这就让人去抓陈潮!”他说着,指了两個衙役,冲着他们点了点头,那两个衙役见状立即冲了出去。
顾甚微同韩时宴都没有出声阻拦,目前看来,陈潮的确是最有可能的疑凶。
只不过如果凶手是陈潮的话,他要杀死李贞贤,就凭着他拥有那么厉害的毒还有小弩,可以轻松寻个隐蔽的地方将李贞贤当街射杀,杀完就扔掉小弩,若无其事的藏在人群中。
不像现在这般,将自己整个暴露在人前。
所以,陈潮的目的不光是杀死李贞贤。
而是让人找到李贞贤贪腐的证据,那么他为什么又要这样做呢?
李贞贤待他信任有加,可以说是他的衣食父母,陈潮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甚微看着那些金砖,朝着抽泣的李老夫人问道,“陈潮不光是做了这个灯笼,还给你们家中做了什么?让我猜一猜,你天天待着的小佛堂对不对?”
李老夫人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她看向了顾甚微,一脸掩饰不住的灰败。
她猜中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李老夫人为什么看见掉出来的金子第一时间觉得大祸临头,管家都能说可能是陈潮塞的,可是她却是丝毫没有解释,也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这是因为她知晓,金子藏在灯笼柱里,那么造灯笼的陈潮一定会被牵扯出来。
只要查案的人不是吴江那种脑子有缺的,都会想到,陈潮能造一个灯笼藏金子,就能造别的……
“走,咱们去小佛堂寻找宝藏!”
吴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比挂着的灯笼还亮。
第33章 五行缺金
顾甚微点了点头,朝着这书房中的兵器架走了过去,扫视一圈从中选了一根狼牙棒。
吴江吩咐两位开封府差役守着李贞贤的尸体,激动地推了管家在前头领路,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小佛堂行去。
韩时宴瞧了瞧顾甚微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又看了看她肩头上狰狞无比的大棒槌,默默地选择了闭嘴。
三人行,两个都是能打的师父!
小佛堂在李宅后院的南面,穿过圆拱的二门,行不多远便到了。
一到门口,一股子檀香味便扑面而来,入目的便是一座木制的供坛,那供坛顶上立着一座半人高的佛像,乃是木雕而成栩栩如生,一看便非凡品。
供坛之下的地上,随意的摆放着两个蒲团,还有一簸箕的佛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顾亲人,咱们若是砸了这佛像,会不会倒霉一世?”吴江瞅着佛像威仪,心有戚戚地说道。
顾甚微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供坛砸去,“咱们还能倒霉到哪里去?”
吴江一愣,大彻大悟!
他们一个人开封府当值就死人的推官,一个是乱葬岗爬出来的皇城司屠夫,根本就没有更加晦气的余地了啊!
他想着,又瞅了韩时宴一眼,顿时觉得这佛堂的气味都清新起来!
“时晏兄,不必怅然!你接连三次都倒了妻族,也是百无禁忌的!咱们三个便是义结金兰的朋友啊!”
顾甚微听着这话,手一抖差点儿砸错了地方,将那狼牙棒砸在一旁韩时宴的脑门上。
她微微控制了一下自己,那狼牙棒重重地落在供坛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那供坛外头的木壳发出了炸裂声,木屑四处飞溅,露出了里头的金光闪闪!
吴江瞧着,瞬间来了劲,“顾亲人!让我来!我尤其擅长拆东西!”
他说着像是刚出笼的疯狗上去一通拍,几乎是片刻的功夫,那供坛连带神像外头的木壳便全叫他给拆了下来。
一整座由金砖搭建而成的供坛,连带着佛像金身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顾甚微瞧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这李贞贤到底贪了多少银钱,才能自己家中弄了这么大一座金山!
先前看到寥寥金砖,尚不得震撼,这会儿瞧着那直冲天花板,几乎占据了半个佛堂的金子,才感觉到震撼!
“怎……怎怎么可能!老夫人!家中怎么会有这么多金子?”
屋子里一片寂静,还是扶着李老夫人的管家李茂率先打破了宁静。
过了这许久,李老夫人的神色镇定了许多,她整个人仿佛一下被抽离了生气,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何必明知故问?”
她说着,走到那佛像金身面前,扶正了倒在地上香炉,然后又拿了三支香,认认真真地拜了拜。
“这世上都是大俗人,谁不为钱财名利动心?这大雍朝最干净的关正清,如今不正在棺材里躺着么?”
李老夫人说着,看向了顾甚微,“这朝堂之中,谁家多了几两金,谁家又不修德行在外头养了外室,哪里有比你们皇城司比官家更清楚的?官家不想查,那就是糊涂账,官家想查,那就是眨眼的事儿。”
“从我儿搬回那些金银开始,我便知晓有被发现的一日。却是没有料到,他会死于非命。”
“为什么要把金砖藏在灯笼里?”顾甚微好奇的问道。
这非常违和,金银藏在佛堂里也就算了,毕竟避人耳目。可是那六盏醒目的大灯笼,任何进入或者路过书房,都会注意到。
李老夫人听着,神色有些复杂,她犹疑了片刻,面露嘲讽之色。
“我儿早前险些死于非命,若非李茂所救,早就命丧黄泉。他为此请了五云寺的智临大师批命,他五行金气不足,大师让他与佛铸金身,且以金砖悬顶,布下了大阵。”
“说来也是奇事,自从布阵之后,我儿的确是节节高升,无病无灾。”
“我不是没有劝过他,说那灯笼太过醒目,当心被人盯上。他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听在心中,对那大阵深信不疑,每日只要在府中,定是要在书房中坐上至少半个时辰。”
“后来他请御史王喜来家中游乐,见王喜一无所觉,更是再也听不进去半句,以此为耀。”
“老身做不得他的主,只能日日在这佛堂里,对着菩萨祈求他能得个善终,至少莫要断了我那可怜孙儿的科举之路。”
李老夫人说着,咬了咬牙,“早知今日,当初他还不如直接死了。”
那管家李茂听着,却是垂泪,他上前扶住了李老夫人,戚戚道,“大人他……他是个好人。老夫人这般说,让李茂无地自容。”
顾甚微听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今夜倒是妙,一尸两案。
李贞贤被人杀害乃是第一案,他这贪了满屋的金银又是第二案,不管是开封府还是御史台那都是要忙得人仰马翻了。
顾甚微想着,朝着小佛堂的门口行去,浓重的夜色当中,张延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他瞥了那“金山”一眼,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去晚了一步,陈潮今日从府上出去之后,便立即上了马车,带着妻儿一同离开了汴京。”
“我安排了人去追赶,不知几时得返。我们详细打听过,陈潮曾经给人做过一把诸葛连弩。”
张延说着,解下了身后背着的大包袱,双手恭敬地递给了顾甚微,“大人,我们一并取来了,就是这把弩,陈潮送给了他的邻居吴海,吴海是个猎户,正是得用。”
“吴海说早前听陈潮提过要回乡祭祖挂清明的事,昨夜他还摆酒给他送行,当时并没有听闻他说临行前要来李府的事。”
“待我们抓到了陈潮,便第一时间押他来见大人。”
顾甚微有些诧异地看了张延一眼,他倒是神色坦然,大方的任由顾甚微打量。
她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张延这会儿做事,为何同此前截然不同。之前他并非乃是她的下属,自是做事应付了事,现在却是需要表功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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