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我当时吓得不得了,正好左棠之前去寺庙的时候中了毒镖,我瞧那孩子生出来漆黑肯定有问题,便用毒镖的事情搪塞了过去。”
“顾玉城同公爹都是男的,他们不能进产房,是以对这事一无所知。我婆母一心礼佛,也不怎么管家中的事情。中馈都是我主持的,我同他们说之后,他们便这样解释给两位汤郎中了。”
“我让顾玉城替我去拿燕窝碗,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撞见了春杏。”
第85章 对簿公堂
顾甚微听着,脸上讥诮之色更甚。
韩时宴这人像是可预知未来似的,竟是一语成谶。
孟氏先前明显是看到那金步摇,听到春杏的指控之后,方才知晓顾玉城在外头养了外室,气得提起铁锹拍人。
可如今她却是转了口供,自认是杀人凶手去了。
韩时宴猜得没有错,这顾老贼的最后一招便是“弃车保帅”,若非韩时宴提前堵了他,他不敢用“阿猫阿狗”来替代,再加上他们打了个闪电战,春杏的指控加上搜出来的毒燕窝,使得顾玉城脱不了身。
如今站在这里认罪的人,怕就不是孟氏,而是长房的掌事妈妈了。
顾甚微想着,打断了孟氏的陈述。
“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事乃是你个人所为,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她说话的时候,看了看堂上的王府尹,见他丝毫没有阻拦之意,更加放心大胆起来。
孟氏犹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她咬了咬嘴唇,“确是一概不知。”
顾甚微冷笑出声,“根据汤家兄弟的供词,当时我小弟出生之时,明显有异状,在这种骇人的情形之下,当时老夫人身边的蓉妈妈同负责接生的刘婆子,均是神色淡然,仿佛一早就知晓了此事。”
“所以究竟是她们眼瞎了,瞧不出异状,还是仆妇婆子在顾家人眼中根本就不是人?”
顾甚微语气咄咄逼人,目光锐利。
孟氏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明显有些慌乱起来。
她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顾甚微,磕磕巴巴地说道,“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我以为你说的其他人,指的是我公爹婆母,还有我的夫君,也就是姓顾的其他人。”
“先前蓉妈妈她们是不知晓的,我见左棠见了红,那接生刘婆子经验十足,一摸肚就知晓孩子已经胎死腹中。那会儿两位汤郎中还没有来,我就先将那毒镖的说辞,同她们说了一番。”
“刘婆子是远近闻名稳婆,这样的情形她不是没有见过。当时她还说了一件从前她遇到的旧事,说是也有户人家的产妇中了毒,那胎儿……”
孟氏卡了一会儿壳,从顾甚微身上挪开了视线,又接着说道:“那胎儿生出来通体乌青不说,还缺胳膊少腿,脸上长了四颗眼睛。”
“有了她的一番描述,蓉妈妈心中也有了准备,所以方才不惊讶的。”
顾甚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孟氏抿了抿嘴唇,“就是这个样子,我说的句句属实。”
“孟大娘子怕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根据春杏的口供,她去大厨房端燕窝,发现这个月是一个大海碗装的,不像从前抠抠搜搜的,于是问了厨上的人,厨上的人回答说,是老夫人身边的蓉妈妈端过来的。”
“方才孟大娘子说是你执掌中馈,那毒燕窝是你一人所为,且蓉妈妈毫不知情。”
“那我先请问,既不管燕窝,又不管厨上的蓉妈妈,为什么会给大厨房端一碗燕窝来?她总不能先前知情,后来便又失忆了吧?”
顾甚微的话音一落,门前看热闹的人都激烈的讨论了起来。
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的,孟氏身子一颤,回头看了看,又面色惨白的回过头来。
顾甚微垂了垂眸,她从前也是顾家人,虽然说不喜爱读书只一心练剑,在顾家是个异类。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谁还不知道谁?
顾老爷子以不能纳妾作为家风,就是想要凭借这一点迎娶到家人疼惜的高门贵女。
可贵女再怎么下嫁,那也不至于是皇帝的女儿嫁给乞丐,总归还是在门当户对的范畴里的。
顾玉城是长房长子,他娶妻之时,顾言之还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且顾玉城是个不成器的,明显科举无望。他就算是踮脚踮到脚尖着地脚背笔直,那也够不上什么金凤凰。
孟氏持家沉稳,出不了什么大错,若是在后宅之中,那也算得上是有心机手腕的。
可真上了公堂,想要她力挽狂澜,那就有些够呛了!
顾言之能够暗示她顶罪,可却是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机会,给她一条条的掰扯清楚,对好口供!
毕竟,就在今日之前,便是她顾甚微自己,都不知道她朝着顾家出的
孟氏她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她漏下的空子,便是破开顾言之“弃车保帅”大招的关键。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状元郎的母亲。”
孟氏听到顾甚微这个称呼,身子一颤,倒是恢复了几分冷静,她抬起眸来,眼神坚定的看向了顾甚微,“整个顾家,只有老太太的屋子里有小厨房。”
“之前的分量好,熬出来无色无味的,我放心扔给大厨房去熬。可是最后一回毒药下得多,我担心在大厨房里熬煮被人偷喝了,容易误伤。”
“且分量多了,不知道还是不是无色无味的,于是就拿到小厨房里,想要熬好了给端过去。结果被蓉妈妈瞧见了,她正好要去大厨房里办事儿,便顺带着帮我捎带过去了。”
“我看左棠不好了之后,心中慌乱得很。趁着那汤二郎闹将起来,吸引了其他各房人的注意,我就找到了顾玉城。我同他说,那碗燕窝是我熬的。”
“现在左棠旧毒复发身亡了,虽然我心中不虚,但是怕有人拿那燕窝碗做文章,到时候闹腾起来影响我儿的声誉。”
孟氏像是害怕顾甚微再次打断她,她快速的说了起来。
“顾玉城虽然不甚喜爱我,但是对我们的儿子顾均安却是寄予厚望。听我这么说,他便去取那个燕窝碗去了。”
她说着,冲着座上的开封府尹王一和重重地拜了下去。
“还请大人明鉴,这杀人之事的确乃是我一人所为。如果顾玉城是真凶的话,他究竟要多色迷心窍,才会在那个时候留下已经对燕窝产生怀疑的春杏?”
“这可是杀人的重罪!春杏如果有他这么大的把柄在手中,又怎么落得一个被厌弃的下场?顾玉城应该捧着她,安抚住她才是!”
“我若是知晓春杏已经对燕窝有所怀疑,又岂会容忍她假借返乡,光明正大的离开顾家?”
“大人,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春杏猜到了燕窝的问题,而顾玉城不知道燕窝有问题,所以才能让那春杏活到今日,去那顾家胡乱攀咬人啊!”
孟氏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那围观的人们立即倒了风向,又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王一和不动声色的啪的一下拍响了惊堂木,他还是之前那副儒雅样子,让人看不出来他的喜怒。
“肃静!”王一和喊道。
第86章 早有准备
大雍朝的人好看热闹,这会儿正直清晨,有不少手中都拿着朝食一边啃一边听着。
更有一个总角小童骑在了父亲的肩头上,一手拿着饽饽,一手拿着芝麻团子。
他嘴不大心倒是贪,那饽饽渣儿掉了亲爹一头,却还是胡吃海塞着舍不得住嘴。
王一和一声惊堂木响,他吓了一个激灵,大哭了起来,手中的芝麻团子则是咕噜噜的滚落到了地上,滚到了孟氏的手边。
那小童的父亲瞧着,慌忙往后退了退,落荒而逃。
孟氏感觉到了手边的不同触感,她抬起身来,看了看那芝麻团子,心中复杂万千。
她看了一会儿那麻团,待那孩子的哭声远了,方才又接着说了起来,“我嫁到顾家这么多年,一共生了三女一子。前几日二房添丁,新得了孙儿。”
“三个女儿均已出嫁,均安又正是上进之时,长房里时常冷冷清清。我听着顾玉城生了想要再生一子的心思,便留心上了他。他在外头养了外室,老实说我并没有很生气。”
“毕竟除了顾家家风严谨,公爹严厉。这汴京城中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若那人是个我不识的,便是生了孩儿抱回府中来养,我也无所谓。可那人是春杏啊!不光如此,顾玉城还送给了她一支跟我一模一样的金步摇。”
“我瞧见之时,简直怒火中烧,又羞又恼。羞的是当年我弄错了对象,还当是左棠,一时冲动害了她的性命;恼的是春杏好心机,竟是瞒天过海这般久,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且当时顾甚微活着回了汴京,我担心她翻旧账……”
“那日我回来之后,顾玉城问我开库房,想要问我拿一些燕窝,他说是赠与友人。可我知晓,他是要送去给春杏的,于是我便再次在燕窝中下了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孟氏的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顾甚微身上。
虽然如今是王一和审案子,但是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出来,眼前这位王大人分明是想着看顾甚微同孟氏斗法,二人公堂相争。
不说旁人,就连孟氏都忍不住挪眼看上了顾甚微。
顾甚微瞧着她,目光幽深,她抬起手来,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孟娘子好急智,你嫁给顾玉城这个草包,当真是太可惜了!从前我还疑惑,为何那样的朽木能够生出状元郎来,看来驸马爷是从孟娘子这里得了真传。”
“只不过可惜了,同蠢人做夫妻久了,也是会变蠢的。”
“你在想什么?想着你替顾玉城顶罪之后,顾家可以像三年前一样,再来一回大义灭亲么?”
“顾均安姓顾,这个姓氏是换不得的,保住了顾家长房就是保住了顾均安的依靠。到时候顾玉城父子声泪俱下,唱念做打一番,将你这种冷血无情又善妒的杀人凶手休出家门……”
孟氏听着,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身。
只不过她比顾甚微矮了半个头,便是再怎么样,也显得气势不足。
“你莫要血口喷人,人就是我杀的,我都认了,你为什么非要往我夫君身上引呢?”
顾甚微轻笑出声,“你可曾想过,当时在产房之中的人,接生婆刘婆子已经亡故了。”
“春杏同你还有汤二郎如今都在这公堂之上,为什么蓉妈妈却是不在呢?”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吧?”
那春杏同汤抒怀听到自己的名字,义愤填膺的瞪了瞪孟氏同顾玉城,期待的看向了顾甚微。
“你又可知晓,为何先前我不停地打断你,让你说更多你杀人的细节?”
孟氏脸色瞬间煞白!
顾甚微像个连珠弩一般,不停地问她,她为了证明自己是杀人凶手,只能不停地补充不停地补充,尽量地将她指出来的问题全都圆回来。
她越说越是顺畅,一番说下来几乎没有什么漏洞可言,顾甚微亦是问无可问了。
她以为是自己赢了,却是没有想到,这竟然也是顾甚微设的圈套。
蓉妈妈不在,听不到她说的这些话。
顾甚微那三人今夜突袭顾家,他们根本就没有提前串供的机会。
现在只要顾甚微请蓉妈妈上公堂,然后将先前对付她的方法,用在蓉妈妈身上……
但凡蓉妈妈同她说得有出入,那么就可以证明,她是在撒谎……
孟氏想明白了,彻底慌了神,她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寻到顾言之的身影,又寻了一圈儿,目光才最后落在了顾玉城的身上。
顾玉城却像是被她的目光灼伤了一般,他猛地一个小跳,跳到了一旁。
“大人,我冤枉啊!我当真对什么毒燕窝一无所知,我也没有下毒害过左棠母子。我一个大伯,干嘛要毒害她们,我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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