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小皇帝最近的本事见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
江成璟:“舍不了。”
“……”
一个皇帝,低三下四,好言相劝。做臣子的反倒拿捏起架子来,真是旷古奇闻。
“那这样,”小皇帝再退一步:“摄政王带上妻儿,与朕同行。如何?”
小皇帝想着魔一般,是铁了心的要微服出巡。
恐怕是打了什么小算盘。
江成璟没有立刻答应:“皇上想去哪?”
“林州。”
*
“林州?”
海云舒惊讶万分:“你要带我跟琮儿去林州?”
江成璟褪了朝服,换做居家的便服:“不想去吗?”
“那倒没有……”
小皇帝竟然不偏不倚指了林州这个地方。
林州距离京城百里,有个雪场最是出名,每到冬日,不少达官显贵爱到这里赏雪玩乐。
海云舒将朝服搭在衣架子上,熨斗烫着褶皱的位置:“只怕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江成璟:“你也看出来了?”
“朱蕊姑娘是林州人,前几日,已经随父母一起回老家过年了。”海云舒道:“皇上这是坠入爱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自上次在围场驯马一事,小皇帝就对朱蕊姑娘尤为青睐,三天两头求太后办马会,便邀京城名贵。
起初,小太后还以为一向对感情事不上心的小皇帝开窍了,乐得召集大家伙来相看。
结果,几次下来发现小皇帝是对朱家姑娘另眼相看。
这怎么行?
小太后与朱太后分庭抗争,她怎么可能让皇上娶朱家的女儿做皇后?
于是,当即就训斥了皇帝,再没召集过什么马球赛。
这下,见不到心上人,可憋坏了小皇帝。绞尽脑汁求到江成璟面前,还不敢说实话,只说想去林州微服私访,实则还不是为了伺机见见朱姑娘。
海云舒将衣服撑好:“看不出来啊,皇上还是个情种。”
江成璟:“咱们一行七八人,扮做商贩,皇帝想折腾就由他折腾吧,我只当陪你出去走走。毕竟……是林州么。”
原来,他还记得。
小时候有次海云舒贪玩,被人贩子用一根糖葫芦骗走,就是拐到了林州这个地方。
当时,急坏了海家上下。
海家老爷悬赏黄金千两寻找走失的三姑娘,可茫茫人海,走丢的孩子就像石沉大海,一直杳无音讯。
幸而海云舒很快意识到了骗局,并趁人贩子不注意,沿路在各个地方画了海棠花的暗号。
这是她跟江成璟独有的联络信号。
江成璟也不负人望,以最快的速度发现了信号,并且带人直奔林州,把海云舒解救了出来。
江成璟回想着:“我记得当时,你缩在破庙里,整个人冻得跟冰棍一样。”
海云舒偷笑:“你那时还以为我死了呢,掉眼泪了。”
“怎么可能?”
“还嘴硬啊?我明明看到了。”
“你看错了。”
“好吧,好吧,就当我看错了。”海云舒不与他计较:“二十两银子,人贩子就把我卖了。我记得他们说倒霉,要是个男孩儿,能卖五十。”
第316章 差点成了童养媳
江成璟坐在窗下,身后是落雪。
“我要再晚去半个时辰,你就被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了。”
海云舒只记得自己当时被灌了迷药,恍惚间,看到江成璟前来相救,还以为是做梦。
若不是二哥拦着,江成璟险些赤手空拳地将人贩子打死。
女子的名声尤为重要,被不明不白地拐走,即便是找回来,唾沫钉子也能把人淹死。
江成璟背着她,走在雪地里:“无妨,你若嫁不出去,我娶你便是。”
她热泪盈眶:“江成璟,你真是个好人。”
“……”
那次算是变相的告白吗?
彼时的海云舒单纯而懵懂,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江成璟是个好人,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远千里相救,讲义气,重感情。
直到后来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海云舒才发觉,他眼里的神情,好似跟别人有些不同。
因为这起诱拐事件,海云舒第一次跟江成璟有机会单独相处,促膝长谈。
所以林州这个地方算是特别的存在,这次前去,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
皇帝一行皆是身着便衣,扮做寻常走南闯北的商贾模样。
从京城到林州,不过百里路程,恰巧赶在上元灯街当天到了林州城。
夜色下,万盏灯笼星辰点点,光华流转,犹如银河倾泻。街道两侧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人们欢声笑语,共赏灯会。
小皇帝每次出宫都是前呼后拥,难得如此亲民,东张西望地兴奋的不得了。
小皇帝负责挑东西,黄公公负责结账,累得满头大汗。
御前侍卫跟得近了怕被骂,跟得远了怕皇上有闪失。也是万分紧张。
只有江成璟,一手拉着海云舒,一手牵着琮儿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
小皇帝皱眉:“朕叫他出来体察民情,他倒好,成天跟妻儿溺在一起。也不顾朕的感受。”
“摄政王对皇上的事一直都很上心,”黄公公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凡皇上开口,王爷无有不应。”
“但朕是皇帝,是他的君主!"小皇帝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他应该凡事以朕为重!”
黄公公忙劝:“摄政王以一敌十,紧要关头自会以皇上为重。这会儿太平盛世,他把注意力放在妻儿身上,便没有心思揣摩陛下了,陛下此次出行,自然是马到功成。”
小皇帝冷笑一声:“说得也是,那就由着他吧,省得碍事。”
正说着,街巷岔口围了一群人。
像是有什么大热闹。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姐妹正跪在地上卖身葬父。
旁边趾高气昂的应该是买家,只见此人肥头大耳,脖子与脸一般粗,说起话来派头十足。
“大家伙儿评评理,她们收了银子,葬了老爹,如今翻脸不认人,不肯跟我走。这不是把人当猴儿耍吗?”
两姐们忙不迭的解释:“这位大爷,咱们说好的,二十两银子只买一个人,你纠集手下要把我们姐妹都抢占去,这如何使得?”
海云舒不禁摇头。
林州这地界,这么多年女娃还是这个价,真是想起往事,怒火上头。
粗脖子男嚷道:“什么一个人,两个人,你这牌子上写着,卖女葬父,你俩是女儿,老子花钱葬了你们的爹,你们当然得跟我走。”
“大爷,你不能不讲理啊。”
“想讲理是吧,走,咱们去衙门讲理去,看看最后是谁挨板子。”
……
旁边围观者里有好心人提醒。
“姑娘,这位可是知州大人的公子,你就算去了衙门,也没你好果子吃啊。”
姐妹俩未经世事,早已哭红了眼睛:“这……这可如何是好?大爷,求你高抬贵手,我跟你走,求你放过我妹妹吧。”
粗脖子男仗着有个知州老爹,为非作歹惯了:“少来,今天都得跟我走。”
他笑得猥琐:“放心,小美人儿,我会好好疼你俩的,跟着我吃香喝辣有什么不好?不比大过年的跪在这雪地里强?”
他话音没落,琮儿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头,直直砸向粗脖子男。
这人惨叫一声,捂着额头上的包:“谁!谁干的!”
海云舒还没来得及拉,琮儿已经站了出去:“不许你欺负人!”
那人一看是个还没蒜苗高的孩子,顿感丢了大面子。
“小兔崽子,你算哪颗葱,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琮儿挺起胸脯:“你欺负这两位姐姐,我就要管!”
“我看你是想找死,来人,给我上!”
粗脖子男发号施令,他手下的打手便跟恶鬼一样,把矛头调转到琮儿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嗖”几声。
几颗石子飞过来,暗器般叮叮咣咣地砸到这些人头上、眼皮上,他们立刻吃痛捂着,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江成璟使得暗器。
海云舒强忍着笑,抬眼看他还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有意历练历练琮儿。
小皇帝也一直在旁边瞧热闹,恶霸行凶,正义势力出手,他只在戏本子里听过,没真经历过,不免有些兴奋。
小皇帝拍手:“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