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血色百合
苍白得整个人都透明了,就像是把自己一切都否定了一样。
殊途记得因为涂希希的不正常情绪造成了她身体急剧恶化,导致他们从漳州到盛京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而涂希希恢复一点人气是在半年之后。
“你……”他有些心惊胆战的往前迈出一步,想朝她说点什么。
涂希希却马上深吸了口气,喃喃地说:“为什么不直说呢,我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啊。”
殊途皱眉,扭头看向流星。
“傅长熙在搞什么?”
流星诧异地看着涂希希,好一会才说:“啊,对了。还有一封信,给殊途哥的。”
他下意识要递给涂希希,殊途却抢先了一步,夺走了他交给的信件。
他打开第一眼便看到了第一句话——我没有骗她。
殊途一口气提了上来,又马上落了下去。
傅长熙接下来说的事情,超出了殊途所掌握的信息。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先不要告诉她。秦茂和明远留在这里,他们要从天行手中接手西南驻军。西南驻军不会是我们最先要处理的势力。但是天行背后有人指使,这是可以确定之事。根据我对长亭军旧部的了解,能够指使得了天行这样的人,必定和长亭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现在怀疑的最有可能的人选,只有一个。”
“倘若真是他,那就是我的家事。长亭侯系太多的人都被圈进来了。你和你姐姐如果在盛京,那么也无法避免会牵进其中,所以我希望她不要出现在盛京。最好永远都不要被卷进来。殊途你是最冷静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若我爹娘的案子也只是一桩家事,那你姐姐就不用帮我了,我自己解决就好。涂氏夫妇,我会尽全力保全他们。”
殊途深吸了口气,缓缓得合上了手中的信。
傅长熙说那番话的意思,这封信全都解释了。
傅长熙怀疑背后指使天行的是长亭侯系之人。这个人并没有将自己身份暴露给天行,也就是说他一直在暗中,悄悄地不为人所知地排布着一切。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手中掌握了所有长亭派系的人。
大盛因为朝中奉行文治,武官根本不可能分出各种派系,为了生存,几乎所有武官都会集中在长亭派系之下。
这就是所谓的抱团生存。
文和帝那么忌惮紧盯的势力,不可能轻易能拔除。
傅长熙知道,要割开那块深植在内部的沉珂,就等于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能幸免于难,包括他这个动刀之人。
只是想帮傅长熙。
只是完成当初答应他的承诺。
只是找到真相。
这样浅薄的觉悟,在面对背叛的时候,会因为情感的分歧而出现裂缝。届时背叛与割舍,所有的两难抉择都会接踵而来。傅长熙经历过太多这种事,所以他很清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会破坏一个人的信念。
殊途不是傅长熙,无法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他或许只是想保护涂希希的信念。
也有可能是因为事态紧急了一些,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来。他只能提前交付自己的感情,让涂希希从听从傅长熙安排的下属身份中解脱出来,客观地看待他。
看待涂氏夫妇,以及老侯爷等人。
殊途看着涂希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他和涂希希是一起长大的,所经历的东西都一样,现在他可以张口就说他绝对不会站到姐姐的对立面去。
但如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面对自己最信赖的恩人背叛的话,他会怎么做?
他无法想象。
也许会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情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他就没来由生出一股毛骨竦然的后怕。要是没有傅长熙的这封信……
涂希希疑惑地看着他。
殊途压低了声音,说:“姐,我陪你一起回漳州好不好?”
第194章 离开西南 本卷完
涂希希一时间觉得怎么连殊途都忽然怪异起来了,心情一下子从沮丧跳到了忐忑。
虽然对傅长熙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手法有点难过,但殊途是她弟弟,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联到殊途。
“你怎么和小侯爷说一样的话。可别学他说一套做一套……”
殊途叹气,千年难得给“作恶多端”的傅长熙说了句话,说:“姐,小侯爷没有骗你。”
涂希希的心口在殊途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仿佛炸了一下,神经迟钝了好一会,才找回理智一般喃喃地应道:“是吗?……可是,他干嘛像甩包袱一样,嘴上说得这么甜……”
多坏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涂希希心想,明明可以不说。
殊途喃喃道:“小侯爷做事一向让人难以捉摸,看上去好像不受束缚似的,可仔细体会一下,便会觉得他好像一直在束手束脚地活着。咱们不是他,体会不到他的想法。你就当……他就是想告诉你这些,说了他才能安心去盛京。”
涂希希听着不是滋味。
“你说得跟他去刀山火海,最后跟我诉个衷肠就要来生见似的。”
殊途:“………”
她下意识朝他手里拿着的信看。
“是不是信上写了什么?”
殊途回神,将信收了起来,说:“到漳州了我再给你看。”
涂希希拧眉,冷静下来之后,整个人又理智了。
“不行,你要去盛京,大人身边现在没有信任的人可以用,你……”
殊途冷眼看他。
“不是被他伤到了吗?还要替他着想。你现在应该想着的,是卫家的事,是你自己的事。”
涂希希深吸了口气,说:“都诉衷肠要跟我来生见了………我不担心啊?”
殊途纠正了她,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跟你说你自己,傅长熙死活关我屁事。你才是最重要的。”
涂希希急忙安抚他,但依旧很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是都说好了吗?小侯爷不放心我,让人看着我。你也这样?”
殊途很愁,不知道是不是被傅长熙极端做法影响了,他忽然也不放心了起来。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涂希希忽然说,“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有谁可以毫不犹豫地去信任。”
“小侯爷呢?他……”殊途还想说什么。
涂希希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这是我们姐弟之间的事。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让你去盛京。在我看来,盛京比漳州危险多了。小侯爷既然不希望我跟着,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肯定的是我还不够坚强。没有这个资格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危险。”
“可是殊途可以啊。殊途一直比我能干比我厉害。所以姐姐只能拜托你,照顾还在盛京里的爹娘,帮帮小侯爷。漳州的事我一定会处理好,好好地回盛京。”
殊途忽然间发觉自己找不到理由来说服涂希希了。
半晌他只能点头。
“好。”
傅长熙在同涂希希说完那番话之后,便挟持了杨天颖,带着人火速离开了西南。刘卫敏反应过来的时候,被留在西南大境的秦茂和应明远拦在了半路,只来得及在汨江边上看到傅长熙等人在对岸和楚州州府大人相谈甚欢。
涂希希和殊途比他们晚了两天离开西南,涂希希不大放心秦茂的安全,让流星蹲守了两天,见刘卫敏对秦茂客客气气中还带了一丝敬畏,才稍微松了口气,加上殊途把刘罡等人都送给了秦茂,让她也稍微安心些,收拾东西启了程。
离开西南进入了楚州地界的当天,涂希希见到了侯在江边的楚州刘州府。
刘州府恭恭敬敬地朝姐弟直言来意。
“小侯爷临走前特别吩咐过下官等在这。一定要见到到姑娘,将当年和漳州以及那场宴会相关的事情全部都交代给姑娘。”
涂希希和殊途对视了一眼。
刘大人又将他们带回了府邸。涂希希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上次还见到许多不明身份的人守在那座院子里,现下院子里却是异常安静,除了他们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刘大人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上回的事,先给姑娘道不是。我真以为是楚家那姑娘回来了,想拿着人质在手,至少可以威胁山庄里的那位。”
涂希希问:“楚婉儿和楚明宇是什么关系?楚明宇的年纪和辈分应当比楚婉儿大上许多吧。”
刘大人道:“什么关系不重要。楚婉儿只是楚家和明秀山庄攀连起来的工具而已。他们俩一年能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见到了也就待那几日。生不出什么情谊来。”
涂希希却觉得楚婉儿和楚明宇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么简答。
倘若没有情谊在。
楚婉儿为何还能活到现在。而楚婉儿又为何在他们面前对楚明宇的事只字不提。
刘大人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他将人带进了后院一座偏僻的院子内,挥手退了手下,招呼姐弟两人坐下,直入主题。
“你爹的案子关键是当初老侯爷寄给他的几封书信。这是你爹忽然认罪的关键证据。江行做事妥帖,我猜那封信虽然晚了,但也应该到他手上了。按江行的性子,他不会冒然带这些东西进京,一定会藏起来。你们到了漳州之后,去拜访江行的一位好友,姓邹。名叫邹启明。东西说不定在他手上。”
涂希希倒是对这案子还要牵扯到江行没意外,但她听到刘大人说江行拿到了老侯爷寄出的信很意外。
那岂不是代表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爹是枉死的吗?可为什么江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刘大人见她没说话,也不打断她思虑,只顾着自己交代事情。
“另外,你们不能以卫家遗孤的身份前去。漳州之地对你们的传闻很不好,至今还有不少人卫希回来复仇的事捕风捉影,防得很紧。”
涂希希:“……”
殊途一听,神色不大好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那是心虚。我就半夜扮成我爹去吓唬他们,让他们从实招来。”
刘大人笑出了声,说:“若是真有用,那倒是不错。冤有头债有主,善恶终有报嘛。”
然而现实可没有如此简单。
刘大人对这件事似乎特别乐观。
“不过小侯爷没有特别交代,你们应该事先做好准备了。我只是提个醒,不瞎操心了。今晚几位在这里歇一歇,明早我派人送你们出楚州。”
涂希希看着刘大人转身要走,忽然站起来问:“刘大人您也是长亭旧部之人吧。”
刘大人对她提到这个名称颇为意外。
他诧异回头看涂希希,视线深沉了许多。
“你怎知这个称呼?”
涂希希直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