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时
“都听见了?”
慕梓寒把暖手炉往他手上送:“听见了。”
周璟眉一挑,没想到她这么平静,可仔细去看,因为昨夜哭过,眼睛这会儿都是肿的。
好像,只要碰到她在意的人,小姑娘总会方寸大乱,平常又格外镇定。
比如这时,她仰着头看他。
“皇上是位好君主,只是听你方才所言,怕不是个好父亲。”
“我不知其中可有苦衷,也不愿去论是非。可那次街上谋杀,死了那么多的人,他说会为殿下做主,他没做到,他答应过母后,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给无辜惨死的冤魂一个交代,可他仍旧没有做到。”
是什么,能比亲生儿子的安危还重要的?
难不成端漠皇对周璟的好,只是假象?
周璟听她说这话,仿佛被戳中了笑点,他忍不住笑的肩膀跟着抖。最后用慕梓寒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慕梓寒看他这样,莫名心情沉重。
她低声道:“殿下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要笑?”
“小姑娘,你哥哥没教过你,这世上人心叵测,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最会下棋吗?”
他笑容说收就收,语气凉飕飕的:“谁都是他棋盘里的一枚棋子。”
废了,没有用了,即便舍不得,也会在大局面前说弃就弃。
可惜了,周璟不是任谁都能摆布的。
端漠皇的选择,他也并不意外。
慕梓寒明显一愣,慕衍从不会和她说这些。
她抿抿唇,听他说哥哥,昨夜又哄着她喊了一次又一次,这会儿头脑一热,点头:“现在教了。”
周璟掀开眼眸,这会儿是真的乐了。
那红色丹药,并非是周璟的血研制的。
一是时间太短,研制丹药所需的药材一时间也难寻,并无时间准备。二是慕衍的身体也等不了。
也诚如慕梓寒所想,便是有时间准备周璟现在的身体也遭不住日日放血。
他身上有两种毒,一是断鼎,二是每次中午吃的药丸。因他体质特殊,身体虽说一直是平衡的状态。可血到底是含有毒性的。
上回去邬县,小姑娘烧的太厉害,周璟别无他法,给她喂了血,后面下了船后,也在小姑娘的吃食里面放了些解毒的草药。
这才不至于出事。
而上回救慕衍,是没办法了,不得不如此。蒙时后面又开了药方一直吃着,可若再来一次,只怕没把人救好,反倒送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而他今日拿出来的丹药的确是药王谷药人留下的。
是昨儿夜里,周璟命寂七去取的。
药王谷的事慕梓寒也有所耳闻。
为什么,那次周璟用血救慕衍时,邵阳会大发雷霆。命在场的人不准走漏半点风声?
其实,那次,她就有些许猜测,只是不敢去深思。
三十年前的一场火灾将药王谷烧了个干净,满山的药材尽毁,药人被捕。成了权贵之间竞相争夺的物件。
活生生的人,因为血肉能治百病,传闻中更有吃一口堪比唐僧肉的说法。就成了别人豢养的‘食物‘。
歹毒到了极致。
周璟手里怎么会有?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和药王谷的人有什么关系?
慕梓寒很想问,可昨夜他从寂七手里拿着到手的药瓶后,眼里情绪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时,她竟然有种荒唐的错觉。
如果她问,周璟定会说说。
可答案显而易见就是血淋淋的伤疤,扯一次,疼一次,注定鲜血淋漓。
————
淮南侯爵府为了这次的宴会,下了不少功夫。京城里头能请得人都请了。
这一天,来了不少人,府外停满了马车。便是街道也格外拥挤。
路人路过时,都忍不住驻足一二。
“也不知今儿容小姐来不来?”
“自然不来,上回的事都差点把人吓疯了。”
“这可说不准,毕竟侯爵府的门第谁不想来得来攀一攀。”
有人嗤笑出声,示意大家去看站在门口迎客,笑容得体的侯夫人。
“侯夫人哪里还能准许女儿再和容小姐有往来,淮郡主又一向听母亲的话,且看着吧,以后定是路上见了,也不会打招呼了。”
的确不会打招呼了。
即便侯夫人没说,淮萱也不想理容安这个蠢货了。
第164章 孤应该还算有天赋的
她是利用容安,有意让慕梓寒名声扫地,毕竟那样恶毒的人,何德何能站在殿下身侧?
可没想到会被反噬。
她抽空问婢女。
“殿下怎么还没来?”
“奴婢不知,外头也没瞧见东宫的马车。”
淮萱惆怅,能看见周璟她无疑是欣喜的,可想到要看见慕梓寒,她又很不舒服。
让她很不舒服的慕梓寒,这会儿还没出发。
她刚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沾着面粉。原本是想进去帮忙的,可舅母觉得她越帮越忙就被赶出来了。
她完洗手回去,就瞧见周璟坐在院子里里晒太阳。他面色透着病态的白,手里拿着刻刀,膝盖上放了块木头。
“这是哪里找来的?哥哥都藏起来了,便是阿无都寻不得。”
周璟语气格外轻蔑:“便是在京城丢了一文钱,孤都能寻出来。信不信?”
慕梓寒信不信,寂七不知道,但寂七信。
因为周璟真的找过!!!
是上上上回收到那边的信时,发病所为。
小姑娘半蹲下来,看了许久,对着粗糙不堪的半成品木头,艰难的分辨不出他刻了什么
“殿下刻的什么?”
周璟看她一眼,没理她。
慕梓寒改口:“夫君要刻什么?”
“孤养在东宫的狗。”
那条瘸了腿的狗。慕梓寒见过。
她在慕衍身边待久了,即便没拿过刻刀,也知道周璟的手法是错了的,她正要纠正,就听前一秒还很耐心的男人啧了一声。
“孤应该还算有天赋的。”
慕梓寒不能打击周璟的积极性:“嗯!”
周璟:“回头刻个你。”
“……不了吧。”
换来一阵沉默。
偏偏有人不怕死。
蒙时这些时日就住在锦园,他走过来,伸长脑袋看了一下。自以为是聪明的的开口,语气虚伪又夸张。
“殿下这是刻自己呢?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真是太像了!”
周璟一个用力,木头被他刻成两半。
不知怎么了,蒙时背后凉飕飕的觉得掰断的是他的脑袋。
慕梓寒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
周璟的脸色黑了。
蒙时察觉不对,转头就要撒腿跑。
可他这时候看见了喜公公!死也要找一个垫背的,他把人拽到跟前。
“你过来看看,能瞧出这是什么不?”
喜公公记得,有段时间,周璟也不知怎么了,学起了雕刻,全都是对着那条狗刻的,他眼珠子一转,很会拍马屁:“怎么瞧不出来?这不是咱们东宫的阿黄吗?殿下若是思念了,回头奴才就去东宫把它牵出来。”
不是。
蒙时裂开了。
你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周璟将刻刀扔到一处,冷淡的看向慕梓寒。
小姑娘丝毫不见惊慌的和他对视。
她还冲他弯了弯唇瓣。
周璟转头看向蒙时。
蒙时一个哆嗦:“我我我……”
“宫里传来消息,皇祖母身上恶臭至今未除,孤实在忧心,可这几日手使不上劲儿,那十份佛经实在抄不得,看来又得麻烦你了。”
“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