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可现在连一天都没有过去,她又见到了他……连梨没想到过, 也从没敢去想, 他昨夜走时脸色那样的冷,她嫁过人的事他那样芥蒂,可他现在却又出现在她住的这间客栈里, 眼神中沉冷的盯她。
他这样,她该要以为他或许也是有几分不在意她的过去了……
短短时间, 连梨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想了很多很多,她的心绪极复杂,有震惊,有意外,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难以言明的涩, 又或者,还有一些心里迟钝都没反应过来的喜, 之所以说迟钝, 是她现在连自己也未意识到这点……各种各样的感觉更加纷乱, 在心中交织的发麻。却骤然,一切都被打断, 因为肩上一个用力,他的手掌越来越紧了,紧的都有些让她疼了。
一声低吟不受控制嘶了下,她的眉毛也皱了皱。
崔厉听到她冒出的这一声却没有任何收力的意思,他真是恨不得撕碎了她!
先是惹怒了他,后来竟然还敢擅自离开!她是真没见过他发火,才敢一而再挑起他的怒气。
嘴角冷冷的绷着,眼中暗色酝酿的极其浓郁。
不由分说,手掌忽而改成拽上她手臂,直接拉着她就往外走。
他的反应太突然,连梨大惊,直到被他已经拽出好几步远才傻愣愣的反应过来,控制不住的惊呼一声,他要做什么。
“闭嘴!!”她的声音才说到一半,他的冷斥已经怒而说来。
且手掌倏地把她往跟前再拉,手臂直接锁紧她的腰,步子更是跨的前所未有的大,不给她任何往后退的机会,只大步带她出了房门,又全程面无表情直接下楼直奔马车。
下楼时,连梨几乎被他一条手臂抱的离地,脚尖一级楼梯也没能沾着。
她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似乎要把她带去哪。
是要带她回王府去?
脑海中猛然出现这个念头时,心里懵咂了许久。忽然茫然,回去?还能回的去?她和他又还回的去从前?
嘴角忽而苦涩的一抿,连梨低落,她觉得两人应该是回不去了。
腰上的手臂格外的烫人,被他紧紧箍抱着的姿势更是格外紧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勃动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身上每一处的力量。
抿了抿唇,压下涩然的感觉,连梨低声说道:“大人,我……”
还是不回去了……
但这回依然和先前一样,他好像一点都不想听她说话,更不想让她说任何话,这几个字才说出,就见他眼风一凝,尖利似的扫她。很快,一句低喝的闭嘴再次压抑说来。
说着时,他的脸上绷得难看,另外,还有一种复杂的她完全分辨不清的神色。他身居高位,气势一向足,这一句低喝说的似威胁更似警告,连梨竟一下被震慑住了,嘴巴失了声,愣愣的转瞬间又被他似拽似抱带出去好远。
余光中,周围好像有好几个人在偷偷瞧这边,但还不待她定睛细看,已经迅速被他带离了客栈,她被他一下子拽抱进马车里,尚且还没坐稳,已经听崔厉绷着的声音沉抑说起,“回去。”
马车迅速滚动起来。
连梨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往前一走,“我的包袱……”
但这一步还没跨出去多远,腰上往后一拖,她砸进一个怀抱中,听得他声音冷怒,“坐好!”
“不过几件东西而已,你还舍不得了?”
这回倒是没一出口就是让她闭嘴了,因为她已经上了马车,她必须得随他一起回王府。
刚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在她每每张口时,心中第一反应就是想让她别说话,让她闭嘴。
或许是心底深处下意识以为,她或许又会说出什么让他生怒的话,又或者,甚至敢胆大包天不与他回去。
所以只想让她闭嘴,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此时见她竟然在乎一个小小的包袱,忍不住声音冷冷嗤了句。
连梨当然舍不得,回头绷着声音,目光看他,“里面有我的银子还有衣裳,自然舍不得。”
说着时发觉脚下马车好像更加快了,心里着急,脸上更着急,“先回去拿包袱。”
崔厉面无表情,冷哼一声不听。
连梨那个急啊,见他不闻不动不朝外面下令,便干脆自己着急的冲外喊,“应恂,回去拿包袱!”
但这一声没用,他们只听崔厉的话。
连梨过了一会儿,也反应过来这点,只得又看崔厉。崔厉面无表情,轻飘飘瞥她一眼,依旧闭唇没有发话的意思。
那样子,竟忽然让她看出几分悠闲的意味了。见她着急,他反而悠悠闲闲故意在那晾着她。
连梨心梗。
但她还要要回包袱呢,便软了声气,“大人,快叫他们回去。”
听她这般说,崔厉却只是凉凉看她一眼,除此之外,不紧不慢依旧不发话。
连梨更加心梗了。
除了心梗外,还有一丝复杂。
忽然有些弄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了。故意这样晾着她,可此时却又如此搂紧她,她从刚刚被他往后拉过来时,便被他困在怀中。
而且他此时的脸色,也不如之前那样的难看了。脸色晴一时雨一时,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还故意看着她干着急。
连梨感受着似乎还在加速的马车,真是要急死。
情急之下,忽然脱口道:“那包袱里还有您送的玉镇和玉笔呢,回头要丢了!”
视线中这一句后,他的眼神好像变了变,意味不明深看她一眼,但……却依旧没有朝外下令。
连梨心想他怎么油盐不进呢,正着急想着到底怎样他才会让人回去拿她的包袱,忽而,听到他的声音毫无起伏淡淡响起,“应恂,叫人去拿她那个包袱。”
“是。”
一道声音从马车外应道。
连梨松一口气,心想东西总算是能拿回来了。
她松一口气的模样被崔厉完完全全看在眼睛里,眼眸眯了眯,心里轻轻嗤了下,倒是舍不得她那小小一个包袱。
其实刚刚那一句命令,不过是说给她听得罢了。就算他不说那句话,何守他们也肯定会自觉把她的东西拿出来,在她回过神来之前。
她包袱里那些贴身东西他怎么可能就让它那样留在客栈里。
刚刚一直沉默,确实是有心想让她着急。她让他在客栈几乎等了一个下午,他何时如此等过人?更遑论是这么长的时间。
那些时间里,真是想到她就想把她剐了,心想一定也得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
这点着急,算什么?
嘴角冷哼出声,瞥着她忽然松口气的模样,故意一斥,说:“倒还知道带那玉镇玉笔。”
这一声更加意味不明,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连梨心里却听得滞了滞,是啊,她还知道带上玉镇和玉笔,当时到底为什么带着它们,是想留着信物来日请他一帮占的多些,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占的多些?她也分不清了。
难得在他跟前倔强了一回,她看他一眼,抿唇不愿言语。
但她不知道,她眼睛里已有几丝情绪泄露,恰恰好被崔厉看到。崔厉眯眼凝着她,瞳孔中不自觉深了深。
忽而,手指在她腕上重重一握,心中那种故意想让她把他之前的煎熬或是不耐也经历一遍的心思,不知不觉轻了许多。
他心想,她得庆幸她当时还知道带着那两样东西,否则她现在就等着他千般万般的罚她罢!
如此想着,手指不由得重重又握了下,目光一直紧紧看着她。
连梨揣测不太清楚他这样看她的意思,只觉心里忽然有点闷,莫名难过。
下意识的,她偏了偏身。
但她才偏了不过一点,就又被他掰了回去,他的眼睛更加凝她,寂阔深浓,同时,两颚被他单手捏住,他让她与他平视。
连梨不想。
她不想他看出她此时心里的不对劲,也有意想在他面前掩盖,所以她偏头扭了下。
但他的手指捏的更紧了,而且,紧接着他说的一句话,是她最不想他知道的,也最不想他问的。
“你难过什么?”
连梨手心一紧,嘴唇也抿的更紧了。
心中颤了一下,短时间里,她故作平常,淡淡道:“没有。”
“呵。”骗人。
但崔厉的脸色总算好了许多,这一声后,从昨夜起就开始蒙着一层浓浓乌云的心情,也勉强稍霁。
但连梨的心情不好了,甚至还有点恼。
更加抿了唇,还伸手要把他的手拨弄下去,如此掐着她下颚,还想过会儿一个不快,方便掐她脖子不成?
崔厉淡淡睨着她掰他手的动作,挑了下眉,倒是任由她把他的手掰下来。
只是在她终于费劲弄下他的手后,手指收紧了,把她手掌一扣,同时另一只手捞着她的腰一拢,让她更加靠到他怀中,“难过什么?”
他再次问了这句话。
连梨不愿说,也不想说,说什么?说因为心中对他竟曾生过一丝不舍?说她察觉自己竟对他生起了贪妄?又或者,说那时想把东西留在身边是要作个纪念?
他介意她已嫁之身,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凭添彼此的难过罢了。
这段时间,权当她人生中的一段过客,便这样吧。
撇开脑袋,她望向窗外。
崔厉眯眸哼了一下,竟然还是不说?
把她的头又扭回来,他盯着她看。
彼此的眼睛里各自看着对方。
连梨短暂与他对视一会儿,但下一息,她再次偏开了眸。
崔厉又把她的目光掰回来。
连梨抿住嘴角,还是望向窗外。
心中已经更恼了,他倒是闲的慌,与她玩这样幼稚的事情!就不能把话揭过了,偏要让她难受,难堪。
崔厉不厌其烦,迫使她的视线再次看回来。连梨捏了捏手心,看他一眼,接着又把目光扭了,仍旧望向窗外。
崔厉还来。
连梨:“……”
忍不住了,嘴角不乐意,“您没别的事做?”
偏偏要她看着他。
崔厉盯着她,同样的话又是一遍,“说,难过什么。”
连梨也倔,干脆说:“没有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