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珠玑 第76章

作者:玉胡芦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他是真在乎少夫人你!”

  才怪……

  魏妆想起?端午节前的那天晚上?,谢敬彦回府后送了她陶瓷小?人和奶味甜枣儿。他的确真在乎,他在乎的是他为官的名节与宗主颜面吧,只怕她又给他戴什么颜色帽子。

  原以为重生再做夫妻,谢三的行止变化必然因着彼此交流渐深的感情。没想到却是种种书中?的套路,奸诈权臣,枉魏妆险险对他上?了心?。

  魏妆按捺住汹涌的气焰,只弯眉浅笑:“难为他有心?了,堂堂第?一公子,竟为了几句口蜜腹剑的花言巧语,而?屈尊庸俗。他不?是号称博通五经、文采斐然吗,自?己就不?能编了?”

  贾衡这才后知后觉,少夫人的口吻似乎不?太对劲。连忙地粘补起?来,叹道:“非也,三公子并不?看,只不?过随手翻翻便搁去了屉子里,再未见他动?过。他对少夫人的一片痴情天可怜见,断不?须那些身外之物。”

  无意间又给少夫人指了路——

  魏妆翻出了左边屉子中?的追妻密札,但见几本?拙劣的线装小?书,所谓“冷与热”、“疏与近”、“欲擒或故纵”……品味真高雅。

  还在其中?的某页上?折了一小?角——倘若爱她,就明说出来让她知道,憋心?里到死都无用。

  难怪选部考核完,却去鹤初先生的翡韵轩先抚琴半宿呢,活学活用,融会?贯通。

  女子悠然一笑:“既看不?上?,为何不?扔掉,却深藏在屉子里?”

  大?概可能天气又热了起?来,贾衡擦了擦汗:“那不?一样,怎么着总花去二十两银子买的,扔了多可、可惜。”

  随后再不?敢吭哧了,再多吭一个字唯恐明天要被公子封口。

  是怪可惜的,魏妆可没兴趣当面去揭穿某人。

  她打开适才买的妆粉盒,用小?指剔了一点胭脂,在谢敬彦那几本?“密札”的表面划了大?叉。

  他要么就果然丢在一边从来不?看,要么就自?个难堪去吧。

  既能花二十两银子学装腔作势,她便叫他花两千两万两,都休要再打动?她半分真情。左右挂名夫妻罢,彼此皆非善男信女!

  回到云麒院里,魏妆也没心?思给谢敬彦下厨煲汤了。用过晚膳后,自?己悠闲地做了会?儿天竺柔姿操,早早地躺床上?歇息。

  *

  谢敬彦今夜去赴了酒宴,翰林院衙房的同僚相约聚一聚。

  同期的几个修撰或编修,都分别考取了不?同的曹职,只待明日考功司把结果一发放,就能知道考没考上?了。

  有些应考了六部各司的,有些去了五监九寺,也有的仍选择留在翰林院。唯有谢敬彦,报了竞争火热的礼部主客司郎中?一职。

  说来礼部下面也有别的缺,就唯独这主客司最?为不?保险。你问为何,因为都猜梁王与宣王在暗中?运作,两王谁都想用自?己的人拿下。

  谢修撰如此才学精干,若被暗箱操作抵了下去,就只能被调剂到刑部了。刑部却是大?凡有志的年轻官员都不?愿去的曹部,毕竟只能跟七品以下官员及庶民打交道,可谓升迁渺茫,媳妇儿还不?好找。

  虽说谢修撰已?把娇妻迎娶进府,然而?到底屈才,不?免为他捏了几把汗。

  谢敬彦却甚淡定,他自?有门路提前打探出成绩,晓得自?己已?考上?了。梁王与宣王虽暗斗愈烈,然此时的淳景帝尚未开始修仙炼药,乃是个实打实的端水王。

  若谢敬彦没应考主客司一职便罢,前世的那位郭郎中?确实优异。但他一旦参与其中?,淳景帝显然大?喜过望,乐得将担子交给他。

  而?谢三郎也没让皇帝难做,近段时日以来他的秉烛复习,就是为了以超出一大?截的成绩实至名归。

  他便难得放松下来,饮了数杯甘醇浓香的桃花酒,在戌时过半便先告辞回了府。

  酒虽喝得不?多,经路上?风一吹,却涌出了微醺的醉意。回到云麒院,谢敬彦就只想早点见到魏妆,不?为别的,只这醺意让人心?生惦念,必要看到她了才安心?。

  到得卧室里,却见魏妆已?经睡下了。这两夜考完试,两人尤胜新婚,睡得也晚,今夜她却面朝墙角,卷着整条的蚕丝薄被,留一面背影丢给自?己。

  莫名冷飕飕的?

  啧,谢敬彦好笑,掰了掰魏妆的肩膀。魏妆不?动?,竟还用手撇了他一下,睡梦中?娇酥的嗓音说:“虚情假意,离远点。”

  男子不?解地收回手掌,怎的忽然抵触自?己了?莫非又在梦见他从前的哪里不?足,在算旧账。

  他醉意暗涌,却也袭来困倦,便去到桌旁宽解衣袍。

  忽地一声脆响,伴有颗粒的声音,看到有小?瓷瓶从女人换下的衣袖中?滚落出来。

  褐色的瓶身,别是什么骗人的“养生妙药”。他好奇打开来嗅嗅,自?幼便严苛教习,他对药理也有些许涉猎,立时便闻出来是避子之物。

  魏妆前世想再生个小?囡,买了调理的药丸,却被恶婢换成了避子药。惹得谢敬彦误会?,以为她不?愿再接纳自?己,这次却是自?己主动?去买来。

  男子如玉的脸庞沉冷下来,望了眼魏妆的背影,那柔柔暖暖的气息,天生勾着人悸动?。

  虽知重生之后,还能与她再结夫妻,已?是万幸。而?对于生子,谢敬彦暂也未作他想,毕竟两人都把所有的关爱,倾注给了婚后三年才出生的儿子谢睿,谢敬彦心?中?始终存有惦念。

  但发现魏妆竟私下服用避子药,他却顿生凉意。忽想起?彼此深夜交-抵的缠绵,他将一整颗真心?,毫不?隐瞒地对她倾覆。原以为她或已?与自?己琴瑟调和,却是他的一厢情愿,她在刻意疏离着未来的事项。

  果然是个够决绝的女人,对于她而?言,或者情与爱是能够分开来的吧。谢敬彦攥了攥瓷瓶,又搁了回去。

  他躺到床上?,偏是将魏妆揽到了怀里,借着昏黄的烛光,轻咬了她娇润的红唇:“阿妆,不?管你怎么想的,谢三心?里始终是爱你。你知也好,不?知也罢,我总要将你暖化!”

  魏妆睡得迷离糊涂,只觉唇上?一抹沁人的桃花酒香,好好喝的样子。她尚未睡熟,下意识地舔了一把,却舔到了男子熟悉的薄唇。豁然便睁开一丝眼缝,看到了谢三郎带着醉意的倾玉俊颜。

  想起?白天贾衡的那些话,她惺忪半醒地嗔了句:“甜言蜜语谁不?会?说,我也会?。彦郎我真的爱你,我对谢三公子深情入骨,一见衷情,非卿不?嫁。信了没?套路,快睡。”

  彦郎……她前世起?初总爱这般眷眷地唤他,后来却是再也不?肯。只有在宠得她娇-颤升华时,才会?难以自?控地声声迭叫起?。

  男子饮酒后本?就熏醉难忍,顿时被冷刺得心?弦搐痛。谢敬彦目眦欲裂地俯下去,吻住了魏妆的唇,解开那抹小?香衣:“可我不?管,我当真了!”言语中?有受挫,却又凌冷如渊。

  魏妆胀-痛得轻轻一喃,却也未推开,权且当做睡前的美容养生一环节便享受是也。忽地她心?一坏,那魅惑如牡丹的身姿翻转而?起?,竟将谢敬彦硬朗身躯压下,腰肢-软糯得似柳枝儿摇摆。

  谢三郎何曾体会?过这一幕,心?中?渴望征服的野心?越盛,任由着她肆意,反倒是摁紧她的雪胯,将她宠爱得淋漓尽致。

  云麒院的卧房里,动?静又持续到了子时末了,婢女识趣地备了水静候。岂料一直也未见公子抱少夫人进去,原来竟是带着酒意微醺缠绵到睡下了。

  ……

  次日魏妆醒来得晚,且已?将昨夜欢愉忘去了六七分。依稀根据肤表的印痕,觉得必是又热烈眷缠过一番了,胯骨的酸胀,迫着她逐渐记起?了郎君在下我在上?,等?各种空间方位的恣意。

  但她想到那高冷如霜的男人,所做的体贴原是从书上?剽来的,对他就没好气。用早膳时,窗外清风怡然,即便他穿着她前些天给买的新袍,那玄丝藤纹很是衬他的气质,魏妆也无意多瞟。

  自?己用完了粥,不?打招呼就去了花房。

  今晨谢敬彦听暗卫来报,只道太后与皇后决定暂去别宫避暑,将后宫交给杜贵妃与沈德妃代为主持。

  如此决定也好,既不?打草惊蛇,又能避开宫里的曼陀罗香。而?朝堂必要揣测太后有否与皇后冰解前嫌之兆,梁王、宣王怕是得更加着急。

  但这也是有利的,诱敌出动?,才更好抓住马脚!

  谢敬彦却奇怪魏妆不?理睬人,分明才历经旖旎缠绵,出挑而?大?胆,一觉起?来竟形同陌路了。

  他去到对面的花房里,问道:“阿妆昨日进宫去如何?”

  魏妆公事公办,公私分明,屏退了旁人,把进宫与皇后和太后的一应交道都复述了一遍。

  随后笑道:“太后责令,先在暗中?纠察此事。三郎大?可用你的人脉与套路,将线索运作起?来,很快就能够把幕后揪出。若是梁王,今后你便不?用背负弑杀宗亲的那些冷酷危名了。”

  谢敬彦怎听着有股得理不?饶人,含沙射影的夹怼意味。

  他嘴上?应道:“本?官行事自?有理由,做了就是做了,何惧那千古遗留身后名!”

  魏妆嫣然:“是极,谢大?人能屈能伸,敢作敢当,果然如贾侍卫所说,做事皆有理由。辛苦了,且为着你我各自?的痛快未来搏一搏吧。”

  举起?白瓷的小?口杯,里头装着澄盈的桃花酒。昨夜闻着他的酒香实在诱人,便叫映竹去灶房也要了一壶来,自?己饮着。

  她似乎又变作前段时间那恣肆魅艳,挠人发疯的行止做派了?

  谢敬彦回到书房,坐不?住,叫王吉去传唤贾衡。王吉一会?儿回来禀报,贾衡告假说肚子痛,怕得在药铺里针灸两天才能有力气回府。

  这侍卫,近日状况是越来越多。谢敬彦只得让人去将他拎了回来。

  待详细一问他怎么回事,贾衡只好吞吞吐吐地把昨天那些密札什么的,都招供了出来。说完又掌了自?己一瓜子,果然少夫人还是那个厉害的狐狸精啊,惹不?得万万惹不?得。

  贾侍卫痛悔道:“今后我再不?敢在她跟前开口了,可小?的当真一片赤忱,原是想为着公子多说几句好听话。”

  谢敬彦听得忍怒磨牙,好容易融洽起?来的夫妻关系,又被这几句打回了原形,甚至还不?如先前。

  “你个贾衡,却是从见了魏妆之后,一张嘴越发地管不?住,先有芝麻酥,后有追妻密札,滚出去!”

  “再罚三个月俸例。”

  俸例什么的就算了,能活命都成。贾衡哪里还管得了其他,连忙三步做两步地溜出去了。

  谢敬彦买几本?地摊小?札,也是因被魏妆嫌弃清冷无趣,且误会?她与骁校尉如何。

  可他真没把密札当回事,他对她的深情何须那些加乘,若真要用的话,三十六计莫不?更为高端?

  男子此时已?然忘了自?己是如何开了情窍,而?给魏妆买了小?礼物,有话明说,还游船、剥虾,各种殷勤周到的。

  只想着维持谢氏宗主的体面,又能以什么托词笼络回女人的心?。正?要去灶房传点儿她爱吃的甜点,用来缓和气氛,谁料到,前院忽然出事了。

  考功司的成绩送到谢府上?,紧接着传来震耳的锣鼓敲打声响。

  按照大?晋官律,每轮考核入职者,皆由考功司派出两名人员,随同招考曹部的有资历的官员,一起?到各人府上?去通知。宣报时,必然先在门前放一长挂鞭炮,并送上?曹部准备的礼物做为庆贺,对应考的官员来说,乃是件极有颜面之事。

  但谢敬彦前世已?官至权臣左相,这些于他而?言不?过尔尔,更何况此时的心?情,俱在魏妆。

  他拂袍起?身出去应付。

  魏妆也听见了,掐指算算,差不?多是他发放成绩的日子。

  她其实并不?关注谢敬彦考去哪里,毕竟这男郎最?擅谋略,总会?择一个适合上?位的途径。

  但听那热闹喧哗声,便忍不?住也随后去瞧一瞧。

  岂料一走到前院,迎面而?来的竟然是礼部的侍郎陶邴钧,陶沁婉那个贱人的父亲。看得她脚步生生一滞。

  ……谢敬彦亲口说过对陶氏从无感觉,他说其父咎由自?取,贪官污吏,还说把陶氏用了酷刑下狱。现在又考去礼部,莫名有点搞笑。

  只见礼部侍郎陶邴钧却露出满脸的喜色,仿若对旁人视如空气,眼里只剩下了卓秀斐然的谢敬彦。

  扬声说道:“恭贺恭贺!翰林院从六品修撰,谢敬彦,德义有闻,克勤匪懈,考核优异,乃上?上?等?是也。兹晋礼部主客司五品郎中?一职,加赏半年俸禄,盼继续修造,再接再厉!”

  陶邴钧把锦旗与章册先递上?,近前两步热络道:“恭喜谢贤侄,难怪翟义父时常夸你,说有幸收了你这般龙姿凤表的好学生。更加重视开蒙之师,答应了他进入礼部。此后你我叔侄二人,定要好生配合,为咱们?礼部共创佳绩。这里是曹部的一份贺礼,还有我私人准备的几盒名贵好茶。说来还要拜托小?女提醒我的,说谢贤侄惯有品茶雅兴,鉴茶功夫更是京都一流,呵呵哈!”

  谢敬彦考礼部,对陶邴钧而?言,可谓助力。先前翟老尚书府请他前去喝茶,将陶邴钧拜托他帮佐,他虽说想去刑部,却也答应了照应,没想到啊,竟最?后考到礼部来了。

  陶邴钧因未能当上?尚书,而?深感遗憾,哪里知道是因为自?个女儿惹了太后嫌怒。只觉得谢敬彦自?此一来,就如虎添翼了,兴许皇帝看在这个份上?,还能给自?己提携上?去。

  三品官和四品之间虽只差一二阶,可这一二阶有如天壤之别啊,许多人一生都未能晋位。

  陶邴钧占着与告退的翟老尚书关系,便将谢敬彦一己之愿地认作了贤侄。

  呵,不?要命么!

  听得谢三郎一副冷脸,深邃的眸底凛厉不?掩。他按礼节收下了锦旗章册,却道:“茶叶就不?收了,侍郎大?人带去衙房给同僚们?用吧。”

  一句侍郎,莫名冰冷地划开了界限。

  陶邴钧愣了一怔,又觉得此刻人多,唯恐被御史?丞又上?奏弹劾,便欢喜地点头应了。

  什么叫鉴茶功夫一流……

  这个男人分明喜好的仍旧是那一款凄苦羸弱“白月光”,他用心?苦读,为的原来是考举礼部职位。还共创佳绩。枉费魏妆连日来煲的那些汤了,不?如喂给狗吃。

上一篇:入禁廷

下一篇:我见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