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模范夫妻互穿后 第39章

作者:青草糕 标签: 灵魂转换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病中人要静养,她们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崔令宜坐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发呆。

  唉……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身上有月事,本就不大爽利,现在又中了毒,更是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之前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换回了身子,她定要去找那人好好清算,杀他个片甲不留,现在?现在只能想想咯。说不定等她能跑跳的时候,他人都不在京城了,真叫人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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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云章在翰林院度过了平静的一天。没有人察觉这个人中途换了个灵魂,也没有人来打听他家里出了什么事——除了张松。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临下值的时候,张松无心工作,来找他闲聊,正好卫云章当时也不在整理《文宗经注》,而是在廊下吹风,便同他搭了几句话。

  “只是在思考人生罢了。”

  “哦?怎么突然思考起人生来了?莫非你昨天临时告假,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跟那个无关。”卫云章摇了摇头,“只是近来对夫妻生活有了一点新的感悟。”

  张松顿时露出隐晦的笑容,勾住他的肩膀,道:“看来是和弟妹吵架了呀。怎么样,要不要今夜跟我出去喝酒,放放风?我之前看你新婚燕尔,黏夫人黏得那么紧,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

  卫云章凉飕飕地瞟了他一眼:“哦?怎么知道的?”

  “婚姻,是要靠新鲜感保持的。新鲜感懂不懂?成天形影不离,过了最开始的那个阶段,由于彼此的关系太过紧密,很容易就会发生摩擦的。”张松说得头头是道,“所以我建议你和弟妹也给彼此留下一点空间,把彼此当成合作对象,有需要就出现,没需要就她干她的,你干你的,各得其乐。要不然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呢?距离产生美,小别之后,才能产生新鲜感。”

  卫云章:“……”

  新鲜感,那可太新鲜了,新鲜得就像是换了个夫人。这么一想,嚯,他还有了两个夫人,一文一武,一动一静,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呢!

  “怎么样?上次我说的酒馆,这次跟我去喝一点儿?”张松挑眉。

  卫云章抬手,掰开他的脸:“不去。我回家还有别的事。”

  “哼,真没意思。”张松悻悻,“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下值时间到,卫云章上了瑞白的马车,待到驶出去一段距离后,瑞白才挑起帘子,喊了一声:“郎君。”

  卫云章靠过去:“怎么,是崔令宜今天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少夫、呃……”

  “以前怎么喊现在还是怎么喊,省得说漏嘴。”

  “好嘞。少夫人今日很安分,就在屋里休息,哪也没去。下午的时候那些大夫研制出了一种可能的解药,让少夫人喝了,不过没什么变化。病情既没有加重,也没有减轻。”

  “那看来解药配方不对。”

  “是呢,那些大夫又赶紧去研制新的了。”瑞白道,“郎君你说,是药三分毒,要是一直试不出来,少夫人会不会反而生出别的病来啊?”

  卫云章轻哼一声:“她惜命得很,可不会坐以待毙。若是一直配不出解药,她肯定还有后招。”

  瑞白“噢”了一声,又道:“郎君,绘月轩的情况也查了。那家店面之前就在,最早能查到的记录是十二年前,是个卖瓷器的店面,后来每隔几年就会转手,先后卖过糕点、布匹、书籍等,老板也都不一样。现在卖文房用具的这家是五年前开的,生意不好不坏,有一些固定客人。老板也住得不远,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一直做生意,周围都有邻里的。”

  “五年前……那崔令宜还没来京城。”卫云章思索,“那些固定客人是什么人?”

  “还没来得及查那么仔细。”

  “得查。那些客人是做什么营生的,人际关系如何,有没有固定住所等,都要查。”

  “是。”绘月轩的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瑞白继续道,“郎君,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

  “来接您的路上,小的去杂货铺看了一眼,见外头支起了一根竹竿,这说明太子殿下有回应了!”瑞白道,“您看,我们一会儿过去吗?”

  卫云章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

  “为什么呀?那店老板都看见小的路过了,您若不去,这不好吧?”

  “那下毒之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因为消息封锁,所以他也不知道崔令宜现在是死是活,但他一定很想确认。卫府现在加强了守卫,他进不去,便极有可能盯着我,从我身上找到线索。”卫云章道,“也许他并不知道我与太子的事情,但若被他察觉那杂货铺的不寻常,总归不是好事。”

  “说得也是,可是郎君,难道我们就一直不去理会了吗?”

  卫云章:“既然店老板已经看见了你路过,而我又未来,想必也能猜到我们是有隐情。待晚上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宫里和殿下见一面。”

  ……

  回到家里,卫云章先是跟崔令宜嘘寒问暖了一会儿,然后换了常服,去前厅跟父母用膳。用完膳,他单独找了父亲说话。说完话,夜已深,他回到屋里,崔令宜正躺在床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卫云章笑道:“怎么了?”

  崔令宜:“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与父亲聊了会儿政事。”他说,“之前总在家里待着,外头的事什么也不知道,赶紧与父亲说说话,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在家里待着也很无聊呢。之前还能画画,与母亲、嫂嫂聊天,逗逗襄儿玩,现在只能像个废人一样待在床上。”崔令宜沮丧地说。

  卫云章:“你若有精力,喊碧螺和玉钟陪你解解闷。”

  “她们也只会聊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偶尔聊一聊还行,一直聊就没意思了。”崔令宜道,“我让她们给我找了点书来看,看久了眼睛又酸。”

  “那就让她们念给你听,她们又不是不认字。”

  崔令宜:“她们念着没意思。”就是纯念书,也没有什么感情起伏,偶尔还会断错句,听着让人犯困。

  “哦——”卫云章拉长了语调,“原来是跟我撒娇来了。”说完他自己先哽了一下,才继续微笑道,“我先去洗漱,等我回来亲自念给你听。”

  崔令宜目送他离开,然后在床上叹了口气。她哪里是想听书?她分明是想让卫云章主动跟她分享今天干了什么、查了什么,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他是怎么以为她想听书的?罢了,他要念就念吧,等他疲倦不设防的时候,再探探他的口风。

  卫云章洗漱完回来,拿了桌上的书坐到崔令宜身边。他先是翻了翻,发现不是自己以为的风月话本后,还有点惊讶。就算是放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他也不觉得崔令宜会在病中看什么圣贤书,毕竟那太累了。现在知道崔令宜是个冒牌货后,就更不觉得她会看什么正经东西了,毕竟崔公的风范又不会遗传到她身上。她虽然可能为了身份恶补了很多知识,学习了很多礼仪,但他也早已看出来她其实更爱玩一些,人的爱好是改不掉的,现在生病了,肯定是在看什么不用动脑子的东西。

  没想到她看的东西还真的挺正经的,某种程度上,还是广大学子们学习的范本之一。作者姓徐,是一位家道中落的贵族子弟,在县乡里当一个小官,但是文采极好,为人又乐观豁达,文章内容多围绕家庭生活展开,善于把枯燥之事写得生动趣味、情真意切。许多学子在学习写文章时,往往会犯堆砌辞藻、华而不实的毛病,先生们就总会让学生再多去看看这位作者的书。

  “你这是什么表情?”崔令宜纳闷。

  “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卫云章笑道,“我还以为你为了打发时间,看的是一些故事话本呢。”

  崔令宜:“嗯?莫非你以为我看的是那些情情爱爱不入流的东西?我从来不看的,不信你问我爹。”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看那些话本不好。”在卫云章眼里,她这就是在急于撇清关系,“偶尔看看也挺有意思的,放松身心,无伤大雅。”

  “可我确实不爱看啊!”崔令宜拧眉,“有什么好看的?”

  她做这行做久了,什么离奇的事都听过,现实比话本精彩多了,何必去话本里寻求刺激。

  “更何况,我让她们直接从家里找的书,又不是去外面买的。”她目光一转,“莫非家里有什么你爱看的故事话本?”

  卫云章轻咳一声:“好了,不是没力气吗,少说点话。你之前看到哪里,我接着给你念就是了。”

  崔令宜:“看到第三卷 ,《道路闲记》。”

  卫云章便念:“乙巳冬末,予携家眷赴岭西任职。天气莫测,大雪覆野,不见其路……”

  他语速适中,不疾不徐,声音又好听,果然像极了哄睡的感觉。她靠着他的身体,闭着眼睛,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卫云章念着念着,不见她的动静,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孰料他刚停下,她便闭着眼睛道:“我没睡着呢,接着念嘛。”

  卫云章:“这一卷很长,你不会越听越精神了吧?”

  崔令宜:“我喜欢他们一家五口人在一起煮雪水堆雪人那段,你念完那段我们就睡吧。”

  “你原来看过这本书?”卫云章挑眉。

  崔令宜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我看过很奇怪吗?这难道是什么禁书吗?”

  她可是堂堂瑶林书院院长的女儿,怎么可能没读过这些经典之作!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卫云章:“咳,没有。我不知道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明明已经知道内容了,还要听人念。”

  崔令宜:“人家写得好,读来温馨熨帖,我听着也觉得高兴。”

  卫云章接着念,念到大雪封山,一家五口被困在路边的山洞里出不去,作者却还能苦中作乐,带着老母和妻子煮雪水啃干粮,又带着孩子堆雪人玩。细细想来,他们一家人在山中被困了三天,应是很害怕和焦虑的,可在作者笔下,却是一家人共聚一堂其乐融融,仿佛是来进行冬日郊游的一般。

  卫云章其实也读过这书,却还是忍不住赞了一句:“徐公真旷达也。若我易地而处,恐怕做不到。”

  崔令宜接话:“看前文,因为妻子觉得赶路累,所以他们在山里歇了一晚,第二天才接着赶路,谁知就遇到了大雪。若是没有听妻子的话,他们早就出山了。你说,其他人有没有怪过她呢?”

  卫云章:“徐公未写,我们这些人又怎会知?但从字里行间看,并未有人因此事而责怪其妻,便是徐公老母,还会与她讲上几句笑话。她还能和徐公一起去陪孩子去堆雪人,想来也不是自怨的性格。”

  崔令宜感慨:“真羡慕啊。”

  卫云章看了崔令宜一眼。她并未看他,而是低着头,脸颊埋在柔软的被面里,眼神虚无地对着前方的纱帘。

  若是以前,他定会心疼地抚摸她的脑袋,说:“不必羡慕别人,以后我们也一定会有一个快乐完整的家。”

  但现在……崔令宜不来破坏他们这个完整的卫家就不错了!她还在这里装腔作势!

  但她都说了羡慕,他不接话也不好,于是他说:“也不必羡慕,徐公家里没什么钱,否则何至于徒步翻山?你我如今享有富贵,当知足常乐。”

  崔令宜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母亲与父亲陪你堆过雪人吗?”

  “当然。”

  崔令宜:“还挺难想象你父亲堆雪人的样子的。”

  “我小时候,父亲还只是户部一个普通的官员,也没现在那么严肃。”卫云章说,“你喜欢堆雪人?”

  崔令宜摇了摇头:“我就随口问问。”

  崔令宜不喜欢下雪天,因为那意味着严寒和麻痹,会影响她行事的速度。更何况在未成年之前,大家都住在一块,互相之间都是竞争关系,鲜少有人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堆雪人。崔令宜记得曾有一个少年,办事办得不错,提早回来了,心情很好,就在院里堆了个雪人。结果就他吃个饭的工夫,那雪人就不知被谁给毁了,气得他提刀大骂,最后也没找出来是谁干的。

  而她也不是没有过失手的时候。那时候才十岁不到,扮乞丐跟踪目标,结果跟丢了,她急得都出汗了,可还是没找到目标的影子。天气冷,风一吹,她微潮的衣服很快就像冰一样贴在了身上。她不敢回拂衣楼,又无能狂怒,最后一脚把路边的雪人踹翻了,犹不解气,还把上面装饰用的树枝踩断,碎布扯烂。

  旁边人家的小孩出门一看自己堆的雪人被破坏了,还没开口,就被崔令宜狠狠一瞪,当即吓得大哭起来。那户人家的母亲跑出来,看见这样一幅情景,赶紧把小孩牵回家,边走边哄:“不就是一个雪人嘛,再堆就是了。我们回家,等下有肉吃。”

  崔令宜看着他们进了家门,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她转过头,踢了一脚雪,闷闷不乐地往拂衣楼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喊“那小孩儿”,她回过头,发现竟然是刚才那个小孩的母亲,她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便也没有走,想着如果她打自己的话,她就挨几下,带点伤痕回拂衣楼,也算有个交代。

  但是没想到,那个母亲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柔声问她:“你冷不冷?要不要进屋里坐会儿?”

  她懵了,没有回答。对方伸手摸了摸她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牵起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因为她的手上有茧有疤,怕被女人发现。可也许是她为了扮作乞丐,穿得单薄了些,以致于她有点贪恋女人掌上的温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女人带回了家里。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炉灶旁边,手里捧了一只盛着黄米饭的碗,带点锅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儿。她对面坐着刚刚被她吓哭的小孩,正瘪着嘴扒拉着碗里的菜。女主人一边往自己的碗里添饭,一边看她:“你吃嘛,没事的。”

  这户人家不算很贫困,但也绝对算不上富裕,只是刚过温饱罢了。菜里会放一些荤油,但肉并不是经常能吃到。女主人给小孩夹了一块腊肉,那小孩眼睛立刻亮了,把腊肉放嘴里吮了好几下,才珍惜地咬了一口。

  崔令宜有点心虚地抠了抠碗沿。说实话,拂衣楼不差钱,虽然在训练上苛待他们这些新人,但在伙食上并没有克扣——但前提条件是表现得好。如果表现不好,可能就吃不饱肚子,但如果表现好,每日吃肉都不无可能。她也就是今日倒霉失了手,但其实这个月还是吃了好几次肉的。

  男主人挑着柴火回来了,看见灰头土脸的崔令宜,不由一愣:“这是……”

  “小姑娘看着可怜,没地方去,让她来吃顿饭算了。”女主人说。

  男主人:“哦……”没多说什么,把肩上的柴火卸了下来,拿了一点塞进灶膛里,随后便在旁边坐下来,大口大口地扒起了饭。

  女主人给他也夹了一块肉:“你干力气活,多吃点。”

  男主人含糊地点着头:“你也吃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