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模范夫妻互穿后 第42章

作者:青草糕 标签: 灵魂转换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卫夫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与他相望。

  乌云沉坠,风雨已来。

  回去的路上,瑞白撑着伞跟卫云章汇报:“绘月轩的那几个常客查过了,有些是土生土长的住在附近的读书人,有些则是做生意的生意人,男女都有。”

  “生意人?”卫云章挑眉,“这么多生意人喜欢舞文弄墨?”

  “小的也觉得奇怪。”瑞白道,“但是那几个生意人的产业也查过了,有的产业大,有的产业小,看上去都没什么特别之处。另一个就是,因为是做生意的,所以常常不在家中。”

  卫云章冷笑一声:“果然是有问题。那绘月轩掌柜平日做什么?”

  “看上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每天都是正常开门打烊。有时候上街买菜,偶尔出去吃饭喝酒,但也没看到有什么朋友。”

  “没有家室?”

  瑞白愣了一下:“没有。”

  “他看上去也有三四十岁了,又不穷,竟然没有家室,去打听打听原因。”卫云章说,“最主要的,是要弄清楚他平时是跟什么人联络。这联络未必就是见面说话,也可能是有什么暗语记号之类的,你让人再多查查。”

  “是!”

  雨渐渐大了,顺着伞面淅淅沥沥地流下来,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晶花。

  卫云章回了自己院子,想了想,叫人拿了个暖盆过来。

  崔令宜从床上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你冷吗?我觉得还好啊。”

  “不冷,但是我刚从雨里回来,身上总是有一些寒气。”卫云章坐在暖盆旁伸着手笑,“我先把身上烤烤干,去去寒,再过来陪你,免得把你病情加重了。”

  崔令宜笑起来,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三郎最体贴了。”

  “对了,父亲让我转告你,疑似那日下毒的人,出现了。”卫云章一边烘着暖盆,一边故作轻松地道。

  “什么?在哪?”崔令宜明显精神一振。

  卫云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道:“只是身形有点像,疑似罢了。是个货郎,连着两日出现在府邸附近,以前都没出现过。不过目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调查过他了吗?他住哪儿?”她连声音都尖了几分。

  卫云章笑而不语。

  崔令宜一顿,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忘情,表现得太急切了。果然,下一瞬,卫云章就问:“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你还想亲自登门报仇不成?”

  “我……我自然是想你们快点抓到他!”崔令宜气鼓鼓道,“既然觉得他可疑,就堵在他家里,把他抓起来拷问一番嘛!最重要的是,得从他嘴里问出解药啊!”

  卫云章:“动用私刑是触犯律法的,眼下我们并无实证,若是冤枉了好人,被他反告,那就不妙了。不过你放心,母亲说外地的药材还有一两日就能到京城了,新的解药说不定很快就能配出来。”

  崔令宜又哼哼唧唧起来。

  卫云章:“但你也提醒了我,应该让人去他家暗中搜查一番的,说不定会有解药的下落。”

  崔令宜不住地点头:“对对对!”

  身上烘得差不多了,卫云章让人把暖盆撤走,坐到崔令宜身边:“今日念什么?接着昨日的念吗?”

  崔令宜:“嗯!”

  于是卫云章便开始念徐公一家化雪后下山的故事。期间也发生了颇多波折,却被徐公写得妙趣横生,让人不禁赞叹起他们同甘共苦、积极乐观的家庭氛围来。

  一卷读罢,卫云章喝了杯茶润润嗓子,看向身边半阖眼睛打瞌睡的崔令宜,柔声道:“想睡了吗?”

  崔令宜扭了扭身子:“不用,你继续念。”

  卫云章:“让我歇歇吧。一直都是我说,不如换你来说。我还不知道你在江南时候的生活呢,能不能跟我讲讲?”

  崔令宜登时清醒了,抠着被子,避开卫云章的视线,嘟囔道:“有什么好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在伎坊……”

  “我是知道,可我却不知道具体情况。”卫云章搂着她的肩,试图与她对视,“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所以我才更想要知道那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以后才能加倍地对你好。四娘,你别害怕,我是你的丈夫,我们荣辱与共,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分担的呢?”

  崔令宜:“……”

  卫云章:“四娘,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一个特别不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吗?”

  话音未落,便看见她的手指蓦地抓紧了被面,肩颈绷起,嘴唇用力地抿着,呼吸急促。

  “又发作了?”卫云章皱眉。

  崔令宜从鼻子里痛苦地发出一个音节。

  卫云章立刻下了床,去给她取止疼药。

  折腾完一番,她重归平静,缩在床边缓慢地呼吸。卫云章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道:“没事了,睡吧,睡吧。”

  崔令宜没有回答。

  卫云章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见她似乎就这样睡过去了,才终于起身,自己去了外面洗漱。洗漱完,吹灯上床睡觉。

  卧房陷入黑暗。

  被窝里的崔令宜悄悄松了口气。

  妈呀,还好她急中生智,要不然,卫云章那么道德绑架她,她还不知道该怎么编自己的童年呢。

  而在她的背后,卫云章睁着眼,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就知道,她压根答不上她的问题。

  但他明明知道她这次的痛是装的,却偏偏得装不知道,还得鞍前马后地替她跑腿、照顾她,真是令人郁闷。

  唉,这好男人不当也罢!

  -

  许是受睡前读的书影响,卫云章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小时候,跟随一家人出去参加春猎。春猎每年是君臣同游、放松助兴的一大乐事,若是表现得好,甚至还有可能一战扬名。皇帝会携带重视的后妃及子女参与春猎,一些高官也有资格携带家眷入场,剩下的,便是品级低一些的官员。当然,更多的是根本没有入场资格的官员。

  那时候,他的父亲卫昌,刚从度支司郎中升任户部侍郎,皇帝有心提拔,破格允许他也携带家眷进山。官员的家眷只能在外围活动,除非也报名参加了狩猎,否则并不能深入山林,更不可能接触到天颜。

  不过,这对年仅八岁的卫云章来说,都不算什么。一家人受皇恩,有幸前来皇家猎场游玩,本来就很高兴了。再加上卫昌是文官,实际并不参与狩猎,只牵了一匹小马驹过来,陪着子女们一起玩耍,就更有意思了。

  卫云章在梦中,看见父亲一边扶着大哥上马,一边对眼巴巴守在一旁的二姐和自己说:“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都可以坐。”

  母亲在旁边掩唇而笑,吓唬他们:“都让开些,当心被马踢了!”

  卫云章记得,那一天风轻草香,骑在马上,能看见更为广阔的山林,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第二天,卫昌和其他一些官员被皇帝叫去议事了,便只剩下卫夫人看着三个孩子。三个孩子轮流骑小马,玩得不亦乐乎。卫云章毕竟年纪最小,上马上得最费劲,所以骑了几圈后,便去一旁歇着了。

  他坐在帐子边,远远地看着大哥把二姐推上马背,牵着马缰,带着马慢慢地溜达。二姐坐在马背上,发出清脆的笑声。卫云章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草地上。

  目光所及,只余一片苍蓝的天空。

  他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时,突然发现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头。

  那人站在他身边,正低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卫云章愣了一下,随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前的男孩,比他高半个头,身着暗红色锦袍,腰间佩一枚白玉坠,清秀但面生——能有幸来参加春猎的官员家眷并不多,并且只能在附近活动,卫云章昨日全都见过了,却对眼前这个人毫无印象。

  他还在寻思如何称呼,对面的男孩已经率先发问:“你躺在地上干什么?”

  卫云章很奇怪:“不干什么啊,躺着舒服。”

  男孩问:“躺在地上能看见什么?”

  卫云章:“……看见天。”

  “可是天上什么也没有。”男孩抬头看了看。

  卫云章无语:“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好看啊。躺着看到的天空,比站着看到的天空更大。”

  男孩:“当真?”

  卫云章:“……你没躺过?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环顾四周,家眷们有的在帐子里休息,有的聚在帐子外三三两两地说话,并无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孩儿。

  男孩抿了抿嘴,撩袍坐了下来,摸了摸身边的草皮,最后深吸一口气,平躺了下去。

  卫云章在旁边看得十分惊讶。

  “你说得对。”男孩怔怔地望着一望无垠的碧空,道,“躺着看的风景确实不一样。”

  “你家里管得这么严?都不能往地上躺的?”卫云章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

  他们卫家虽然也算是官宦人家,有家教约束,但小孩子总会顽皮,他和大哥偶尔打架打到地上去,也只是被母亲随口斥责两句而已,下次还敢。

  但眼前这个男孩,好像往草地上躺一会儿放松都不敢。

  男孩并没有回答卫云章的问题,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坐了起来,转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卫云章。”

  “卫云章?”男孩瞪大了眼睛。

  卫云章也瞪大了眼睛:“怎么,你认识我?”

  男孩:“呃……听说过。你是户部卫侍郎家的三郎,是吗?”

  “是啊。”卫云章点头。

  男孩看他的目光都变了,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卫云章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刚想问他什么意思,就见他又问:“你现在能当场作诗一首吗?”

  卫云章:???

  男孩纠结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我听说你是个神童,三岁能诵,七岁成诗,很想见识一下。”

  卫云章:“……”

  卫云章:“请问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郎君?”

  根据他的经验,这恐怕又是一个来找他碴的小郎君。唉,谁让他这么聪明,小小年纪就有了神童之名,老是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久而久之,被迫对比,自然容易引发同龄人的怒火。

  不过,他还没等到男孩的回答,就先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嘶之声。

  供家眷们玩耍的马都是驯养温顺的马,一般不会轻易嘶鸣,卫云章扭头望去,便看见自家二姐骑在马上,正与另一个骑着马的小少年对峙。

  他立刻把面前的男孩抛之脑后,朝二姐奔去。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见了,只有大哥牵着马缰,冷着脸站在旁边。那对面的少年鲜衣怒马,卫云章也认得,正是卫家家主的长孙。

  都说卫家是钟鸣鼎食之家,从前朝屹立到如今,荣耀无比。但实际上,从前朝累积到现在,卫家家族上下加起来有数百口人,已经相当冗杂,卫昌这一支,只是旁支的旁支,从前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去主家那一支走动—

  —虽然走动也没什么用,毕竟旁支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人人都见,主家的人一天就算有二十四个时辰都不够用的。

  在主家看来,这些都是没必要放在心上的亲戚。卫昌小时候也没沾过主家什么光,虽然过得也不差,但只能说是平民,远比不得主家那些人风光。但好在他天资聪颖、勤奋刻苦,最后考中了一甲进士。本来这是好事,毕竟都是姓卫的,族人说出去面上也有光,但坏就坏在家主长子那一年也考科举,平时听惯了奉承的人,这次连殿试都未能入,无异于打了家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