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强
“我的意思,等我与少爷的交易一到期,咱们或走或留,都看师父你的决定。若是要留,自然得在外面先把宅子先置下,走的话就省事了,这钱师父你就看着办。”
陈长泰沉思一会,看着陈筱艾问道:“你想留在京城吗?认真想了告诉我。”
陈筱艾咬了口甜糕,看陈长泰神情认真,乖乖道:“.......我来京城就进了宫,只逛过几日也觉得好玩,当然想留着玩了。”
“只想着玩?不是因为想着人,想要留下来?”
“......师父指谁啊?”陈筱艾莫名有点心虚。
“除了卓小侯爷还有谁?”
陈筱艾撇嘴道:“师父想知道什么?”
“卓小侯爷是不是给了你铃铛?”
“给了。”
“什么样的?给我看看。”
“早收起来了,是一个金项圈,玉牌上坠着铃铛。”
陈长泰一愣,问道:“那个项圈,是不是不大?小侯爷有没有说是怎么得的?”
“是不大,很精致。大人说是长公主在宫中请巧匠做的。”陈筱艾想了下,“好像说,是一对的?”
陈长泰肩膀突然一紧,陈筱艾看他脸色变得沉重,还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连忙放下甜糕,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怎么了?”
她就觉得昨晚不应该收那个金项圈,可是大人又哪样说.......
“没事,你收了也行.......”陈长泰最终也只长叹一气,怕陈筱艾担心,只转移话题道,“你呢,你可有回礼?”
“回了,回了上次镯子的礼,还送了生辰礼。”陈筱艾掰着手指头感叹道,“这个金项圈大人说不需要回礼,我就算想回,也得攒上一阵子的钱才行。”
陈长泰拉过陈筱艾的手腕,解开外面圈着的粉怕,露出金丝桃玉墨染手镯来。
“嗯,这个很好,适合你。”陈长泰仔细端详几眼,赞道,“也尊贵。卓小侯爷还是有几分眼光的,这点还是很像长公主的。”
“师父见过长公主?”
陈长泰点点头,没有多说,陪着陈筱艾又吃了点东西,便赶她回宫,不要耽误事。
今日柳容景不在,听邢虎说,礼部正在准备封太子大典,柳容景如今在礼部干差事,自然跟着忙得脚不沾地。他是世家的公子,家中有多年来勤勤恳恳颇得皇帝重视的父亲,又有身为宠妃的姐姐在,自然一刻都不敢马虎大意,听邢虎说,他家少爷已有两日宿在礼部里,都是合衣将就睡的,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封太子是大事,连宫里的准备都是十分严苛谨慎,也真是辛苦柳容景那副身娇肉贵的身子。
陈筱艾想了想说道:“邢大哥可以让厨房做些益气养血的补汤送进去,此刻忙起来,东西顾不得吃,喝补汤也是个补精神的好法子。”
“我也这样想着呢,陈姑娘可有什么新鲜的药膳方子?平常的汤汤水水少爷都喝腻了,怕送过去也是不肯喝。”
“那我写两个,都是滋味不错的。再送一剂补神的人参药丸一块吃了,总之这段日子都得辛苦,起码打起精神来,不要出错才好。”
“就是这个理了。”
石信飞正在门口等着,卓煜有事处理,不能送陈筱艾回宫,便让石信飞跟着,务必要看着陈筱艾进宫。
西侧门的侍卫已经跟陈筱艾混熟了,不仅隔着老远就跟陈筱艾打招呼,还不忘分享这两日宫里的八卦。
“安贵人生了?”
“是呢,是位皇子,十皇子呢!”侍卫悄悄收了拜托陈筱艾带的东西,小声道,“兄弟们在外头,只知道这一些,但听说......里面已经闹起来了。”
十皇子诞生,应该是喜事才对,怎么后宫反而还闹起来了?
难不成慧贵妃还是出手了?
陈筱艾赶回宸徽宫,依旧是春晓和蒙公公守着,蔓琪和仙茅跟着晨妃一起去了安贵人宫里探望,九皇子也一块抱过去了。
“安贵人是什么时候生的?还没打理好吧?怎么就带了九皇子去了?”陈筱艾一肚子疑问。
春晓和蒙公公也不去看陈筱艾带回来的东西,忙拉着她坐下,说道:“安贵人让娘娘一定要把九皇子带上.......筱艾,安贵人这次,咱们宸徽宫不想帮也得帮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春晓娓娓道来,说是前两日,乳母抱着九皇子去御花园看雪,因道路湿滑,九皇子又贪玩爱闹,一不小心从坡上滑了下去,眼看就要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幸好安贵人刚巧路过,她也不顾大肚子,扑过去将九皇子捞出来不说,还脱了外衣给九皇子御寒,因此得了风寒动了胎气,当晚就发动要生,足足叫唤了一晚,最后难产生下十皇子。
安贵人大出血,幸好太医院医术了得,硬是救了回来。
“等等!”陈筱艾立刻发觉不对,“春妈带着九皇子出门,一向警惕不说,宫女太监也都跟得紧,怎么会让安贵人挺着大肚子去救九皇子,他们人呢?”
“筱艾姑娘果然跟娘娘想到一处去了!”蒙公公拍着大腿激动道,“娘娘当时就要问罪,可巧安贵人就发动了,那可是救了咱们小主子的人,就匆匆忙忙陪着安贵人去了,如今也一直守在t床边呢,就说等筱艾姑娘回来,好去查清楚。”
“蒙公公,劳你将当时的人都叫来。”
“哎,我这就去!”
陈筱艾转身抓着春晓的手腕,问道:“然后呢?慧贵妃那边是不是做了什么?”
“你猜得没错。要说安贵人也实属倒霉,刚生下十皇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父亲就被送进了大牢,说是与一宗贪污案有关。”
“这也太巧了吧?”陈筱艾一惊,“慧贵妃的手笔?”
“估计是了,不仅如此,那晚安贵人刚生下十皇子,慧贵妃就带着人进去,送了好多些奇珍异宝名贵药材,说什么安贵人难产大出血,恐怕照顾不好十皇子,她身为庶母,不忍十皇子刚生下就受此等委屈,当下就要将十皇子抱走!”
“我去......她抱走了吗?”
“没呢,咱们娘娘硬是给拦下了!”春晓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娘娘就抱着十皇子,跟慧贵妃当面对峙,蔓琪让我从后门出去,我一步都不敢停下,连忙将瑾妃和怡妃请了过去......和娘娘一起,将慧贵妃给气走了。”
“皇上皇后呢?还有太后呢?”
“不赶巧了,太后在铃兰节之前都会去鸿福寺祈福,皇上和皇后娘娘陪着一起去了。”
“慧贵妃这么心急,八成也是对抚养十皇子这事没有把握,所以才在太后皇后不在的情况先下手为强。我看她打算是亲力亲为地养两日,然后在到皇上跟前哭上一通........不料咱们娘娘跟她杠上了。”
“本来慧贵妃就盯着安贵人这一胎。”春晓小声猜测道,“估计就等着安贵人生呢,若是生下皇子,安贵人母家又有大罪,本来要亲手养育十皇子就不够格,这下更是顺理成章了。”
“安贵人自己对这些知情不知情?”
“我看多少是知道一些,不然她怎么要求娘娘将九皇子也带过去看她,就是想让娘娘看在她救了九皇子的份上,帮她度过这次难关。”
陈筱艾咂舌道:“我得先问问咱们跟出去的人.......搞不好,这是一次局中局啊,咱们娘娘眼看是被盯上了。”
蒙公公很快就将那日跟着九皇子出门的宫女太监都叫来了,陈筱艾仔细一看,都是熟面孔,起码都是她来到晨妃宫中后就在服侍的了。
晨妃是个宽和善待下人的主子,又是有子嗣傍身的宠妃,因此宸徽宫在后宫是个难得的好去处,宫女太监们的流动性极低不说,也都十分忠心尽心,要知道外面,多的是人想要进宸徽宫里伺候,他们自然也十分看重这个位置。
陈筱艾在宸徽宫待了也快一年了,宫女太监们的忠心应该不用怀疑,但难保被人利用了。
这些宫女太监们平日虽然与陈筱艾相处得十分好,但见是陈筱艾来审他们,自然也生出不服的心态来,毕竟陈筱艾要比他们都小个几岁,来宸徽宫伺候也不过一年而已。
陈筱艾也看出来,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只问话,你们只需按实回答,怎么定夺自然是由娘娘做主。但有一点你们要想明白了,若我传给娘娘的话,与你们说给娘娘的话有所差别,你们只要想想是谁的心思不正就行。”
陈筱艾在晨妃身边的位置本就与他们不同,长着眼睛的心里都是门儿清,他们可以不满陈筱艾越到他们上头去,嘴上却是绝对不能留下虚的。
晨妃的确是个好主子,但不代表她不生气不罚人。
见他们心里都有数,陈筱艾便问道:“那天出门,九皇子要玩雪,你们怎么都没有贴身跟着?娘娘不是嘱咐你们,一定要看好九皇子吗?”
一名叫若儿的宫女站出来,解释道:“我们一直贴身跟着的,但那日雪厚,地上也滑,去的那处都是半人高的岩石,我们怕地上湿滑,九皇子磕碰到哪里可就不好了,于是便去附近张贵人的宫里要了洒扫的用具,想把九皇子常走的小道清理出来,没想到就那么一会,九皇子就差点出事.......”
另外几个宫女太监纷纷点头,看神情都是诚惶诚恐,不似有假。
陈筱艾看向春晓,春晓点了点头,表示若儿说话是可信的。
“这是你们第一次清理小道?”
“是的.......”
“最近几日都下雪,之前你们不想着清理,怎么这次就想着清了?”陈筱艾的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一滑过去,“是谁提出来的注意?”
若儿忙道:“不是我们的注意,是冬绘。”
“冬绘?”
“冬绘是张贵人的宫女,这关她什么事情?”春晓不解问道。
“我们那日跟着九皇子出门,冬绘正在御花园里收集雪水,说是张贵人要煮茶用的。”
若儿说着看向身后,一名宫女忙上前来补充道:“我与冬绘曾共事过,于是打了个招呼,冬绘便说地上雪厚又湿滑,她刚刚差点摔跤,见九皇子在,让我们最好清理一下小道,我们也觉得安全起见,便跟着过去借用洒扫用具。”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我们两个跟着冬绘去取,没想到就.......”两个太监低头下去。
若儿也是一脸后怕,她道:“我们两个听到春妈声音后便赶了过去,但是九皇子已经滑了下去,根本抓不到。”
她说着拉开手袖,从手臂到手肘处,一条被岩石划出来的长长的伤口,证明她曾奋力想要救九皇子。
陈筱艾见状,对春晓说道:“春晓,等会把我那伤药给她一瓶,趁着冬日好养。”
“多谢筱艾姑娘。”若儿感激道。
“那张贵人与安贵人如何?”
春晓知道陈筱艾想问什么,她仔细想着,说道:“同是贵人,应该是有些来往的,住得也近,但安贵人怀有龙胎后频繁得罪人,张贵人又是个清冷的性子,两人估计走不到一块去吧?”
“要真按张贵人那样的性子,连皇上都不理会的人,会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去理会其他妃子的孩子吗?”
“这倒也是......说不定现在在自己宫里惩罚那个叫冬绘的宫女呢。”
“张贵人宫里的人你熟吗?”
春晓露出苦脸来,说道:“还真没有,张贵人宫里伺候的人极少,且她对待下人也是厚道,都忠心,除非必要也甚少与其他宫里的人打交道。”
若儿忍不住插话道:“所以张贵人在宫里才如同隐形人一般.......”
陈筱艾好奇道:“能不理会皇上,却还有些恩宠在身上的人,这个张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皇上对她有愧。”
众人连忙回身,就见晨妃披着狐皮披风,发髻上的金色步摇晃着冰冷的弧度,她冷着脸进门,看到陈筱艾,顿时从胸口里呼出一口沉闷的气。
她刚从安贵人的宫里出来,产房血腥,即便她已经经历过那么一遭,心里也堵得着实不痛快。
陈筱艾和春晓连忙扶着晨妃换了沾了寒气的衣裙,又呈上刚煮好的人参红枣汤来,晨妃一口气喝了半碗。
她拉着陈筱艾坐下,缓了口气,才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张贵人是川州人,她并不是正经选进宫里的,在进宫前就与皇上相识,且也有了首尾。”
陈筱艾和春晓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两人相视一眼,陈筱艾猜测道:“难不成......跟慧贵妃是一个路子进宫的?”
慧贵妃当年不仅是舍身救了盛成帝,还给了清白身子,即便她的出身再卑微,盛成帝于情于理都得带她进宫,后宫和朝臣也不会阻拦,这也有以防皇嗣流落在外的顾虑,早年的帝王们也不是没有闹出过这种事情。
“她倒没有慧贵妃闹得那般凶险,但也实打实被皇上骗了。”晨妃继续说道,“当时皇上忙于政务,劳心劳累,疲惫不堪,终于有一日忍不住,称病停朝,乔装打扮后带着亲信出宫游玩,当时正值夏末,听说川州湖景极好,便直接去了川州,想要好好玩一玩尽尽兴,便称自己为金都富商家的少爷,出来历练来了,因此在川州结识了不少脾气相投的朋友,成日游湖听曲作诗。在这些人里,就有当时闺中颇有才名的张贵人。”
张贵人出身不显,父亲只是五品小官,但由于母亲饱读诗书,她也成长为颇有才情的女子,虽然有些清高孤傲,但从不与人争风头,因此有什么诗会茶会的,各家小姐也定会邀请她。